第一卷 铜镜局中局
第49章 逃、逃、逃
汤小七闷闷地转回身，刚要用纸擦鼻子，猛然想起自己的宝来，那辆车已经在食为天饭馆前放了一天一夜了，他想，趁现在没事儿，还是把它开会来吧！
这个念头一经萌生就再也无法控制。他带好房门钥匙、车钥匙，把手机等物件一股脑放在手包内，手忙脚乱中也把那两页空白的稿纸顺手塞进去。
一切准备好后，他下了楼，走出楼道时，他下意识地举目四顾，发现楼房四周并没有埋伏警察，他试探着出了小区大门，没人拦他，他想，自己也许多疑了，范警官并没有派人监视自己。
霓虹灯闪烁的大街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妻子柳如烟死去而萧条，也没有因为自己成为杀人嫌疑犯而热闹，情侣们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老人们鸡行鹅步，喁喁私语，没有人注意自己，也没有人问自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他大摇大摆地上了街，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食为天饭馆。
汤小七几乎已经绝望了，神情恍惚地开着他的灰色宝来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思来想去的，他总觉得自己已被逼入了绝境...
路灯发出惨白的光，不知不觉间，他的车进入了小区，拐过前面的丁字路口，很快就要到家了。
这时，他忽然发现，人们正在不约而同的急步向前，很兴奋的样子。他知道，当今人们的兴奋点往往发生在别人出事时。他不由得激灵了一下，放慢车速向前望去。前边的丁字路口已经聚集了一堆人，他们鹅似的伸长脖子朝他家所在的那栋楼望着，人群中，不时有人拐过路口，向他家方向走过去，他忽然感到不测，于是，摇下车窗探头问一个从他车前经过的人：“前面出了什么事儿？”
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警察抓人呢，警车都开进去了！好几辆。”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响，不由自主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停了。
脑海里一片空白，心底里一个声音提醒他：“警察来抓你了，柳如烟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确认你就是杀人犯。”
汤小七打了个寒战，心像一张被人揉搓成了一团的薄纸，他感到胸膛骤然间凝聚了一股强烈的憋闷，这憋闷犹如承受着巨大水压的堤坝，一瞬间便被漫天的洪水冲开了，他感到体内的血液顷刻间奔腾咆哮起来，他脑袋发热身上发热脚底发热，整个身子迅速膨胀，他不知道这膨胀是惊恐到了极点，紧张到了极点，无望到了极点？抑或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只感到自己将这种膨胀宣泄到了宝来车上，他不断地左右打方向盘，狠狠地踩着油门或刹车，他前所未有的膨胀在宝来车的喧嚣声中快速地释放着，当他的头脑和身体渐渐冷却下来时，他发现宝来车正飞一般地从大街驶上高速公路。
他意识到自己已成为一名逃犯。
他辨不清自己的车在朝哪个方向开，将要开往何处？他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是饥不择食，什么是慌不择路，什么是急急如惊弓之鸟，什么是惶惶如漏网之鱼。
耳边突然响起尖厉恐怖的警笛声，警察追上来了？他惊骇地盯着倒车镜，倒车镜里一团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汤小七从车窗探出头，看到的却是一片茫茫夜色。
警笛声还在他耳边萦绕。
他再次将身子探出车窗外...
他就这样不停地听到警笛声，不住地回头张望，终于，他发现，那警笛声来自他的心底。
手机轰然响起，那立体的音乐声吓了他一跳。夜色里，他伸手摸到自己的手包。打开手包，取出手机，光闪闪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现出三个字---柳沧寒。
他是多么想接这个电话呀！可是他不敢。他虽然不太了解警察这个行业，但是他从侦破题材的电影、电视剧中了解到警方有一种利用电话或手机确定罪犯方位的侦破手段，只要案犯接电话超过五分钟，警方就可以准确测定案犯所在的位置。
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老丈人这个电话？如果接，自己必须在五分钟内完成通话，那样自己就可以打听到家里的情况；可是，如果接了，会不会暴露自己外逃的方向呢？此时，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类似电影电视剧里的种种画面：柳沧寒手里拿着电话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接听，范警官等一干人眼睁睁地望着柳沧寒，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监听设备，一个细皮嫩肉的女警官头上戴着耳麦之类的东西，全神贯注地捕捉着自己的声音，她的身边还有一台正在转动的盘式录音机，老丈人家的门前，是一个个全副武装待命出发的警员，警车上的警笛旋转着红光...
想到这儿，汤小七狠狠地关上了手机。
沉夜，无边的黑暗从车外滚滚涌来，他的宝来像航行在没有尽头的大海中，轿车发动机单调的声音犹如不息的大海浪涛，他感到耳膜鼓了出来，阵阵的耳鸣使他再次听到了警笛的尖叫。
不知行驶了多长时间，他看到了高速公路两边的灯光，车前方突现万家灯火，他想，自己大概要进入这个城市了。
一个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他的眼前，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的宝来车即将驶进一个收费站，他敛住心神，定睛看了一眼收费站的站名，不由得恍然大悟---自己就要进入L市了。
他不知道自己来L市干什么，纯粹是为了逃亡吗？可是在L市自己既没有亲戚，也没有可靠的朋友，退一步讲，即使是逃亡，也该远走高飞呀！更何况，以现在的通信手段，假如公安局发布通缉令，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L市的警力就能在各个路口布好一张张密集的网，自己到L市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样一想，汤小七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怀疑这个收费站已经埋伏了警察，他们或许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他紧急刹车，想调转车头，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宝来车已经驶入收费道，黑白相间的横杆好像执行什么紧急公务似的快速放了下来。这原本司空见惯的一瞬，居然使他骇然失色，恍惚中他看到一群警察‘忽啦’一下子围住自己，一支枪指着自己的头部：“不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