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节 托后事一
待几位晚辈离开后，蒋老堡主与老杨互相示意，喝了几口茶，茶早已凉透了，老堡主又咳了几声，待喘息平息后，老堡主才用沉重的声音说到：“贤侄啊！虽然我们今天只是第二次见面，但老朽看出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令堂兄杨巨源也是愚孙崇敬之人，他们曾经也有过一些交往，所以老朽有些事情想托付给，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为难！”
“前辈有什么事情请吩咐就行，晚辈如果能办到，一定尽力去办，不辱使命。”
“贤侄、老朽时日恐不多了！”
“前辈身体还是很硬朗的呀！不该有此想法。”
“老朽的身体自已清楚，本就是残废之人，年轻时长年征战，餐风宿露，早已落下病根，奇迹般地能活到今天，已算是祖上积德了。不谈这些了，老朽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的这对曾孙儿女，他们还年轻，父母在他们几岁时就莫明其妙地被人害了，老朽查证多年也没有明证是谁所为。目前又遇上国仇、家恨只能暂时放下了。可他们都还没有成年呀！蒋家堡的事务我怕他们担当不起。不知贤侄能不能将他们收归门下，对他们加以打磨提点？”
“老前辈，不是晚辈矫情。为人师表，着实不敢当，晚辈又有太多的俗务，恐怕耽误了他们，但给他们加以适当的照应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两兄妹都是人中龙凤，谁见了不喜欢！”
“好吧！贤侄，老朽就不勉为其难了，如果老朽有什么不测，他们两兄妹和蒋家堡则请您费点心了。”
“老前辈，我将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
“那就请受老夫一拜！”说着，蒋老堡主就要起身行礼。老杨立马起身阻止。
“老前辈，您这是要折煞晚辈哟，晚辈哪敢受您的大礼，巨流定当尽心尽力，不负所托！”
由于这一激动，蒋老堡主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老前辈、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给您把把脉，配点药调理一下？”
老堡主摇了摇头，用仅存的右手作了个不必要的手式，喝了口茶，然后说到：“贤侄啊、我必须要为蒋家堡这几百人想想后路啊！目前这么个局面，官府自顾不暇，让百姓自生自灭，民兵没人组织，就是一盘散沙，听说郑损已经决定放弃关外五州，我们都被抛弃了，只有自寻出路。就鄙堡来说，如果蒙古兵采取先围堡，然后再分出部分兵力先扫清外围堡寨，民兵、民壮没人组织，大家各自为战，到头来必被各个击破，鄙堡也将是一个堡毁人亡的命运！”
“老前辈是不是太悲观了些？贵堡及十二连城等堡寨防守设施不是都很牢固吗？何况蒙军的兵力有限，以他们的作战习惯，肯定是先取城镇等战略要地，控制住对他们有威胁的宋军主力，如果因为分兵让宋军主力逃脱，那样对他们大大不利。何况这次不是廖员外已经站出来组织民兵联防了吗。”
“贤侄啊！西和城和天水两城能坚持多久呢？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今年又特别冷，老百姓本来就饥寒交迫，蒙古兵又烧杀抢掠。不怕你笑话，本堡也快断粮了。目前山区堡寨还好点，本来富裕点的州城周边村庄已经全毁，老弱妇孺逃出来的，一部分逃向成州或关内等地，大部分还在山里，无衣无食，嗷嗷待哺！这时如果官府能够出面招募效用，组织兵民，依仗有利地形还可以与蒙古大军一战。可是------”说到激动之时，老堡主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歇息了一会儿，老堡主又说到：“还有，贤侄、不是老朽挑拔！廖堡主这个人、还有廖家堡你可要留个心眼。”
“怎么？”
“这个人名利心太重。他本来已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从祖上起又一直交通官府，名为耕读传家，可没见过廖家有谁中过秀才，花钱弄了个参军，又大作茶马生意，与金国、西夏、蒙古都有往来，大发横财，与本地三教九流都有往来，特别是朱家堡朱堡主与他关系特别好。就是你们上次去救人的朱家堡的主人，朱堡主是关外几州最大的茶马商人，这次蒙古兵来，他已经带着家人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廖员外不是说他全家被灭门了吗？”
“这话靠不住，你有没有在廖家堡见过他的女婿朱萱？”
“见过，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年轻人。”
“你看他象是遭遇过灭门之灾的样子吗？”
“这个、晚辈倒没在意。”
“廖堡主自从巴结上安丙，依为靠山，趁建鸡头山堡、仇池堡的机会，官商勾结，大赚了一笔，又与朱堡主一起做走私茶马的生意，本地首富非他家和朱家莫属。不过此人在明面上还算过得去，起码到现在还没有为富不仁的表现，不时还接济一下乡邻，也修修桥补补路什么的。其它的老朽没有证据，不便背后说他什么，总之这个人我一直没看透。------”
这时，蒋承宗进来请他们用餐，蒋老堡主却还有点话犹未尽的样子，见蒋承宗进来也就打住了。
晚餐倒还算丰盛，一只干菇炖老母鸡，一碗腊野兔，一碗腊麂子，一碗腊野猪肉，一盘炒介菜，一小坛酒，一盘面饼，一盆小米粥。
蒋老堡主敬了老杨一碗酒后，就以身体不适推辞不饮了，大家小饮几碗后就开始用饭。
饭后，老杨坚持要给老堡主把脉，然后给老堡主配了一些药丸，并吩咐蒋承宗具体服法，要求多喝热开水。然后蒋老堡主叫蒋承宗将杨巨流安排在他隔壁房间歇息。
这房间本是蒋承宗的卧室，与老堡主的卧室有一道门相通。蒋承宗杨逍则到其父母原来的房间歇息。
老杨安顿好简单的行李，张姨给他提来一桶热水，——张姨是蒋老堡主孙媳的堂姐，嫁给蒋老堡主的一个孙辈，丈夫死得早，无儿无女，一直住在蒋老堡主家，照顾家务，视蒋承宗兄妹如己出，蒋家也早把她当成家人，承宗兄妹更是把她视为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