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阳关双峰之时,冷月曾在秋毫的调教下,寻找破解僵尸甲之法。僵尸甲制作简单,远比用东沙海鲨皮制的鬼尸甲容易,成本也低得多。不过,僵尸甲携带麻烦,对行动限制不小,秋毫发现鬼界玄妙颇多,才放弃了让冷月穿僵尸甲混入的计划。
“冷姑娘难道没听说,江湖上不少死掉的武林高手,都会被赶尸人秘密送入鬼界?鬼界中有一个奇人,能够作法将他们的魂魄勾回来,用某种符咒将魂魄镇住,使他们变成僵尸,不怕刀剑劈砍,也不怕火烧。”沐蝶说道。
“鬼界奇人是谁?难道不是庄乙吗?”冷月问道。
“我不知道。沐蝶的身份低微,自然不晓得那奇人来自哪里,连他的模样也没有见过,只知道庄乙对他非常尊重。”
“竟有如此奇人?”冷月喃喃自语。
“冷姑娘,咱们耽搁不少时间,若是再不进入鬼界,恐怕会引起怀疑。”花火提醒道。
“鬼界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进去闯一闯,何况还有陈老与花火大哥襄助?咱们先将胜通这四人藏好吧!”
“好。”
他们将朱末四人装上马车,连带两匹健马一起赶到后院,藏到一处坍塌的房子里。熊霸在外面盖上荒草,又抛上去一些枯枝,做好了伪装。随后,四人各自跟着一个少女,踏入了幽暗的鬼舍高屋。
高屋里空空荡荡,地中央是一个地洞,雾气仍从洞内向外涌。花火押着一个少女,当先走入地洞,踏着石阶向上走去。冷月与沐蝶并肩而行,排在花火的后方,陈老则在冷月的身后。熊霸押后,默默地跟着。
进入地洞后不久,尚有些微光亮,冷月看到洞壁探出一个木管。雾气正是从木管口涌出来的。沐蝶不知按在那里,木管口被封上了,雾气不再喷出。冷月发现,这洞壁不甚破旧,似乎刚刚被修整过。
地洞曲曲折折,台阶高低起伏,寒气越来越重。八个人走得不快不慢,渐渐深入到东城地下,走向前途未卜的鬼界。他们走过十几个岔路口,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进入一个空旷的大山洞。
这山洞有三条岔路口,一条缓缓向上,一条直通向前,另一条则继续曲折向下。每条路口的上面洞壁挂了一盏油灯,闪烁着极其微弱的鬼火,可见洞壁两侧嵌有骷髅石,正凝视八人。
“这是鬼市的三岔路口,整个地下城有八个,可以分别通向鬼城、鬼域与鬼界,全都是最新修筑的。”沐蝶介绍道。
“能够在鬼市里开工动土,修筑如此规模的通道,恐怕只有庄乙能够做到吧!”冷月幽幽地说道。
“冷姑娘说得没错。”
“我有一件想问问你。”冷月说道
“姑娘请讲。”
“归墟宫难道只有女人,没有男人加入吗?”
“当然有。”
“帝国采诗大臣容若是否是归墟宫的人?”
“嗯。除了他之外,占尘也是归墟宫的弟子。”沐蝶说道。
“莫非他已拜师归墟圣母?”陈不欠突然插言道。
“不。容若是归墟右使的弟子,专门为归墟宫打探消息。”
“圣母倒是会选择人呢!我们继续走吧!”冷月冷笑道。
八个人拐入那通向鬼界的岔路,慢慢消失于黑暗之中。在他们的身后远处的阴影里,一个人正密切地关注着,眼睛中的光芒闪烁不定。
过了很久,绕过数不尽的弯,八个人沿着石阶,来到一座石门前。石门高有七八丈,宽亦有四五丈,仿佛一张巨大的兽口。石门两侧各有一个龙头石雕像,气势汹汹,怒视前方。沐蝶纵到一个龙头石雕上,先抓着左边龙角,转了三圈;又抓着右边龙角反转三圈。
轰隆隆一声巨响,石门豁然大开。
石门之后,是一道宽有数丈的石台。冷月跨过石门,站在石梁的边缘,四处打量。石梁向左向右延伸,大约有二十多丈远,便是凌空无凭的悬崖了。她望向石梁下方空洞洞的黑暗之域,心中不免胆寒。
黑暗地狱,深不可测,寒气袭人。
借着少女手中的宫灯,冷月依稀可以看到,这黑暗地狱尚有三处石梁,共同围着中央一座巨大石台。石台上方如同穹空,点缀了不少亮点,仿佛是满天繁星一样。那些亮点大小不一,最大的有鸡蛋大小,小的则如黄豆粒,有赤、橙、黄、绿、青、蓝与紫多种颜色。
发光石组成的繁星,分布极其微妙,好似能够随季节变化而变化一样。这些繁星嵌在孔洞中,仿佛是无数夜空精灵之眼,正注视着穹空下的石台,以及石台中央的一座两层阁楼。
穹顶石壁垂下无数绿藤,好像一道道绿玉帘子,几乎垂至石台边沿,使得阁楼若隐若现。石台四方各固定着一道绳桥,与对应的石梁连接,包括冷月等人所在之处。巨大石台好似孤岛,下方如有陡峭悬崖,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好像有无数幽灵凝望四方。
“这就是鬼界的鬼狱?”冷月颤声道。
“是。”沐蝶点了点头。
“这个石台叫什么?正中央的阁楼又是什么?”熊霸问道。
“石台就是鬼岛,阁楼则是鬼阁,若想通向鬼岛,只有靠鬼索飞渡。”沐蝶指着绳索答道。
“这鬼界穹空的繁星是怎么回事?”冷月问道。
“那是大预言师庄乙利用预言水晶球,看到珍藏古墓奇书的古墓,仿造古墓穹空而改造的。那些繁星既有发光石,也有翡翠与各色宝石,还有不少东海珍珠。”
“也就是说,史梅公预言师已经不再掌管预言水晶球了?”冷月又问道。
“之前人们看到的盲眼预言师,只不过是庄乙伪装的。”
“史梅公被庄乙害死了?”熊霸沉声问道。
“那倒没有。据说,史梅公眼疾太重,已被庄乙送往神秘之地,请世外高人调理。”沐蝶答道。
“那些僵尸在哪里?”冷月问道。
“每到子时一过,僵尸们就要回到僵尸笼,垂到鬼岛下方,以免凶性激发出来难以控制。”
“如此说来,现在是救人的最佳时刻?”花火说道。
“是。”沐蝶答道。
“陈老觉得如何?”冷月扭头看向陈不欠。
“既来之,则安之。”陈不欠说罢,纵身飞掠,落在悬空的绳索上。
两个起落之间,他已飘出数十丈,轻轻地落在鬼岛之上。陈不欠在鬼岛上转了一会儿,点燃了岛上的几个火盆。火盆中的火闪烁着诡异的光,好像来自于地狱似的。
冷月与花火、熊霸相互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沐蝶与三个少女踏上绳索,轻盈地飘向鬼岛。她们飞掠之势远远不及陈不欠,却更加灵动、飘逸,真如仙子一般。
“归墟宫的轻功当真不同凡响。”冷月说罢,也纵身上了绳索,提气飞跃滑翔。
顷刻之间,冷月也落上了鬼岛。这鬼岛着实不小,足有十几亩,那阁楼赫然立于中心,好似一个山岗。待冷月走到阁楼近前,才发现这阁楼真是由一座山岗所雕成。鬼阁起脊飞檐,雕梁画栋,远观真如木制一样。最诡异的是,阁楼外面罩了一件渔网,密密实实地将鬼阁捆住。
“难道归墟圣母想用渔网困住石阁中的人?”熊霸问道。
“你们不要小瞧这渔网,此物恐怕是归墟岛特制渔网,寻常刀剑是砍不断渔网的。”陈不欠说道。
“除了黑白剑、寒石刀与天斧,这渔网不惧任何神兵。”沐蝶说道,嘴角竟露出诡异的笑。
“我爹与江湖豪杰都困在石阁中吗?”冷月问道。
“正是。”
沐蝶话音刚落,一声诡异叫声从鬼岛穹顶上空响起。冷月惊讶地看到,鬼岛与外界连接的绳桥着了火,瞬间全都被烧断了,使鬼岛真正成为孤岛。一阵阴风从众人头顶吹来,穹顶石壁上垂下的绿藤之间,出现了无数鬼魅一样的影子。
“哈哈,你们中计了!”
沐蝶与那三个少女娇笑连连,身上爆出了淡紫色的烟雾,将她们的身子掩住了。待冷月再凝目寻找,四个少女竟立在鬼岛边缘。与此同时,那些鬼魅般的影子向岛心围拢,口中发现“嗬嗬”之声。
借着黯淡的光线,冷月四下望去,不由得心生寒意。鬼影非人非鬼,行动迅速,高矮不同,双眼凝滞,脸部僵硬,面呈绿色或紫色,牙齿向外凸出,真的是好不怕人。最令冷月惊讶的是,那些僵尸之中的一个,分明就是她的父亲冷元。
“啊!”
冷月耳中传来陈不欠的惨呼之声。她回头看去,见花火正狞笑着,扑向挥舞弯刀的熊霸。
中计了!冷月的脑袋嗡地一响,眼前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