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彭元泰的话,心中豁然开朗。彭元泰说的已经不是士气,而是捍卫尊严,捍卫底线,是为陷阵军的荣誉而战,为军人的天职而战,如同一个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与其说这是彭元泰说过的另辟蹊径,不如说这是不要想法,来一个返璞归真。
“吴勇,我说的你可懂得了?”彭元泰问。
吴勇说道:“老指挥是要激励将士。”
“啊?你连话都听不懂,下到军营里何用?”彭元泰十分生气。
吴勇面红耳赤,一脸无奈说道:“我将老指挥的话对军士们讲了,兴许他们能懂。”
他本是个聪明人,但是刚刚被彭元泰连着调理了两回,人已经是懵圈状态。
“吴千总不能领会老指挥的方略,一昧照本宣科,如何使得?”郝善摇头说道。
“郝千总,你来讲讲。”彭元泰望着郝善,越来越喜欢他了。
“遵命。”郝善要出风头,起身清清喉咙,对众人讲道,“彭指挥的意思,我军士气低落也好,畏惧金伯年也罢,都不是个事,将士们只需知道自个是个军人,是服从命令的,是拼命的,如此足矣。说到方略,这叫哀兵必胜。”
“你说士气无用么?”李昌十分诧异。
郝善说道:“士气能够有用,也能够无用。”
李昌冷笑一声,正待反驳,毛先生插话:“李千总,郝千总说得对!若是人人不畏生死,一心杀敌,要士气何用?”
李昌想要争辩,突然觉得这话有道理,不觉哑口无言。
多半人在点头,其中别的人明显是从郝善和毛先生的话里得到了启发,有所领悟的样子,只有蒋天基不同,他的表情是由衷高兴。彭元泰跟蒋天基相处日久,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天机先生可有高论?”
蒋天基也笑了:“兵家以正御敌,出奇制胜,老将军的兵法出神入化,都用到自家人头上了?”
“不过胡思乱想而已。蒋先生,你来给个品评,我这个想法好也不好?正不正确?”彭元泰很是认真,并且一脸期待。
刚刚蒋天基的意思,彭元泰有这样的想法是从兵法上得到了启示,彭元泰这话算是承认了。
“好,好得很!”蒋天基频频点头,一本正经地讲,“正不正确并非关键,关键是个好字。正者己也,奇者偷也,不偷不足以成大事!偷的是运势,是造化。”
“天机先生,奇正之论亘古有之,却不曾有个偷字,更无偷运势一说,先生神人之论!江某得遇先生,生无憾矣。”江澄居然面色有了不少红润,但是接着头一低,眼泪扑簌簌往下直掉。
江澄太激动了!乐极生悲,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不由得伤感起来。
“江相!”
“江相保重啊!”
人们纷纷站起,心里十分难过。毛先生更是难过,轻轻抚摸着江澄的肩头,跟着他落泪,半晌叹了一句:“你这是何苦哇?”
毛先生这两天一直劝江澄回去,他心里清楚,占了正阳观又能如何?庄王的三代皇帝梦实在难以实现。
蒋天基被江澄的话所感动,忘乎所以道:“目前的情形,金伯年占了运势,我等纵有千条妙计,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一颗恒心,加——”
说到这里,坐下的椅子突然塌了,蒋天基头上脚下,眼看后脑直撞地面,猛地闪来一条人影,伸手把蒋天基的头一托,轻轻向前一带,蒋天基平着仰翻在地。
磐石尊者救了蒋天基,不由得奇怪道:“蒋先生,你如何这般跌下?”
蒋天基是个一百来斤的小身板,椅子坍塌有些奇怪,而他跌倒的样子也奇怪,是个空中落下,而且最危险的地方着地的跌倒,按说椅子上翻倒不至于有事,但是他这样很可能要出事。
蒋天基一脸惊恐之色。有人换来一把椅子,磐石先将椅子按一下,才让蒋天基坐下,蒋天基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毛先生警觉地看着蒋天基,对众人说道:“此事到此为止,说下面的事。”
没人说话,大伙儿都在想着蒋天基的话。岳同早听到军中将士们抱怨,说群雄的运气总是好,他并不认同,然而经过了这次大败,岳同感觉到了,并且深有同感,就拿龙谷丹放毒弹来说,龙谷丹在金伯年的掩护下发弹,像是二人演练过的,并且抓住了这里全体冲击,聚成一团的绝佳时段,毒弹空中爆炸又是十分精准,风向又是直直吹来,这也忒神妙了!简直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蒋天基点明了群雄不是运气好这么简单,是占了运势,耍小聪明反倒是自取其辱,只有一颗恒心……一颗恒心做什么?应该是以实力取胜。
必须承认,蒋天基的话非常实用,简直是字字珠玉!当初若不是耍小心思,不去抓捕江湖人,不去深入栗子坡,想着要两面夹击,不是柳定川埋设兽夹,带着西天五豹去碰运气,哪里会出现今日的被动局面?
“岳将军,说点事情。”毛先生催促道,生怕有人再找蒋天基啰嗦。
岳同只好断开思路,说道:“金伯年武功奇高,须得知其根底,对付住他,不然他想怎么杀便怎么杀,搞不好还要擒王。”
“磐石尊者,过来。”庄王回头,亲切地看着爱将。
磐石来到,岳同皱眉道:“磐石,你这等武功,居然跟白朋友联手对抗金伯年,依然讨不得便宜?”
白朋友就是那位气道高手,是个神秘之人。
“是嘛,看尊者方才救人的身手,金伯年也未必做到。”吴勇附和道。
“二位过奖,我比金伯年差的便是身手,倘若只论手头上的功夫,数十合他不能将我怎样。”磐石说道。
岳同道:“不只是挡住他,还要缠住他,难道只能你与白朋友联手方能做到?”
磐石想了片刻,说道:“等我的七星阵练好了,大致能够做到。”
“嗯?”岳同盯着磐石,十分不解道,“如今你的小六煞只有钟天璇与何开阳二人活命,这要多久才能练好?”
磐石笑道:“你忘了我还有大卸一块朱六屠?他早已接受了调教,这人天分不错。”
“休要胡闹!仔细说了!”岳同有些生气。这加起来才三个人,你不是在胡说八道?
“石头,这不是耍的时候。”后面庄王说道。
磐石收起笑意,说道:“前日我那个七星阵,练得再好也纠缠不住金伯年,死的四个正好该死,只有放回来的两个有用。此二人一个开阳,一个天璇,正是前后两阵的首领。你明白了?”
在十里坡,龙谷丹一颗毒弹将小六煞全部放倒,群雄杀了四个,最后两个黄岳不让杀,带走作了俘虏。回来走到三路口的时候,有陷阵军的大队人马拦住,这时群雄明显十分疲惫,然而一来有金伯年在,整体实力也强,二来对面还有张啸天和银百花的援军,两面对陷阵军呈夹击之势,陷阵军也不想打,又不能放人回去,十分为难。
黄岳更不想打,有许多伤员呢!于是金伯年出头跟陷阵军谈判,商定将俘虏交给陷阵军,两下里休战。群雄放了钟天璇和何开阳等俘虏,只留下一个吴勇。黄岳自然不知道,杀的四个都是草包,这两个正是有用之才。
“你给我说清楚喽!”岳同瞪起眼睛。磐石一个老实人,可每次一跟自己说话就十分不老实。
磐石回头看一眼庄王,等到庄王点头,这才说道:“我近日救了棋盘山兄弟,这二人本就谙熟合战之法,都是江湖一流的顶尖高手,三日之内便可上阵,只剩下一个,调训起来不是难事。”
岳同一向跟庄王对着干,磐石对他心里有气,因此一见岳同就不好好说话。
“磐石兄弟,此事十分要紧,我须得知道金伯年的武功,金伯年与你二人对战应当不能隐瞒武功,你应说得清楚。”岳同十分认真。
磐石见他对自己很是尊重,也认真起来,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我二人与他对战,我是用了十成功底,他却不是尽全力,不过,白朋友也是未尽全力,我与白朋友联手能够与他纠缠,至于我的七星阵,大约须十日方可有此能为。另外,吴勇、斫天虎王也能挡他七八招,柳统领更厉害。我再将这些人调配一番,弄一个大阵,如此必然能够纠缠金伯年,你信了我便是。”
“好!磐石尊者,如此大事便托付于你了。”庄王信心大增,哈哈大笑。
岳同对磐石命令道:“我不能放过你,不时要对你查验,你做不好,军法处置!”
磐石傻眼了。这人翻脸比翻书快。
“我是统领,此后你须服从与我,唯命是从。”岳同说罢,转向庄王,严肃说道,“王爷,你来说他。”
庄王叹息一声,命令说道:“磐石,以后你须得听从岳将军的命令!”
“遵命。”磐石说道,心里很是无奈。
“此事便如此办理,诸位还有何事?”彭元泰说道。
“我来说!妖女的毒十分霸道,必须对她有个对策!我要将她捉了,让她做我的女人!”吴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