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药店之后,星晨在一条大街上遇到了六七个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那些士兵一看到肩上背着大包小包的星晨,齐刷刷地把她包围了起来,动作熟练流利,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星晨只静静地站在原地,虽然神情仍旧从容淡定,心里却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暗想: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偷盗抢劫、违法乱纪的事,看着又不像什么可以人物,怎么就要被盘查了?
原本走在士兵最前面的队长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他来回踱着步,面无表情地自上而下打量着星晨,然后用冷漠的语气问:“姓名,籍贯。”
“星晨。”星晨不愿多费口舌,看着这些一副器宇轩昂、高高在上模样的士兵,心里颇为反感。
“我在问你,姓名和籍贯!”队长把头凑近星晨一字一顿地怒斥。
“星晨”,星晨简明了当地说,“没有籍贯。”
“没有籍贯?”队长冷冷地笑了笑,但笑容转瞬即逝,立即又变回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那总该有务业职称吧?”
“没有。”
“胡说!”一个士兵厉声呵道,“那你手上的医药箱……”
队长挥手制止了士兵的话,低头瞧了瞧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似乎认出了箱子的来历。他的目光又自下而上地打量,最后停在星晨的脸上,语气似乎稍稍缓和了些:“以前从事过军医?”
“是。”星晨面无表情地答道,眼睛没有看对方。
“很好,”队长立即接过话,然后转身背对星晨,“跟我们走一趟吧!”
刚才说话的士兵向星晨摆出一只手:“请吧!”
“去哪儿?”星晨冷静地问。
“不想让我们动粗,就好好配合我们,至于去哪儿,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七名军兵把星晨带到了帛城宫殿的南门前,只见两头用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石狮呆呆地蹲坐在门口的两侧,嘴含石珠、目视前方,神态严肃而狰狞。
两扇足足有十几米高的红色大铁门气势磅礴地矗立在星晨面前,门口呈半椭圆形,宽度大概是高度的一半,但目测至少可以并行三四辆大型马车。
星晨不由往门口的上方驻足仰望,看到那覆盖着琉璃瓦的高大楼阁上有数十名工匠在劳作,这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改建。她数了数阁楼的层数,足足有九层之多,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金碧辉煌!
整栋楼阁如同一座高耸入云、直达九霄的巨峰,而那些正在给它修建的人群则像巨峰中一块块裸露在外的小石子,庞大恢宏与微弱渺小之间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视觉震撼,可以说丝毫不逊色于京城真正的皇宫!
“发什么愣,赶紧走啊!”士兵用手中的剑柄从后方推了推星晨。
穿过宽阔的广场,星晨被士兵带进一个宫殿,刚进门口就看到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跪在殿堂的正中央,从他身旁放着的手提木箱可以看出,此人应该是名医师。
这殿堂不算太大,只有普通的房间的五到六倍,殿内后方三分之一处立着一块绣满牡丹的精致屏风,屏风呈半透明状,后边站着一个人。由于宫室内没有点灯,窗户又紧紧地闭着,周围显得有些昏暗,只能隐约看到那人模糊的轮廓。
老医师神情恍惚,一缕微弱的亮光从他身后的门口射入,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但这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温暖,浑身像被冻僵了似的在瑟瑟发抖。
“你可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屏风后方传来一句冰冷的问话。
话音在寂静空旷的宫殿内浑然回荡,仿佛一声恫吓把老医师从恍惚的半睡眠状态拉了回来,他幡然醒悟般高举发颤的双手,深深地在地面上叩了个头:“小民知罪,请国师开恩……”
“是欺君之罪。”屏风后方的国师丝毫没有理会医师的求饶,只是自问自答地继续着上一句话。
“恳请国师再给小民三天时间,小民一定全力……”
“三天?”国师冷笑了一声,语气显得很平和,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否决。
“两天……不!一天,只要一天!”老医师直起身竭力喊道,激动地用力竖起一根颤抖的食指,好像要用全身的力气才能争取到机会。
国师只是冷冷地轻哼一声,紧接着却勃然大怒:“国王的性命岂容尔等江湖骗子拿来儿戏?!”
“国师饶命!”老医师被这猝不及防的震怒吓得脸色惨白,再次高高举起双手,连着脑袋一同叩下,撞在宫殿的御窑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国师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是一位穿着黑色长袍、年近六旬的中年男人。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表情在昏暗的殿堂中看不出有任何变化,仿佛一副冰冷的面具。那黑色的长袍像在宫殿中行走的黑影,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老医师听到国师的脚步声不断往自己靠近,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惶恐地把发抖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
“你许诺的期限已到,不会有人再给你时间了,别说一天,一刻钟也不行。”国师弯下腰,轻声对医师说,然后又直起腰,怒喝一声,“来人!”
只见从门口走进两名侍卫,铿锵有力地应声道:“是!”
“把他押进天牢!”
老医师哭丧着脸苦苦哀求着,直到被侍卫拖远,完全听不到声音。
于是,宫殿又变回一片死寂。
星晨感到周围的寒气在凝固,把四肢冻得僵硬,直到后边的士兵又推了推她,她才艰难地挪动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姓名。”国师又变得若无其事,神色平静如水。
“星晨。”
“籍贯。”
“没有籍贯。”
“所务何业?”
星晨顿了顿:“待职。”
“那来这做什么!”国师看了看星晨后边的士兵,这话显然是对他们说的。
“启禀国师,”队长礼貌地作了个揖,语气中仍带着些许的惶恐,“此人自称曾担任过军医要职。”
“军医……”国师在星晨面前踱着步,一边打量着对方,显然很怀疑她的专业水平,他的目光和队长最初看她时一样,“说个期限吧!”
星晨没听懂对方的含义,沉默着呆站了好一阵子之后,依旧没有回应。
“国师在问你话呢,”队长在一旁提点,“多久能治好国王的病?”
“治病?任何重大疾病都无法保证可以医治,更无法保证在某个期限内一定医好,何况都还没经过望闻问切……”
“走吧!”国师轻叹一声,声音又在空荡的宫殿中回响,但他却早已像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士兵们吓出一身冷汗,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他们该把人领走了,因为国师根本不相信这年纪轻轻的姑娘有能力把国王治好,自然也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