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今天总觉得心不静，看着不加糖的新专辑封面总是走神。新专辑上有一句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她看着这句词想了很久，高云的奶奶昨天跟着叔叔和婶婶离开了。她一个人躺在病房已经一个周了，现在正在看着天花板上神。医生说，她的腿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感觉，说不定最后需要截肢。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只有她去见医生的时候问到的。
“有没有她是因为太疼了，疼麻了，所以感觉不到了呢？”舒意看着医生，理智已经离家出走很久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但是她内脏的疼都能感觉，甚至额角的擦伤都知道疼。唯独腿没有任何感觉，这腿可能是保不住了。”医生摇了摇头，叹气道。
如果没有了腿，她以后怎么办呢？舒意靠在桌子上想着，如果是自己，那不敢想象。江山未走完，她肯定是受不了的。那么高云呢？能好好活下来么？
“我并未觉得有什么，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腿保不住了。我的内脏疼的我整夜睡不着，可是我的腿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现在不是有义肢么？我再也不用减肥了，体重少一半。多好？”昨晚高云看着舒意，笑着说道，可是两眼却含着眼泪。
“你需要多久的时间能接受呢？你没有办法再站起来，像以前那样穿你想穿的裙子了。”舒意拉着高云的手，眼眶热热的，鼻尖酸酸的，眼泪湿湿的。
“我接受不了，但是不接受呢？医生说什么时候截肢了么？”高云好像并不在意一样。
“等你的身体好一些，你的腿总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这样呢？这样呢？”舒意忍不住上手打了高云的腿两下，每一下都用了力气。
“我突然第一次想跟你开玩笑的说：好痛！你轻点啊！”高云终于笑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明天就会好起来的。”舒意低头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努力挤出一个笑。
“我奶奶走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人生下来或许有顺序，但是死是没有顺序的。所以活着的时候要没有遗憾地活下去，舒意，我希望你能和何笛一直幸福。”高云哭完也冷静了下来，然后情绪无所波折地说道。
“何笛来过了么？”舒意听到何笛的名字，突然想起来问一下。
“没让她来，她计划结婚，忙着呢。打了几通电话，每次都哭出了声。”高云笑笑。
“你睡会儿吧，一会儿钟煜就来了。”舒意给高云盖了盖被子，看了眼时间：22：45. 自从恢复单身以后，高云从来没有在九点半以后睡过。
“我没事，你快回家吧。不然谢清也担心，叔叔阿姨也担心。”高云摇摇头。
“嗯，那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早点休息。”舒意听完点点头，有些消息只能当事人慢慢消化。
舒意离开以后，高云按响了铃。没一会儿，值班的护士就来了。
“你怎么了？”护士过来看了看，发现高云并没有什么异常。
“如果我放弃治疗，最坏的结果是什么？”高云看着护士，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腿部肌肉会坏死，毒素进入机体，最终危及生命。”护士看了看高云的信息，老老实实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高云看着年纪不大的小护士，笑着点了点头。
钟煜到的时候，高云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一本本子上涂涂画画。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但是看上去不是什么好看的。
“哇！大画家的画作，我可要好好收起来啊！今天怎么样？还很疼么？”钟煜拿过高云手里的本子，然后夸张地说道。
“嗯，你喜欢便赏给你了。疼还是有点疼，哪有那么简单就不疼了呢！”高云看着钟煜，笑了笑。
“我今天很忙，没有来看你，你有没有生气难过？”钟煜拉着高云的手，轻轻摩梭着，很温柔。
“舒意刚走，我这一天，可没缺人来表达同情。”高云摇了摇头，抬起手摸了摸钟煜的头发。
“姐姐，没有人同情你。我也不是同情，我只是想要照顾你。”钟煜解释道，总是害怕高云是觉得他对她是同情，是怜悯，是责任。
“你什么时候能拍完啊？拍完以后能不能带我去瑞士玩一趟？”高云听他说的话，没忍住笑了。
“快了，明天就是最后一期了。等拍完我跟舒意姐姐说一声，让她先不接活。我带你去一趟瑞士。正好去散散心，有利于恢复。”钟煜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天天待在这个病房里，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废了。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本来年后你爸爸有一个会是要去瑞士，但是还没来得及出发我就出事了。”高云在这个时候就非常像没出事，对未来有期待。
“姐姐，你放心，有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生活会好起来的，身体也会好起来的。我会努力赚钱，找所有的专家来给你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钟煜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高云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告别。
“钟煜，遇见你我已经很幸运了，如果要的太多，老天会怪我贪心的。我其实经常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想过给你答案，我那天可能不会出事。也许老天是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的。”高云看着天花板，可是眼泪还是会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高云想不通，是不甘心么？还是委屈呢？为什么别人都有的幸福，她连偷看一眼，都会遭到报应呢？
“姐姐，睡一会儿吧？你想要的都会有，慢慢来，一切都有机会。”钟煜没有回答，只是擦了擦高云的泪，然后扶着她慢慢躺下。躺下的过程，高云的眉间紧紧皱起，钟煜知道，是因为疼痛。
“钟煜，我要跟你说一句话。不管我发生了什么，发生过什么，即将发生什么。都跟你没关系，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这个当事人做的。你明白么？”高云拉住钟煜的手，紧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