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鬼祟!”
祝筠刚转身就被喝住,连忙侧身躲避。宴会上很多人都认识自己,祝筠可不想在这样情形下被认出。余光瞥见那人步伐逼近,祝筠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来取东西,不慎迷了路……”祝筠低着头心虚道。
“哦?”管事靠近祝筠,绕着他打量一圈,“我怎么看你面生?”
祝筠稍稍松了口气,面生总比面熟好,“我……”
“是我派他来的。”管事身后响起清嫰而威严的声音。
祝筠眼睛蓦地瞪得明亮。是筵儿的声音。
“退下吧。”祝筵支开管事,仍立于原地,不敢近前,“大哥哥走后,我就派人跟着。打听到大哥哥住在吴韵楼,和琴师一起。也知道了琴师赴宴,大哥哥会跟来。我原本只是想躲在身后看大哥哥的背影……对不起。”
“所以,你刚才一直跟着我?”祝筠抠着手指头。
“不要生我气,我只是很想念大哥哥。”祝筵扑上前,试探着抓住祝筠的衣角。
“我应当谢你,又救我一次。”祝筠叹了口气,缓缓转身。
大哥哥没有责怪自己,祝筵弯起的眉毛稍稍平坦,“大哥哥,我长大了。大哥哥遇到任何事,我都能帮忙。”
“你不奇怪我为何出现在这里?”祝筠忽然发问。
见祝筵神色一愣,祝筠心中多少有些明了,黯然抽回衣角,“看来,你都知道了。”
祝筵迟疑片刻,点点头坦白道,“我连夜查了大哥哥以前的事……大哥哥身陷囹圄,吃了很多苦。”想起大哥哥身上的伤痕,祝筵泫然欲泣。
祝筠有些恍惚,想要逃避的终要面对,“你相信人是不我杀的么?”
祝筵点点头,“是我以前不懂事,竟然真的认为大哥哥外出游学。”
“如果我是清白的,你觉得是谁在陷害我。”祝筠攥紧拳头,指甲在掌心扎出深深是红痕。
祝筵眨眨眼,这个问题好似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祝筠不忍再出言伤害二弟,转身飞奔出门。
祝筠换回衣衫帽围,刚巧碰见离开宴席欲寻祝筠离开的叔徜。
“你中的不是酒里的毒,而是罂花籽。罂花籽燃时的香气,吸入过多也会头痛。”叔徜拉着祝筠向门外走。
祝筠诧异,“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宴会二楼有人点了香炉,燃的香料里掺了罂花籽。有人针对我们,此地不宜久留。”叔徜道。
祝筠本想第一时间与叔徜分享自己床底箱柜藏人的想法,见叔徜如此紧张,便跟随离开。
前堂人来人往,叔徜拉着祝筠只顾往前走,却忘了祝筠头顶帽围,在人群里穿梭疾行时颇多不便。祝筠扶着帽围,一阵风来迷了眼,迎面撞上了个人。
那人一个趔趄,从轻风摆过的一瞬看清了帽围之后的脸。“哎呀妈呀,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陆六摸着脑门嚷嚷。
“陆、陆……光头,”祝筠见陆六不是行伍穿扮,并未称呼起官职,周围人多眼杂,紧忙拉他去了花园小径,“你不是在鄂北,怎么在这?”
“嘿,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先问起我来了。头儿在二楼吃席,我跟着过来。”陆六瞧了瞧祝筠的装扮,又看了看沈叔徜,恍然大悟,“难不成此处很厉害的琴师和琴师爱慕的小公子就是你们!”
“二楼?”祝筠蓦地紧张,全然没有理会陆六的调侃,“二楼燃的迷 香,莫非是针对将军……”
“你说二楼有迷 香?糟了!”陆六一拍大腿,冲上二楼。
“赵大善人喝醉了。”师爷悠然坐下,端详着猎物。
“头好痛……”高照趴在桌子上,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危险”,却就是想不起来何事危险。
“你是谁?”耳边传来一个忽远忽近的声音
“我是谁……”高照越发难受,刚才脑海里拼命重复的某个信号,此刻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伸出双臂,唤自己“照儿”。“照儿……照儿是谁……”
师爷侧耳,似有似无的听见了“赵二”。
“你来巴州所为何事?”师爷又问。
“巴州?”高照一时间记不得自己为何来巴州,只记得那好似是谁的家乡,“家……”
“什么家?谁的家?”
“祝……祝……”高照觉得那是个极为重要的人,却只能想起他的姓氏。
“住?祝!”师爷皱眉,“你来巴州是为祝家?”
“不是……”高照记不得自己为何在巴州,但肯定不是为了寻人来巴州,因为那个人一直逃避家乡。
师爷此法观人数百,极少遇到这样惜字如金的人,上个好像还是一年前闯入祝府的毛贼。
“你从哪里来?”师爷捏了捏胡须,又问。
“我来的地方……有山……水……风沙……马……”高照记得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在路上。
“你是朝廷的人吗?”师爷瞪着眼睛,像随时可以置猎物于死地猛兽。
“朝廷……”高照脑海里忽然有自己穿盔戴甲的画面,“我……”
师爷侧耳倾听。
正此时,楼下传来轰隆一声,一个光头要闯上来。高照的声音也被埋没在打斗生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师爷大声问道。
高照根本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
见高照迟迟不答,师爷也反应过来自己问话方式有问题,遂又问了一遍,“你是朝廷的人吗?”
高照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自己跪拜帝王的画面,原来自己是个武官,武官可不就是朝廷的人,“我……”
“砰!”一个酒坛率到师爷面前,师爷立刻闪身避险。
“头儿?”陆六推搡高照,竟见高照神情恍惚、目色迷离,心知是种了迷香之故,拍桌大喝,“奸滑老儿你干了什么!”
师爷心底一颤,转而慈眉善目,“壮士息怒,是赵大善人喝醉了。”
陆六一脚踹翻香炉,拿酒水将炉香泼灭,“师爷最好说的是真话。”陆六咬牙字字声沉。
祝筠跟着人群在楼下观望,见陆六成功接应将军,悬着的心才放下。左右逢源的二姨娘听见动静,也过做和事佬。高照未醒,陆六不敢擅作主张将事情闹大,只是以醉酒为由,背高照离开。叔徜见迷香是别有用途,不甘心与祝夫人闹僵,错失重要线索,遂带着祝筠又回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