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瑶对冯婆婆耳语几句,冯婆婆给冯柳使了眼色,冯柳从李树成手里接过银子,这事算是了了。周围的人毕竟只是看热闹的,今天过后李守和分家这事会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时间一长就忘了,而且李树成要和丈母娘一家搬去县里,总会有看不顺眼的人。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同情弱者或者比自己差的人,但一旦不如自己的人越过自己了,性情好一点多少也会有些不平衡,但是性情差的人便不好说了。
红瑶掌家多年,清楚人心叵测,因此打算催冯婆婆一家赶紧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红瑶跟冯婆婆说,“婆婆,不如我们先走一步吧,县上那边也要收拾呢。”
“奶奶,我家里还有些物件也要带走呢。”
“那我们先去您家里帮您收拾东西,他们这边也快忙完了,到时候再去您那,马上就能装车走了,这样不耽误事。”
“好,就听您的。”
红瑶把洪立叫回来,拉上冯婆婆上了马车,“奶奶的这个马车极好,我还没见过这样宽敞的马车呢。”红良最后带着洪珮和洪珍坐上马车,洪立就赶着马车去冯婆婆家了。
冯婆婆家的东西早几天就已经收拾好了,而且跟李家分给他们的东西比,当真是少了许多。“剩下院里的两只老母鸡和一些鸡蛋,我打算送给奶奶,这老母鸡炖汤最是补身子。”
“婆婆您这就见外了,那些鸡蛋路上磕了碰了的不好拿,不如您就分给左邻右舍,算是做邻居多年的情谊。这老母鸡您带去县上,以后还有大用处呢。还有您这儿租的房子,钱可都给您结清了?”
“因着是四月前儿突然不租的,也给退了半年的租子。”
“那这鸡蛋也分一点给房主吧,算是全了这么多年的缘分。”
“奶奶说的极是。”
等到李树成他们赶着牛车过来,冯婆婆这边也料理完了。众人一起装车,不一会儿就装完了。李树成一家坐牛车,只有冯婆婆跟洪立他们坐马车。
“婆婆,我家小子还有良儿家的小子您还没见过呢。这以后可得常常走动,再者我还有事情求您帮忙呢。”
“能遇见奶奶真是我们的福气,这往后我们也得仰仗您呐。”
“哪里是仰仗我,是仰仗您的儿子呀!您还不知道吧,洪立要做生意啦!到时候您可得来帮忙掌掌眼,看看有什么缺的,要添点什么,这事可繁琐了。”
“我听奶奶和立哥儿的,让我帮忙我就来,要是真忙不过来我这闺女也能来。”
马车脚程快,早比他们先进了城,洪立进城后直奔西街走,到了家门口后,让洪珍洪珮下车,“我送婆婆去后巷,之后还得帮婆婆搬家,你们得留在家里。”
两姐妹再不情愿,也只得先下车,“锁好门,我们收拾完就回来了。”
遂上车先将冯婆婆送到后巷里。
洪立租的这个房子坐北朝南一层四间,带着一个大院,左右只有围墙没有旁屋,这一行不是临近后巷通前街大门的,中间还差了一行,羊肠小道修的四通八达,墙挨着墙,房挨着房。
“婆婆,就是这儿了,这里离前街门稍微远一些,但是也不到半刻钟的脚程,定金我已经先交了,回头手续补上就行。瑶姐,娘子,我还得去城门口等柳姐他们,先在此等候吧。”
“行,婆婆,咱们先进去看看吧,这儿是洪立张罗租的,我还没见过呢。”说着红瑶便拉着冯婆婆走进屋里,原房主打扫的很干净,但家具物件留的却不多,门厅只剩几个板凳齐条条地放在角落里,好在东西两间屋子还各摆着一张旧木床,不然可要闹笑话了。
红瑶嗔笑道“这房主也忒会做事了,连个家具物什都不留,等明儿一定要找他理论理论。”
“不相干的,奶奶,牛车上也拉了许多,现下正好能用上。”冯婆婆拿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板凳,道“奶奶,夫人,快坐下歇歇吧。”
“婆婆也坐。”
洪立把马车涮在城门附近,站在城门口等冯柳的牛车;等了些时候,才看见他们缓慢而来,即使李守田已经加快赶车了,可到底牛车跑不快。
洪立见他们过来,挥了挥手道“在这儿!”
之后马车带着牛车往后巷赶,冯婆婆陪着红瑶说了好些话,逗得红瑶哈哈大笑,直笑的肚子疼。红良忍俊不禁“这可不好了,把身体笑坏了可怎么办?”
直到听见院里进了牛车,车上人都下来了,她们才出去;洪立、李守田帮着把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冯柳跟着一样一样放到屋里去,眼瞧着再有半个时辰太阳便落山了,洪立道“守田叔,这时间你再赶回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不相干,我弟弟在县里读书,我一会正好找他去,顺便把我娘急忙给他的东西捎过去,只不过牛车今天晚上恐怕得借放在此处了。”
李树成虽然腿脚不好,可也跟着忙活了半天。此时回道“守田叔放心,我们肯定能把牛看好。”
“干草料就放在车前头的木盒里。”李守田的牛车是专门用来拉货的,没有车顶,只有木头车板,下面装两个车轮,车板前后各打了长条木盒,用来放修车的工具还有牛草料。“你们也得先忙着收拾,我就先走了,明儿我来取车。”
洪立和冯柳一起把他送出大门口,“守田叔,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按理来说今天应该请你吃一顿,可时候差了些。这样,明天也别急着走,我做东请你,也带上你弟弟,还有柳姐一家,都尝尝我的手艺吧。”
“不过是乡里乡亲的事,帮一把没什么的,不用额外破费了。”
洪立毕竟在外历练多年,知道用钱能办事事小,用钱办不了事大。拉着李守田的手塞了一张宝钞,道“守田叔,我请你和你今天帮忙本来就是两回事儿。跟你实话说了吧,我在西街租了个门面打算开饭馆。但是这县里的酒楼客栈也不少,你弟弟在县里读书见的多,明天过来正好看看能不能成事。另外这点钱,今天又是使了你的车,村里的叔伯兄弟也出力气帮忙,你给大伙打点酒分了吧”
“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守田叔,那明日午时前我到这里来接应你们。”
“各位,我就先告辞了。”李守田摆摆手走向胡同口,很快没了身影。
红良对围在大门口的众人道“他弟弟在这儿读书,这么多年一定往返了很多次,对县里应该很熟悉了。”又转身跟红瑶道,“瑶姐,我让洪立先送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帮冯婆婆整理完就回去。”
“难道你帮得了,我就帮不得吗?我偏不,婆婆,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我吧。”
冯婆婆听后惶恐道“东西都已经搬进屋了,剩下的都是些鸡零狗碎的活儿,今天弄点儿明天弄点儿,奶奶和夫人已经帮了大忙了,今日想必累的很,早点回去歇息吧。”
红瑶懊恼地扶额“差点忘了,今天分给你们的碎银子,我用纸钞跟你们换吧。”边说边掏出一张十两银的宝钞递给冯柳。
“这,奶奶,分来的都是些旧银,根本不足十两的数。”冯柳比之前开阔了许多,眉眼间不再续满忧愁。
“不相干的,我与你换自然是有用处,所谓帮人帮到底,不差这点小事了。”两人遂交换。
李树成拉着身后的李青李蓝,这个多年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子黝黑的脸此刻透出深红,他上前对红瑶、洪立夫妇鞠躬道“多谢,多谢。我记在心里了,洪立,以后我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红瑶正要解围,听到“咕噜咕噜”一声响,笑道“折腾快一天了,孩子们都饿了。婆婆,天色不早了,我看你们今天也来不及开火了,我看这样吧,洪立现在去西街买些吃食,晚饭对付一顿,你们也早收拾完早休息。”
洪立听后立即出门了,冯婆婆招呼众人进屋,“奶奶,先进屋坐会吧。”
冯柳已经把门厅收拾出来了,红瑶又对冯婆婆说,“婆婆,等你们收拾好了,再去济善堂把把脉,看看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这回也仔细地治治您女婿的腿,说不定还有转机。”
“好,我晓得啦。”
红瑶又对冯柳道“他们就是青哥儿跟蓝儿吧。”
李青虽然是哥哥,但个头还没李蓝高,两人都随母亲生了一张圆脸,笑起来春风和煦的,只不过两人瘦条条的,个子没有同龄人长得高。
冯柳把两个孩子推出来,“跟姨妈和舅母问好。”
李青跟李蓝之前在家总是受欺负,有些胆小,今天发生的事他们虽然不十分懂,但也明白终于能离开家,终于不用受欺负了。
两个孩子都各自叫了人,红瑶本想摸摸袖里的荷包,可袖里正装着刚换来的几块旧银,她这才反应过来没带给孩子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