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东郊,鬼市忘川河。民间相传忘川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南宫羽等人刚出虎穴又入狼潭。
三人对战三十几只“鬼”,想要势均力敌,甚至战胜对方,除了有精湛的武艺外,更需要强大的内心,好在这两点三人都具备。一时间,刀光剑影、哀嚎遍野,兵器撞击火星四溅,残缺的肢体在离开肉体后仍在抽搐。
湛卢剑,日月争耀、星斗避彩,攻则雷霆万钧,守则风雨不透。剑法一气呵成,如流水般连贯,乾坤之间仁者无敌。
辟邪刃,锋芒毕露、气势磅礴,好似灵蛇出洞,有如猛虎下山。剑锋所到之处,便是风起云涌,仿佛要将天地划破。
魔云刃,光华万丈、鬼神悲号,缓若游云浮动,疾若闪电惊雷。招式凌厉刁钻,变化无穷无尽,誓要诛杀天下妖邪。
三人越战心中的疑惑越大,倒不是这群“鬼”武功多么高深,招式有多刁钻,而是这些“鬼”所表现出的诡异行为。
面部扭曲、眼露邪光、口水横流,近乎痴癫,即使身中数剑,即使被斩断臂膀,鲜血狂涌如注,只要还能站立,依然挥舞手中的兵器嚎叫着继续搏杀。
一个身中数剑倒下的“鬼”,艰难地爬到苏瑾脚下,趁其不备抱住大腿狠狠地咬下去,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啊!”徐子卿吓得梨花带雨,忍不住大声叫喊。
为首“鬼”猛然转身,冲着徐子卿一阵狞笑,把手一挥,六名小“鬼”立刻转身冲向这边。张庆连忙扣动悬刀,弩箭急速射出。
此时已呆若木鸡的乾泰铎傻傻地站在原地,宇文泰见状连忙从他手中抢过连弩,来不及瞄准直接扣动悬刀,两人打出十枚弩箭射倒四名小“鬼”,剩下的两名小“鬼”依然嚎叫着冲锋。张庆、宇文泰一边抽刀准备力敌,一边示意王诗语等人后退。
已经冲到张庆面前的两名小“鬼”猛然停下脚步,瞳孔急速放大后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魂归西去。
这时,张庆才发现两名小“鬼”后脑各被射进一枚弩箭,钉入约有三寸。
“保护好二位姑娘。”
南宫羽的声音传来,两枚弩箭自然也是他射出的。
血腥骇人的场面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令人窒息的恐惧迅速蔓延,两位姑娘和乾泰铎目光呆滞已经忘记叫喊,张庆、宇文泰、李三吞咽着口水,不自主地向后踱步。对这种情况南宫羽、风破浪、苏瑾也是闻所未闻,强大的意志支撑他们继续拼杀。
“巨阙、膻中两穴。”南宫羽高喊一声。
风破浪、苏瑾瞬间领会,二人再次出手时,依靠灵活的身法,人如穿花蝴蝶,不再盲目出手,而是招招直奔两穴,果然,一击而中,“鬼”便成了真鬼。
随着为首“鬼”被南宫羽击杀,在绝对实力面前,数量的优势也只能延缓败势,虎入羊群的下场可想而知。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土地已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息尚存者发出最后的悲鸣,此景让人感到无尽的凄凉。
血染衣袍的三人,沉默不语迈步离开战场。
“伤势如何?”
南宫羽看着苏瑾左腿触目惊心的撕咬伤口微微皱眉。
苏瑾瞥了一眼伤口,心有余悸道:“不碍事。这群疯子。”
王诗语上前帮苏瑾包扎伤口,突然她微微皱起眉头,用力嗅了嗅空气,诧异道:“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莺粟花的味道。”
“莺粟花?”
南宫羽微微一怔,也嗅了嗅,除了血腥味并没有感觉到其他异味。
王诗语莞尔一笑“我从小受家父教诲,十岁时便能识百药,通药性,还能辨别百药的气味。”
南宫羽恍然,追问道:“莺粟花有什么作用?”
王诗语点点头:“重九日种莺粟,一云中秋夜种。其花可赏,其籽用药,主治风气,驱逐邪热,治反胃,胸中痰殢及丹石发动,亦可合竹沥作粥。但多食不易,不仅令人产生幻觉,还会危及生命。”
南宫羽回忆刚刚群“鬼”种种怪异行为,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吃了莺粟,所以才变得如此癫狂。”
王诗语走到一具尸体前,俯身检查一番,按此又连续查看几具尸体后,笃定道:“这些人眼眶发黑,面黄肌瘦,的确是长期服用莺粟所致。”
风破浪收剑还鞘,冷声道:“鬼市无所不用其极,人性早已泯灭。”
南宫羽转身朝黄泉路的方向望去,迷雾仍未消散,暗影生死不明。
“你在担心暗影?”风破浪问道。
南宫羽不置可否点点头:“我从他的眼神中不仅看到了杀意,也看到了诀别。”
“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等等!我想他是想自己解决此事。”
风破浪眼中充满敬意,“识英雄重英雄”的敬意。
“君子,无畏无惧。”一脸肃穆的苏瑾给出精准评价。
一路上的经历远超南宫羽的预期,当扭头看到惊魂未定的徐子卿时,难掩悔意的他正色道:“风兄,在下有一事相求,烦请你将两位姑娘带回都城。”
“我不走!你别想甩开我。”泪痕未退的徐子卿冲着南宫羽大声叫喊。
“我是来替家父赎罪的,所以是不会走的,即使死,我也...不会离开。”王诗语双颊微红,目光却异常坚定,语气也不容争辩。
一旁的苏瑾则冷声道:“人是你带来的,别想把包袱甩给他人。”
南宫羽轻叹一声:“我无惧于个人得失生死,但鬼市手段卑劣,毫无人性可言,我...我不想内疚一辈子。”
徐子卿似乎明白南宫羽的担忧,她冷哼一声,正色道:“你不怕死,我们也非苟且偷生之辈。既然来到鬼市,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不用担心,如果此行真有不测,子卿绝不会落入鬼市之手,必以死保洁。”
“生为过客,死为归人。行所当行,无问东西。”
王诗语眼圈微红,前半句表达自己态度,后半句则是在激励南宫羽抛开杂念,做当下该做的事。
见南宫羽仍沉默不语,风破浪厉声道:“我认识的南宫羽应该是生于天地之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是那个敢于用三尺青锋,斩尽天下不公的无畏之士。未战言败,心生退却,着实让风某感到心寒。”
苏瑾这次没有冷嘲热讽,而是将射入小“鬼”头颅上的两支弩箭拔出,交到南宫羽手上。
“路还长,你背负的太多,要做的也太多,不念过往,不畏将来,前途虽艰,初心不改,这才是你。”
南宫羽依然没有开口,只是用力攥紧手中的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