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赶回王宫,推开宫室的门,直奔着轩阳、轩宇所在的地方跑去,而在路过她和妹妹灵皎的寝宫时,灵月特意向周围的婢女询问灵皎是否回来过,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
“灵皎公主至今没有回来。”
----这家伙!不过,她不回来也好,这个真相真怕她会承受不了。
站在石门外,灵月深吸了一口气,她在犹豫什么,一向好强的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她,那颗活蹦乱跳的心此刻因为什么而蛰伏到洞穴中了,灵月从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且也并非看不到自己的脆弱,可是如今深陷这沉痛的事实与麻乱的情感废墟上,那造就出来的真相,不能卒读又不能不读。且见到以后又被真相所触动,继而再次起了与之付之一炬的恻隐之心。
石门开了,灵月沉着性子走进来,轩阳的目光向灵月瞥了一眼,然后又转移开。
----他心里一定很痛恨我吧,也是因为我的原因,他才变成那样的。
“我已经知道了,”灵月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去见了南石,他还活着,你们说得都是真的。”
守在轩宇身边的轩阳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灵月,“你见到南石了……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我杀了他的妻儿。”
轩阳从座位上惊起,惊讶,失望,愤怒,那是灵月在他眼里读到的所有的信息。
-----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吧。
“为什么那么做!他的妻儿是无辜的!”
“灵皎也是无辜的!她才是受害者!”灵月虽然回答的很大声,可是心里并没有怒气,她很心虚,甚至不敢直视轩阳的眼睛,“轩宇不是很想杀了他吗?我也是,可是我不能真那么做吧?那么就让他的妻儿来偿还债务,这不是很合理的吗?”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残忍的女人!”
----灵月一愣,心里涌现出海浪般的悲凉----是吗?轩宇心里受到的委屈和疼痛就是这样的吗?不,或许更深,因为他是被所爱而伤。现在的我毫不怀疑他对灵皎的爱。如今我才明白母后说的话,知道了为什么轩阳一直守护在轩宇身边,在哪万事无法解释也不能承诺的时候,真的有人在默默为自己承受着一切的痛苦。原来眼见不为实。所有的局面全变了。灵月也忘了那个站在风浪前叱诧风云,虚假的强大的自己。
“别这样说我。”
轩阳莫名地更加生气,“只是因为你是公主吗?想必你是没有见过人界的风霜有多厚吧,没有见过人心的温暖有多美好吧?你哪里见证过美好的人、事、物远逝之时,那深藏在风霜底层的惋惜与痴迷之心,你也更无法体会身不由己的,却又无法忘却的羁绊吧!你只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公主罢了!这件事情你不该参与,南石虽然可恨,但是他余生也一定会受到相应的惩罚,更何况他那无辜的妻儿呢。你并非是在做好事,你只是自以为是罢了!”
这应该是灵月至今听到过的最“残忍”的的评语了,虽然她心里也并不愿意承认这些话,而且像她这样自尊心强的人,被人这样说哭,是多受打击的呀,可是灵月真的被轩阳说哭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是因为自己说的“谎言”就这样被他相信了,还是因为原始的委屈感。
“是啊,已经做过的,成为不能更改的历史的事件,有什么好说的。被你杀死的妻儿又不能复活。”
灵月立即解释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们,我刚说的是假的………”
轩阳失望的挥手,“随便吧,你做什么又与我们何干呢。还有,希望你不要将南石没有死,以及他有妻儿的真相告诉灵皎,这件事,我希望由轩宇亲自说出来,这是他的心愿,也是劫数,希望你成全,毕竟他已经忍受了这么多的疼苦了,轩宇是为灵皎好,现在的你是知道的吧。因为不清楚灵皎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样子……”
灵月继续解释着,“我真的没有杀南石的妻儿,我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要看看你的反应。”
“如果你只是把生命的取夺,当作玩笑来看的话,更加过分!”
----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我呢?我可是公主……我说得话是真的……
“对不起,我向你们道歉。”
“公主,请离开吧,轩宇正在休息,我不希望他再受到打扰。”
灵皎孤独地坐在石桌前,看着不对自己理睬的轩阳,心里又气又恨,但是她真的不想再伤害他了,所有的情绪都对自己产生了敌意。此刻灵月连自己也无法直视自身了。
石门打开,她犹如丢盔弃甲的逃兵一样离开。
“母后,”灵月来到东宫王后寝宫前,轻轻叩响了门栓,过了许久门才被打开。
王后打开门的瞬间愣了一下,转而笑脸相迎,“我还以为灵皎回来了呢。”可是看着眼圈红红的灵月,笑脸又转变为了关切的愁容。
“进来,孩子,出什么事了?”
灵皎走进寝宫,看到悬挂起来的两件一模一样的蓝晶琉璃珊长袍,“母后,这么快就做完两套衣服了吗?”
“是啊,不过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后宫有这么多人帮忙呢。”
王后取来手帕擦去灵月眼角的泪水,“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都不敢欺负我。”
王后笑了,拿来梳子轻轻为灵月梳起凌乱的头发来。
“母后,灵皎和人界的男子相爱,却没有人阻止,现在她才这么伤心,要是当初我阻止她的话……”
“我们鲛人族对待爱情一向是包容的态度,无论和那个种族,只要两个人觉得合适,我们都会选择支持的。”
灵月苦笑,“我们还真是一个心肠宽大的种族呢。”
闻声,王后的笑容渐渐僵硬,“其实,这种规矩以前可没有,以前鲛人族只允许族内之间的人结为伴侣。”
“那么这条规矩是因为谁而改变?又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王后沉默了,那是她心里永远的痛,是她做梦都会哭醒的往事。
“你要听吗?”
“我很好奇。”
“当然可以讲给你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猜跟母后和父王经常提起的,那个叫银雪的人有关吧?”
王后愕然,沉默了,她缓缓将目光移到悬挂起来的袍衣上,灵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仰视着的母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