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铜镜局中局
第38章 宗主席慰问
汤小七已感觉不到屋里白花花黑鸦鸦如森林般林立的人群,只看到一只手伸向柳如烟如熟睡般恬静的脸,那只手径直翻开那双半睁的原本美丽的眼睛,一束细细的光照射在她的眼球上。
一声叹息,那双手很快缩回来。他看到一张无奈的长形脸,两片薄薄的嘴唇缓缓嚅动着,吐出几个有气无力的字:“晚了!太晚了!人,早就死了!”
耳边掠过一股股由气流组成的惊叹,他回过头,看到满屋眼睛犹如布满夜空的星星,那星光里一律闪着惊讶、疑问和怜惜...
汤小七明知道柳如烟已经死了,但此时好像才断定她真的死了。他蓦然流下了眼泪,忍不住饮泣起来。他一边饮泣一边想:“人已经死了,我该怎么办?”
内心的悲伤渐渐被恐惧挤占,面对满屋如繁星般惊异的眼睛,他渐渐意识到,现在,自己必须对柳如烟进行处理,她已经死了,不应该放在家里了。
汤小七抹了一把鼻涕倏然站起来,瞪眼望着那群‘白大褂’,歇斯底里xie地大叫:“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人就是死了也要抢救!快送医院!”
那个长着一张‘长形脸’的医生诧异地望着他,阴冷地劝慰道:“我不知道你是死者的什么人,但是我还是劝你理智些,人已经死了,就是送医院也无济于事了。如果你们坚持要送,我们只能将死者送到太平间。”
汤小七语塞。这时,他感到身边总有一双锥人肌肤的眼睛在盯着他,他知道那是老丈人的目光,他也许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汤小七慌了手脚,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正在这时,柳沧寒的目光好像从他的脸上移开了,他环顾了一下左右,沉着脸对几位围观的邻居说:“请大家回避一下!”
柳沧寒张开双臂将几位热心的邻居礼送出屋,关上门,对‘长形脸’说:“我想问一问我女儿的死因。”
‘长形脸’犹豫了一下,含糊地说:“死因吗?目前我们还不敢完全断定,好像,好像是...”‘长形脸’望了一眼柳沧寒,又望了一眼汤小七,吞吞吐吐,显然是有思想顾虑。
柳沧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长形脸’说:“我女儿身体一直很好,平时没得过啥病,我请求你们给她做一个鉴定,哪怕初步的也好,看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长形脸’为难地嘬了一下牙花儿,没有说话。
柳沧寒冲汤小七努努嘴,冷冷地说:“小七,你出去!”
汤小七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悲哀地转过身...
他心想,看来老丈人已经把自己当成杀害柳如烟的凶手了。
汤小七走进客厅,茫然地坐在沙发上,客厅里空无一人。半晌,听到外面有动静,刚要开门,却听到楼道里许多人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他的头皮一阵发紧,忽然感到自己很怕见人,尤其是怕见到人们那惊异、疑惑的眼神。
他默默地退了回来,重新坐到沙发上,心烦意乱地猜想着卧室内的情景,此时‘长形脸’对柳如烟的死因作出了怎样的判断?老丈人是不是在向他诉说着自己喝醉酒打老婆的事儿?他正这样想着,房门被敲响,他猜想可能又是那些刚得到柳如烟死讯的邻居来看热闹,他当然不会给这些人开门。可是,敲门声不断,他只好问了一声:“谁啊?”
门外有人应道:“小七,是我,杨明!还有工会的宗主 席!”
汤小七打开屋门,局工会宗主 席,办公室副主任杨明走进屋来,他们沉痛地安慰了他一番,之后,又问了一些相关的情况,当他们得知柳如烟的尸体仍然在卧室接受医生检查时,疑惑地问:“医生在屋里,你怎么跑到客厅来啦?”
他无法回答。
沉默了半晌,宗主 席问他:“你媳妇的后事打算怎么处理?”
柳如烟死因尚且不明,后事的处理他根本就没想过,于是,随口答道:“你们工会这类事儿见多了,怎么处理,我心里也没个谱儿,还是听你们的吧!”
宗主 席打量了一眼客厅:“看来,灵堂只有设在你家里了!”忽然,他急切地问,“你媳妇娘家都有什么人?现在就得马上通知他们!晚了,人家会挑咱们的理儿!”
他小声对宗主 席说:“我老丈人就在屋里!”
正在这时,汤小七听到楼道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由远及近奏出一曲惊神泣鬼的悲怆交响。他愣怔了片刻,马上意识到那是谁了。他恐慌起来,连忙打开了防盗门。
他抢步上前,搀扶起蹒跚进屋的老丈母娘,他老丈母娘闭着眼哭,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在凄婉的哭声里,他清晰地听到了老丈母娘吼出了摇滚一般的节奏:“汤小七,你个鬼!你要给烟儿偿命...”
他如遭了雷击,手脚僵在了半空中。
所有的人都愣了,吃惊地望着他。
很显然,对于女儿的死,汤小七的老丈母娘已经听到了什么。
不知何时,柳沧寒已从卧室走出来,他望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孟香莲,双眉紧锁,苦着一张脸对汤小七说:“小七,你过来,我最后再问你几句话!”
汤小七惊醒,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老丈人肯定还要追查女儿的死因,他是否依然怀疑自己是杀人凶手?他望一眼随老丈母娘涌进屋的人群,又望了一眼身边的宗主 席和杨明。宗主 席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开始轰赶人群,大声说:“主家有事,请大伙儿出去!出去!”
众人退出了屋。汤小七以为宗主 席和杨明也会随人群出屋回避,却没想到他们关上防盗门后,一起奔向他的丈母娘。
孟香莲哭得气绝,刚刚缓过一口气,满脸口水鼻涕,呜咽着向卧室爬,非要见女儿一面。宗主席、杨明一左一右架起她,嘴里不停地劝慰着,一起将她搀扶进卧室,之后,很快从卧室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