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铜镜局中局
第46章 虚情假意
汤小七惊呆了，怔怔地望着曾光耷拉着嘴角向他走过来。
“我来晚了！”曾光沉痛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毫不迟疑地抓住了汤小七的手。
汤小七的心‘怦怦’狂跳，在曾光目光的凝视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站在曾光的面前，他总觉得有一股阴森逼人的杀气，那杀气是从他骨头里放射并渗透到全身的。他禁不住缩紧筋骨，犹如阿Q面对假洋鬼子举起棍子等待‘啪啪’声落在头上一样。他知道自己从骨头里带有一种奴性，他对曾光怀有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理，敬畏、感激、痛恨等种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这种复杂的心理统统凝结成一片沉积在心头的阴云，他知道，这片阴云中蕴藏着雨雪电闪，只是长期以来没有风或气流的推动无缘释放，使其爆发出霹雳与雷霆。
“小七，你一定要节哀！”曾光摇着他的手说。
汤小七低着头，不知咕囔了一句什么，只注意到了眼前曾光的那双脚。
曾光慢慢松开了他的手，那双脚走出了汤小七的视线。
“老人家节哀！保重身体！”显然，曾光又握住了柳沧寒的手。
“感谢曾局长！请坐吧！”柳沧寒低声说。
汤小七电击一般迅速行动，规规矩矩地拉出一把椅子，轻轻推到曾光的屁股下。他恨自己不争气，他想自己的样子就像清宫戏里的小太监惶恐地侍候慈禧老佛爷。
曾光坐下，叹惋半晌，对柳沧寒说：“上午，我们局工会老宗打电话给我，说如烟殁了，恰好市里的会议结束，我忙着赶回来，还没进家，就直接过来了。”
柳沧寒说：“你工作那么忙，真是麻烦你了！”
“老人家哪里话，小七给我开车，两家处得跟一家一样，我就是再忙也不差这一会儿。”曾光说。
汤小七心里堵得慌，低着头偷眼望着曾光，曾光发现汤小七在偷看他，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说：“小七，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汤小七直起身，左右看看，不知自己该不该坐下。这时，曾光好像刚发现警察，连忙站起身，伸出手，试探着问：“如果我没认错，这位是范警官吧？”
范警官也站起来，点了点头，握住曾光的手：“曾局长，真是好记性！”
曾光继续说道：“我刚开会回来就听人说了，柳如烟的死警方已经介入了。”
范警官的脸上表现出一副诧异的样子，不解地问：“曾局长，柳如烟的死，警方介入，怎么让你赶上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汤小七的心一提，范警官的话绵里藏针，问得太好了。
他紧张地望着曾光，心想，难道他要不打自招？
曾光‘嘿嘿’发笑，洒脱而平静地说：“范警官这话说的，让我都没法接...柳如烟的死，当然跟我没关系了，不过，有一个情况，我需要当面向大家澄清一下...就是刚才听小七说我和他媳妇关系不正常，纯粹是无中生有的事儿。”
汤小七知道曾光不会不打自招，可他的心里还是凉了半截。他惊异地望着曾光，不知曾光会说出这么一个结果。
曾光清了清嗓子：“本来，我是没必要澄清这一切的，但是小七误会了我，我不得不说了。”
范警官忽然笑了，对曾光说：“曾局长，你来这儿，好像不是领导慰问死者家属，倒像是专门为了澄清你和柳如烟的关系？”
曾光有些发窘，但很快便平静下来，他坦然道：“范警官，小七说我和他媳妇关系不正常，放在平时，我和柳如烟在不在一起我没必要来解释，可是现在柳如烟死了，你们警方介入了，你说我该不该说清楚？”
范警官眯起眼，笑而不答。
曾光扭过头，以咄咄逼人的目光望着汤小七，一字一句地问：“小七，你说呢？我说得对不对？”
汤小七没想到曾光会突然间问自己，心里不由一惊，他来不及多想，慌乱地点了点头。
在曾光面前，他已经习惯了服从，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的点头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然而，点完了头，他马上就后悔了，因为，点头就意味着认可，他认可了曾光的这些话，就等于认可了曾光和柳如烟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先前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话。简言之，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杀死柳如烟的凶犯...
汤小七惊出了一身的汗，倏然站了起来，惊骇地望着曾光，脑海里飞速旋转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时，曾光也站了起来，走到汤小七面前，‘嘿嘿’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小七，事情我都跟你解释清楚了，我该走了，看现在的情况，柳如烟的丧事一时还没法办...”说到这儿，曾光好像是故意压低了嗓音，很神秘地对他说，“听说你喝醉酒打如烟，把整个家属楼的人都吵醒了。小七呀，你不该呀！两口子嘛，有什么事儿说不开？何必动手打人...”
这是什么话？汤小七再一次愣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曾光已回过身，挥手同柳沧寒和范警官道别：“工作忙，我还得赶回局里...”
望着曾光的背影，汤小七轰然醒悟，曾光这是给自己上眼药来了。
“完了！”汤小七想，“彻底完了！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话了。”联想起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种种蹊跷事儿，他渐渐感到，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正向他漫天撒来！
... ...
曾光转身走出餐厅，觉得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软不硬、恰到好处，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迈进客厅，他看到满地的碎玻璃片、烟头和脚印，心里更有了几分的踏实。
他正在得意，忽觉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心里一惊，蓦然回头，竟发现范警官神情凝重地站在他的身后。他的心本能地一抖，正不知说什么，范警官忽然笑了：“曾局长，问你几句话可以吗？”
曾光很快就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范警官问话，哪敢说不可以！”
范警官没有说话，伸出手做了一个请他到卧室的动作。曾光会意地点了点头，随范警官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