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书名:桃花正美 作者:宸萱 本章字数:5822字 发布时间:2024-05-08

场景 88:茶舍,日

1504年冬天的一天,伯虎(34岁)和张灵(33岁)等朋友相约去虎丘玩耍。几个朋友一同喝茶,唐伯虎提议:不如我们一同前往虎丘赏雪景如何?大家齐声说好!

场景 89:张灵在去虎丘的路上,日

张灵没有和唐伯虎与众伙伴同行,自己贪玩,假扮成乞丐,和唐伯虎打赌,说一路乞讨到虎丘会大赚一笔酒菜钱。

他穿得破破烂烂,一路唱歌并乞讨,快到虎丘山时才发现自己一个铜板都没有讨得。


场景 90:虎丘山下,日

张灵正准备上山前往和伯虎约好的酒店与他们见面。突然听到有女子喊:救命!他向河岸望去,看见一名纨绔子弟正在调戏和拉扯一名美貌的小姐,一群家丁围着起哄。

张灵突然迸发出了正气与勇气,冲上前去,推开家丁,雷声一般地向那花花公子喝道:住手!不得无礼!

花花公子喊道:哎呀,一名乞丐敢管我的好事?!

张灵并不理会,施展拳脚就把花花公子和众家丁打得七零八落,那些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场景 91:崔莹小姐的船里,日

被救小姐的丫鬟上前请张灵去小姐所乘的船那边去,从船里拿出十两银子给他道:我家小姐感恩您仗义相助,请收下一点小意思。

张灵答道:我不需要银子,我有一支神笔,写诗绘画,我能养活我自己。说完转身就走。

小姐在船内喊道:请问您能否进船舱说话?丫鬟掀开垂帘,张灵突然感到一种神圣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迈步进到船舱,看到美貌如天仙一般的小姐,不由呆住,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想起应该拿出礼仪的态度,就举双手行礼并鞠躬道:小生有礼了。一时间内心充满了荣誉感和喜悦,涌动着奇妙的温柔。

丫鬟掩面笑道:叫花子竟然自称小生,哈哈。小姐斥责了丫鬟:休得无礼。

小姐对张灵说:请相公坐下说话。张灵坐下。

小姐:请问公子姓名?

张灵: 在下苏州张梦晋。

小姐:原来是苏州名士。

张灵:请问小姐芳名?

小姐:我名字是崔莹。叫丫鬟沏茶,说:请相公饮茶歇息片刻,请你留下墨宝。两人互相看着,如春天映雪,内心悸动。张灵暗想:这应该是我此生唯一的爱情。丫鬟铺纸。

张灵挥毫写下:欲踏姑苏雪,先醉虎丘景。落款:吴门张梦晋(张灵字梦晋)。

写罢,说:我与伯虎兄等一众朋友约了在山上一家酒店见面,就此告辞了。

崔莹依依不舍,温柔说道:“愿你我后会有期。”张灵惦记和伯虎在虎丘山上的约会,虽然内心对崔莹十分不舍,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单纯的他只是觉得被心有所属的喜悦充满了,没有来得及思考下一步会怎样---或者他无力想到那么多吧。

场景 92:虎丘山上的酒店,日

唐伯虎几个人在虎丘山上的酒店等待张灵的时候 ,画了幅《虎丘雪景》,店里吃饭的食客们认出了唐伯虎,都想得到这幅画,竟引发了一场争相抬价的竞拍会,在座的各位食客争先恐后地喊着:十两!二十两!二十五两!五十两!......

一位名叫崔文博的老者自述是南昌人,曾在常熟海虞任教谕,任满还乡路过虎丘,他以100两银子的价格买走了这幅画,然后就告辞走了。

张灵赶到虎丘山上的酒店,与唐伯虎和众伙伴见面,说:我刚才救了一位被恶少欺负的崔莹小姐,可惜再也无缘相见了。说罢低头叹惜。

唐伯虎疑惑地说:崔莹,崔文博?

众人恍然大悟道:他们是父女?

众朋友又连说:是,是哦。

天下的事情竟然是这样巧合,其实这位老者就是崔莹的父亲。

唐伯虎看出张灵对崔莹很是动了真感情 ,就催促他:你赶快下山去找崔莹和她的老父亲 ,把婚事说定 。

唐伯虎的话才把张灵点醒了,他赶快向山下跑去。


场景 93:虎丘山下,日

张灵到了山下却不见了崔莹和船,旁边卖汤圆的老者拿出一方绢帕,说是那位小姐让转交给张灵的, 上面却没有一个字。还说崔莹父女回了南昌,张灵非常失落。

唐伯虎为他出主意,说:你想办法去一次南昌吧 。


场景 94:张灵家,日

接下来的日子 ,张灵一边日夜思念着崔莹 ,一边勤奋作画 ,想通过卖画积攒盘缠 (他在街上摆摊卖画),打算等有钱了就去南昌找崔莹 。


场景 95:街上画摊,日

几天后,巧的是从南昌来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的叔父宁王朱宸濠派幕僚到苏州来找唐伯虎,在大街上遇到卖画的张灵。

张灵在街上摆摊时,看见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向路人打听唐伯虎的住处。

张灵认出这幕僚早年在他手里买过唐伯虎的画,就问:你还记得我么?他们说明来意,于是张灵带着他们到了桃花 庵找唐伯虎。


场景 96:桃花 庵,日

幕僚行礼并给唐伯虎说:宁王愿给唐先生100两金子的聘礼 , 请您前往南昌宁王府做事。

唐伯虎犹犹豫豫并不十分想去 ,但是一想到去了南昌城 ,可以帮张灵寻找崔莹,并且自己的仕途或许又能够发展起来 ,就答应了下来,说:也好,我本以为我此生仕途无望了,没想到天不绝我。还轻轻的骂了一句 :“该死的张灵。”


场景 97:阳春书院

唐伯虎到了南昌 ,幕僚才告诉他,宁王找他是为十位美女画肖像,这十位美女是宁王为皇帝挑选的,准备画完肖像就把她们送进皇宫 。

唐伯虎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被安置在宁王的离宫阳春书院,礼以上宾。

他在那里休息了几天, 有仆人照顾 ,每日享用佳肴美味,在花园中吟诗作画。他感觉生活非常惬意。



场景 98:银銮殿


三天后,宁王在银銮殿与唐伯虎见了面 ,摆上美酒山珍海味、美女唱歌伴舞为他接风洗尘。

宁王拍手说:请众美女和唐大师行见面仪式。

于是美女们有的坐在已摆好的座位上,有的站着;整体造型疏落有致,看起来赏心悦目。箫弦轻启,琵琶横弹。五位弹琴,四位跳舞。她们巧妙地安排好顺序上前给唐伯虎敬酒,动作婀娜,同时介绍自己的名字,每个人手中的音乐却从不停歇。每一位美女都似天仙下凡,令唐伯虎脚下发飘,眼花缭乱。

她们依次以舞蹈的动作来到唐伯虎面前,以婉转的声音说自己的名字:善笙、善画、善歌、善琴、善箫、善笛、善书、善筝。然后统一用玉手捧着酒杯,又给唐伯虎敬酒和行礼。

唐伯虎看她们艳若桃李、风采照人,拿着侍从给他的名册,上面写有这九位美女的姓名、籍贯与所擅长的技艺。

宁王:久闻唐先生大名,你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定会助我一往直前。作画一事全然拜托唐大师了。还有一位美女性格刚烈,誓死不从。暂时不与她作画。这段时间,就辛苦唐大师了。

唐伯虎:小可乃一介布衣,能助你作画,以礼觐见皇上,是我的荣幸。


经过和宁王身边的幕僚、方士接触,和对宁王的察颜观色,唐伯虎觉察到宁王这是在有意招兵买马,笼络人心,最终目的是要实现自己的帝王梦(这些人都野心很大,做事没有规则)。他暗下决心,等他帮助张灵找到崔莹后,就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百般苦恼中,唐伯虎梦见了王阳明 ,向他诉说自己在宁王府进退两难想保全性命的境地和观察到的一切。他说:我预感到 ,宁王可能要篡皇权。

王阳明在梦中安慰唐伯虎,说:三个月后,我将受明武宗委托,将尽快平定宁王之乱, 可解你后顾之忧 。伯虎说:你一定要小心谨慎,用计谋取胜。

唐伯虎心里有谱了,除了只专心作画,在其它方面极力拒绝宁王的拉拢。



场景99:宁王画室


唐伯虎休息了几天,开始工作,为九位美女画像,心里总是盘算着抽时间寻找崔莹。

他闲时几次走街串巷,竟没有打听到半点消息,内心不免焦躁。


场景100:宁王画室

有一天,唐伯虎在去画室的路上,意外发现一位愁眉不展、 拒不合作,令宁王十分头疼的美女被单独关在一个小房子里。

唐伯虎心想,问问又何妨呢,他小心地问:我来自苏州,请问小姐芳名?

小姐显然内心受到触动,她在屋内将头扭到一边,小声回答:崔莹。

唐伯虎大喜,但是不动声色地让侍从去给他拿笔墨纸砚,看看四周。小声问:你可认识张灵?

崔莹两眼放光,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说: 我如今身陷困境,不知何时再与梦晋(指张灵)相见。说着落下眼泪。

唐伯虎让侍从将门打开,让他去禀告宁王,说自己有办法劝说崔莹顺从宁王的安排。

唐伯虎趁给她画像的机会,私下里和崔莹说了张灵对她的痴情和期待。崔颖哭了,说自己命运不济 ,感叹无法与张灵相伴终生 。唐伯虎明白两个人情意坚笃,为崔莹画了一幅憔悴忧郁的像 。期待皇帝看到画像再无兴趣见崔莹,或许两人还有缘分 。但是这种期望也是十分渺茫,充满了不确定性 。


场景101:宁王府和街上


唐伯虎为张灵完成了这件事 ,就开始在宁王府装疯卖傻 ,整天喝醉酒,赤身露体跑到大街上去 ,疯言疯语,引来众人的厌弃,都说:唐伯虎不过是一个酒肉之徒,及时行乐,受不起荣华富贵,其才华已被酒色消磨殆尽。


场景102:回家路上

宁王观察了一段时间,难辨真伪,又不敢对江南名士下杀手,十分无奈就派人把唐伯虎送回了苏州老家 。宁王放弃他时也是气恨交加。

王阳明的胜利间接地保全了唐伯虎后半生的平安 。因为王阳明的超凡智慧,让明武宗的胜利有了90%的把握,仅仅用了41天就平定了宁王10万大军的叛乱。如果宁王反叛胜利,那么可想而知唐伯虎的后半生将备受其压迫 ,甚至有性命之虞。


场景103:张灵家,日

唐伯虎回到苏州家里,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情就去看张灵,见张灵一副病容,就知道张灵为了爱情付出了全部感情。他用一生的时间和运气,换来与崔莹的相遇;却因为思念崔莹而病倒了,他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脸色憔悴,不思饮食,整天看着自己凭印象画的崔莹小姐的画像而发呆;每天祈祷唐伯虎去南昌找到崔莹,带回好消息。

唐伯虎说:我见到了崔莹了。她是被宁王选送给皇上的备选女子 。我给她画了一幅像,希望皇上看了画就不想见她。

张灵急了,说:我要去救她。我要卖房子换路费去南昌 。

唐伯虎叹口气,递给他一方绢帕, 只见上面提了一首诗,是崔莹亲笔所写 :

才子风流第一人,愿随行乞乐清贫。

入宫只恐无红叶,临别提诗当会真。

内心消沉忧郁的张灵 ,把这首诗当做了决别诗,更是对现实失望到了极致。他喊道:“断命的日子!断命的人世!”他大笑着冲出门去。

唐伯虎提心吊胆地对张母说:“我去追他回来。”张母说:他最近一直都这样,颠三倒四的,他自己一个人想想也好,不会出事的。

唐伯虎应了声:好的。就回家了。



场景104:桃花 庵


唐伯虎刚回到家坐下,弟弟唐申就跑回来报信说:张灵跳水自尽了,淹没在城外荷花塘了。


场景105:荷花塘边

唐伯虎兄弟俩急匆匆赶到城外,只见张灵已被路人救起,满身污泥躺在草地上,但人已经没了呼吸。在他身旁,一方绢帕凄凉无力地在草地上微微颤抖 ,唐伯虎捡起一看,是崔莹送给张灵的,其背面题了一首张灵写的诗:


一枚蝉蜕榻当中,命也难辞付大空。垂死尚思玄墓麓,满山寒雪一林松。

唐伯虎明白了,张灵用自己的生命祭奠了他的爱情,用离开人世来呼唤梦想中的自由。他认为他的至高无上的幸福破灭之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唐伯虎知道他最后的愿望是长眠在玄墓山下;暗下决心 ,一定要满足他最后的夙愿 。唐伯虎抱着他的尸体,悲痛万分,泪如雨下——生命中的对自己最好的伙伴走了。

唐伯虎哭着给弟弟说:我们送他去玄墓山。


场景106:张灵墓旁

在唐伯虎和众朋友的操持下,张灵被安葬在了玄墓山下。在他的墓旁种了几十棵他喜欢的梅树。十几位朋友站在张灵墓旁哀思。

正值黄昏,稀薄的空气、快要落下的夕阳发出微弱的光芒,场景不胜凄惨。

想到张灵灵魂有知,张灵感到内心有一丝安慰。


场景107:桃花 庵


半年后,一位长相俊秀的后生突然来到了桃花 庵,叩门,九娘打开门后,一时相对无言。

九娘问:请问你是谁,找谁呢?

崔莹惊喜地答:姐姐,我是崔莹啊?我找不到张灵。

原来她是女扮男装的崔莹。

九娘欣喜地拉起她的手,说:快进来,屋里坐。边走边说:我们一直担忧你的安危,你好好地回来了就好。

进屋坐下,九娘给她倒了一杯茶,叫来正在画室作画的唐伯虎。他见到崔莹,有点意外,但是更多的是欣慰。

崔莹说:承蒙唐兄所作画像,让我脱离苦海,被放回原籍。父亲担忧我,病入膏肓。我到家时,他早已仙逝一个多月了。小女子无处可去,就来投靠张灵。但是不知道他家住何方。我在街上很容易打听到了唐兄的家桃花 庵。今日来此特向你表示感谢,并恳请唐兄带我去找张灵。

唐伯虎不忍说明张灵已逝,只好让沈九娘陪她喝茶。自己默默去书房坐了一会。再回到客厅,婉转地告诉她:张灵永远留在了玄墓山。

崔莹反应平静而默然,她明白了,却没有落泪,还与唐伯虎的小女儿桃笙(刚刚出生不久,生于1505年,尚在襁褓中,约半岁)玩耍,看不出她有多悲伤。九娘把饭做好了,请她吃饭,但她婉拒了,立刻要去张灵墓地看看,说:请唐兄为我带路。


场景108:张灵墓旁

唐伯虎和崔莹乘船到了玄墓山下,崔莹跳上岸就自己径直朝前走,不需伯虎指引就到了张灵的墓前,跪下的同时就泪流满面。

唐伯虎将她要的香烛供果递给她,觉得不应该打扰她,就走过梅林,坐在水边的大石上等她,悲伤地看着水面发呆,似乎昏睡了过去。


场景109:水边,日


不知过了多久,唐伯虎恍惚间看到一位女子如一片花瓣在水面上漂移,似向他招手告别。

唐伯虎猛然惊醒就向张灵的墓的方向跑去,却没有看见崔莹的身影,他转身寻找,却蓦然看见崔莹已经吊在了一棵梅树上,柔弱的身体仿佛变得没有了重量,随风悠荡,空气中飘扬着幽怨的气息。

远处的晚霞发着金光,给他眼前的一切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色,一切恍如梦中。

唐伯虎连哭都顾不上,赶忙将崔莹放下来,声声呼唤崔莹,却怎么也唤不醒她了。痛心疾首的唐伯虎将她的尸体抱到了张灵墓前,动手将他们合葬。

刚忙完,就雷声大作,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似乎是张灵和崔莹向这个冷冷暖暖的人间的告别。唐伯虎的泪水与大雨融合在一起,却是莫名的安慰。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浑身湿透,他在回忆,同时又想忘记这些年经历的痛苦,恍惚觉得这雨像是他为张灵而哭的泪水。


场景110:桃花 庵,梦中

神思恍惚的唐伯虎步履蹒跚地回到家,一句话也不想说,沉默地看着眼前,眼神空茫,沈九娘与他温柔地说话,他也好像听不见一般。

午夜后,风雨雷电都停了,一轮晧月出现在静谧的深蓝色天空。

唐伯虎刚刚睡下,恍惚间就听到窗外有人吟诗,是张灵说话的声音:“花满山中空泉响,月明星河美人来......”他看到张灵身穿淡蓝色的书生服,神采奕奕地向他走过来,唐伯虎满眼热泪,喊道:“是梦晋么?”张灵爽朗地笑道:“伯虎兄,是我。我没有死呀,我去了一个非常奇特美好的世界,趁着今夜良辰美景,我回来看看你,你瞧,还有谁和我一同回来看你了?”

他用手向那边一指,一位美女笑意盈盈地走过来了,她身着曼妙的纱裙,恍若仙子,却是崔莹。他们一同向唐伯虎跪下参拜,说道:“张灵和崔莹谢伯虎兄合葬之恩!”看着张灵和崔莹,他欣喜、感动,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像河水一样肆意流淌,心想,张灵最终成就了他美好的爱情,可惜我和他现在阴阳两隔,我们以后不能在一起吟诗作画,共度美好时光了。他们二十年多的友谊,如一盏明亮的火把,温暖了两个人坎坷的一生,多少一同欢笑和痛哭的日子,历历涌上他的心头......

唐伯虎赶忙上前去想搀扶两人起来,就突然惊醒了。


场景111:山林中

在这同时,唐伯虎眼前却闪过一位身着白衣的长老,向他挥手告别,他想不明白这位神仙和张灵有什么联系,也许是看花眼了。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明白张灵此生竟是阿那律长老的一个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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