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瞧出了池修明不能霞举,黄行真没有像当初一样放出雷天雀,然而她下山极快,下山后奔跑亦速,她似乎是有意要试探池修明的真实修为。池修明一路上拼命尾行心中叫苦,黄行真当年和小师叔互相戒备,如今五十年过去即便未能出窍一身修为也该到了元婴中后期了,再加上她是御兽宗门下弟子本就健足,可怜自己只是一个勉强脱离凡身的小小的开光期修士如何能够追蹑得上,他竭尽全力追了一阵后见黄行真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只好无赖叫道:“诸怀救我!”
“嘎”
黄行真侧目斜后看去,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诸怀是师祖最近才收服的灵宠,性情也最不稳定,她很疑惑师祖为什么会将诸怀留下,要是师祖留下来的是太阳豹她就可以直接带着池修明飞去神禾原。她刚一回望,只见池修明赖在地上不走,诸怀大踏步前来住斧于地,紧接着看到池修明沿着斧面跃上,跑过诸怀肌肉虬结的前蹄,最后坐在了诸怀肩上。
池修明看着前方小手一指道:“出发”
“嘎!”
诸怀二蹄立起,奔跑之速比起同类不算迅猛,跟上黄行真却是绰绰有余,不一会儿一人一兽便已并趋,再迅奔一阵轮到黄行真气力顽强,诸怀仍旧游刃有余。池修明小手拍拍示意诸怀不必再提速了,他已看出了黄行真的倔强,御兽宗弟子不会没有灵兽代步,而黄行真却一直催发修为强行跟住一点儿也没有呼唤灵宠出来的意愿。嘿,她这是借此磨砺自己呢,之前就听说御兽宗弟子颇有喜爱疲累身躯来进行修行的,他们管这叫以日洗身,以月练形,不想今日刚来御兽宗就亲眼见到了一位,她不像我愿意在诸怀肩上安逸的坐着,诸怀迅奔,她正好催逼着自己为了追上诸怀一同迅奔,诸怀是她眼前可见的目标,是她自信一定会追上的目标,诸怀还是就这样跑吧,别跑太快了。
浮云抱山川,山川抱行役。池修明路迷则回首,回首道已明,一路上两人极有默契,池修明不说只以眼神疑问,免得黄行真开口泄了气,黄行真也不答,同样以眼神指路,她相信池修明能看明白。池修明当然能看明白,于是他们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虎啸深谷底,鸡鸣高树颠。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数奇都过,一见神禾原,鱼游于水,鸟飞于云。
“停”
“停一停”池修明回头就问:“到了?”
黄行真远远看向某处说:“到了”
“这里有趣?”池修明再回头同样看去,一眼无边,水丰草茂,天上鸱鸟之类布翅翱翔,搏则利嘴,鸣则引吭,景色是好景色,只是有趣在哪?
黄行真说:“你捉过鸟吗?”
池修明狠狠一点头说:“捉过”
“不用真气修为捉灵鸟呢?”
“就是不用真气捉的呀,就我这点修为用不用真气也没有什么区别,全看它愿不愿意给我捉到。”
黄行真眼睛一亮问:“怎么捉的?”
“呱呱有时候调皮不让我骑,我就去捉它,捉到了我就骑上去。哦,呱呱是一只大日火鸦,我养的!”
黄行真歇了光亮说:“那不用真气修为去捉陌生的灵鸟呢?你尝试过吗?”
“没有”
“想试试吗?”
“想”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捕鸟,你叫诸怀离得远一点。”
“为什么”池修明不解,捕鸟和诸怀有什么关系?诸怀不去搭理那些鸟不就行了?
黄行真看了一眼诸怀说:“凶气太盛,鸟不敢下。”
“嘎!嘎!嘎!”诸怀原是凶兽,黄行真说诸怀凶气太盛直接就夸到了诸怀的心坎里,诸怀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兴奋了,它连番吼叫来彰显自己的凶威。一时之间,蛇兔同穴,窜林而奔命;苍白交颈,举翼而分飞,天上地下为之一空。
“谁啊!谁啊!坏人好事,看不见我在捕鸟吗?”
池修明惊愕地看到丰茂的草地里伏起一个人来,那人正怒气汹汹地瞪向这里。
“嘎!”诸怀直接一脸凶相地瞪了回去。
“诸,诸,诸怀!”那人原本还一脸惊骇,余光一见诸怀边上的黄行真立马提声说道:“黄行真,你什么意思!”
黄行真一脸淡漠地说:“诸怀是师祖的灵宠,非我所控。”
“哦,那就说的通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收服诸怀,你明显还差着火候,而且这头诸怀看上去又是如此的特异,原来是横公收服的啊。”
黄行真听着讥讽马上回嘴说:“我不像你,这么久了连只鸟也抓不到。”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那人气急,以至于遁身而来当面喝问:“我那是没有抓到鸟吗?我天天都能抓到灵鸟!”
“灵鸟呢?放出来我看看”
“我放了”
“那还是没抓到”
“胡说八道!我那能是没抓到吗?我抓到了灵鸟,它们不跟我好,我能强逼着它们跟我好吗?那不是得互相看对眼才能留下吗?”
池修明听着吵嘴,眼见来人姿形悴陋,布襦零落心中略微感到惊讶,虽说御兽宗门下弟子往往雅意林壑,无所谓自身休洁,但如眼前这位形容毁损而又完全不以为意的着实出人意外。这难道就是自适其适吗?御兽宗纵然不谙医术丹道,不求改头换面,抚平伤损总非难事,他竟任其覆面!不过他说的话我倒是很赞同,若是和灵兽心意不在一处,收来何用?既捆缚灵兽也捆缚自己吗?想到这里池修明先黄行真接话说:“和灵兽同心才能叱咤变化,而后如身使臂,如臂使指。”
冯择原以为在黄行真边上的只是个刚入道的小子一直未曾在意,这时听了池修明说话才看去过说道:“你小子是谁?很有见地嘛,跟着黄行真可惜了。”
“我叫池修明”
“池修明是吧,我叫冯择,我入门比你早,你就叫我冯师兄,你以后要是想抓灵鸟了就来找师兄,师兄教你。”
黄行真听不下去他自夸说:“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我来时看见杜林奇了,他收服了足够令他满意的灵宠,你又慢了他一步。”
冯择不屑道:“杜林奇懂个屁,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苟临川而羡鱼,不如观翔而乐飞。”
“你才懂个屁,谁说鱼就不能飞了?”
伴随着反唇还有一声鸡鸣嘹亮,池修明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头顶上空飞鱼遮浮云,影翳三人。他熟记横公给他的鸟兽图谱,这头飞鱼状如锦鲤,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果然是文鳐鱼吗?
冯择在影翳下呲牙咧嘴怪叫道:“你再遮着老子晒太阳,老子就把你的文鳐鱼给打下来!”
“你敢!”
那人嘴上气势汹汹,一道短葛綀巾的身影却从文鳐鱼背上一跃而下嬉笑着看着冯择说:“你师兄我这宝贝怎么样?”池修明刚才一听杜林奇这个名字就觉得有点耳熟,现在一见想起来了,当年逛金华楼的时候见过的,杜林奇还想换龙鳞雀的灵兽蛋来着。
冯择再看了一眼飘摇放进阳光的文鳐鱼说:“勉勉强强能看吧”
“真是一张犟嘴”杜林奇不去理冯择转而看向池修明说:“这位道友有点面熟啊,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嗯,逛金华楼的时候见过”
“哦,我想起来了,道友的师兄那张嘴可是厉害,眼光也极是毒辣,我们一干御兽宗的弟子在那却叫道友师兄给挑走了龙鳞雀的灵兽蛋,为此我们回到御兽宗后还挨了师长一顿训叻。”
冯择一惊说:“怎么?这小子不是我们御兽宗的?”他这是在问黄行真。
“我是晓屏师兄,晓屏是我师弟,另外龙鳞雀的灵兽蛋可是我发现的,晓屏只极情于剑,御兽他没有兴趣的。”
杜林奇一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一脸正色的打量着池修明说:“还未请教”
“别猜了,池修明就是蜀山弟子,我师祖带回来的。”
此话一出冯择完完全全被震惊了,他指着池修明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他”
“他什么他,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别瞎关心。”
“这怎么能说”冯择正要再说什么就见黄行真缓缓抽出了插在腰间的铁斧,他立马识相闭嘴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师姐,而且是入门远早于你的师姐,你是想让我现在教训你吗?”
冯择无奈地哼唧了两下表示轻微的抗议。
黄行真拍打着斧柄说:“一切事自有掌门和师祖他们做主,回去捉你的灵鸟吧。”
“哼哼”冯择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池修明叫住。
“等一下”
冯择身子不转回头说:“怎么,你还有事?”
“有啊”池修明很自然地应道:“你教我捕鸟呗”
冯择又去看黄行真,黄行真面无表情。
“黄行真师姐带我来这里就是要教我捕鸟的”
“你刚刚自己说的池修明要是想抓灵鸟就来找你,你教他”
“好吧,你跟我来。黄行真你让诸怀离远点,不知道灵鸟害怕诸怀不敢下来觅食吗。”
黄行真将铁斧插回腰间说:“它不听我的”
冯择闻言一谔:“不听你的,那听谁的?”他下意识地去看池修明,池修明果然接着开口和诸怀商量说:“要不我去捕鸟你先练会儿天罡三斧?”
“嘎”诸怀看了一眼黄行真随后收敛气息转身走开。
“诸怀真听你的!”
池修明更正说:“诸怀不是听我的,它只是和我关系好而且也同意我的建议,现在你可以教我捕鸟了吧。”
“你跟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