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心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好半天才算听明白了。慕容诩认为胡家退婚是为了另攀高枝,但是连书淮认为目的并不单纯,攀高枝应该只是表象。原因很简单,皇子们的婚姻都是有功利性的,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多大的依仗敢肖想皇子,还是正妃,这不奇怪吗?
想到这里,方谨心对连书淮的敬佩不是一点点。他这才到京中多久啊,就能看明白其中的曲折复杂。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就是军中高参的绝佳人选啊。
因此她很想再问一些朝廷的事情,毕竟,既然已经生活在了这个时代,连书淮的目标也是要进仕途的,多了解一下情况总比两眼一抹黑的要好。
只是看着三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还是打消了念头,打算徐徐图之。于是忙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一年忙到头的,这都年三十了,还不轻松一下么?来来来,说点高兴的,不要皱着眉头苦着脸了,寓意都不好。”
说着,看向慕容诩问道:“你刚才说你皇姑父追着你,你才躲到三公子的马车里的。那你皇姑父为何要追你,你又为何要躲着他啊?”
“你问皇姑父啊……”慕容诩挑了挑眉梢,拉长了声音说道,“他可是熙和二十一年的探花郎,只可惜被皇姑母榜下捉婿成了驸马爷,就与仕途无缘了。而且身为驸马,又不能风花雪月,无聊之下,就只能玩物丧志了。我几次送入宫中的奇巧物品,皇姑父一直就有所觊觎。觊觎也就罢了,大不了我自己不留,给他也无妨。问题是他还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叫我如何招架?除了躲着他还能怎么样啊?”
方谨心笑了:“你不会推说是楚家给的?楚家一向有海船在外行商,有些许稀罕物品完全说得过去,送点给五皇子也正常的吧?”
慕容诩挑了挑眉梢:“楚家待姑娘不薄,怎么姑娘竟然要害了楚家吗?”
方谨心一惊,目光看向了连书淮,是一脸的懵懂。
连书淮轻叹了一声说道:“楚家有稀罕物,不进献宫中,单给了五殿下,这个缘由,你说怎么解释?”
“是的,论起来,就算进献到了宫里,五殿下也不能先于长公主拿到赏赐。所以五皇子有的东西,长公主府没有,是不应该的。”慕容骜补充了一句。
方谨心呆怔,她果然不适合这个时代。她敢保证,要不是连书淮时时刻刻提点着她,又各种想方设法帮她掩饰,她在这里别说生活下去,大约连三天都待不了,就该被当成妖物给烧了吧?想到这里,她果断闭嘴,低头只装做在剥山核桃,意识进入商场,想找点主食,然后她就在美食城看到了蟹炒年糕。
蟹炒年糕因为不容易摆盘,所以一般不上桌。但是眼前这个青蟹实在是大,炒好的年糕往蟹壳下一堆,旁边再放上一支蝴蝶兰,要多好看有多好看,所以方谨心毫不犹豫就看中了,打算一会儿拿出来。
这边慕容骜看了方谨心一眼,才对慕容诩说道:“依我的意思,方姑娘这边的东西,你还是放手算了。不然皇姑父那里,你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
慕容诩摇摇头:“那不行,东西少点无妨,断是不能断的。不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若是跟楚家合作,伏之以为如何?”
慕容骜眸光一闪,他怎么会听不懂慕容诩的意思。只是沉思良久,反问道:“皇子经商,你倒是不怕宗正寺弹劾你?除非你自愿脱离宗室。”
慕容诩无奈一笑:“我倒是想要脱离宗室呢,只怕是今天离开,明天就没命了。”
“你对那个位置一向无意,谁会针对你啊?”
“我是无意,但我有资格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伏之不明白吗?”慕容诩苦笑,“不然伏之以为,我将自己置身于铜臭之中,所为何来?”
慕容骜一时无语,连书淮叹息了一声说道:“储君乃国之根本,储君不稳,朝廷难安,也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了。”
他即便不在京城,也听说了现皇后生下皇六子后,先皇后所出的太子的位置就不太稳固了。虽然先皇后和现皇后都出自裴家,细论起来,两人还是堂姐妹。只不过先皇后是裴家嫡系,现皇后却是旁系。
先皇后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出身,后来成了太子太傅。也许是为人师表时间长了,难免迂腐,家族中男子都遵循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训,造成嫡系子嗣单薄。
现皇后,也就是裴将军这一支,跟现皇后只能算是远亲。好像是裴太傅的爷爷,是裴将军的太爷爷。只不过裴老爷子教书育人,族中子弟有出息的,也回不吝提拔,所以裴将军一家前来投靠的时候,他就提携了他们一家。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三个男人开始说话还有所顾忌,后来八卦起裴家的事情,就放开了许多。方谨心竖着耳朵听着,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无数幕的宫斗大戏。什么堂姐妹争夺帝皇之爱不惜生死相搏,什么旁系为了权势排挤嫡系,什么外戚加入争储勾心斗角。
最后还是连书淮看着不妥,问方谨心有没有主食,让他们吃点消消酒意,方谨心马上拿出了刚才看中的蟹炒年糕。想了想,又上了一个八宝饭。这是方谨心家乡的习俗,八宝饭寓意甜甜蜜蜜团团圆圆,年糕则寓意着年年高。
于是在众人的再一次惊叹中,大家吃了点主食,听着周围断断续续响起的炮竹声,慕容骜和慕容诩起身告辞了。
走到院子的时候,慕容诩突然问道:“你们没有买几个炮竹放一下吗?”说着,目光就在院子里搜索开了,然后一眼看到门口屋檐下堆放的烟花,马上就被精致的彩绘给吸引住了,径自走了过去,一边问道,“这是什么?炮竹吗?”
方谨心心下一个咯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好凑近慕容骜,低低说道:“这个是烟花,表哥说,不能放的。
慕容骜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这个姿势,在他的认知中,是于礼不合的。但是他知道方谨心是有点神秘在身上的,也许对于她来说,这个姿势很寻常。而且他看得出,她的眼神很是清明,没有半点的暧昧。
因此慕容骜也学着她的样子,侧了身悄悄说道:“我带去楚家放,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楚家新近从外面带进来的好玩意儿的,一定不把姑娘给坦白出来。”
方谨心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院子里一堆烟花笑道:“那行,那你看中那个哪个就带走好了。对了,友情提示哈,烟花怕水,不要放在潮湿的地方,更不能淋雨啊。”
“不能淋雨?”
“对哦,淋了雨里面的火药打湿了,就不能放了。”
“那里面是药?”慕容骜吃惊道。
“不是药,是火药。”方谨心纠正着,转念一想,说是药好像也没错儿,这火药不就是以前的方士在炼丹药的时候发现的吗?“行吧行吧,你说是药就是药吧,反正就是怕水,不能打湿了,知道吗?”
“行,知道了,这么娇贵的。”
“娇贵?”方谨心狡黠一笑,“火药可不娇贵,这也就是被制成了烟花,要是调整一下比例,被制成武器,那可是能横扫千军万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