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
脑海中的碎语一瞬间便响了起来,梅知遥揉揉额头,自从回到紫海宗之后,这些碎语便很少响起了,夜晚深陷梦境的时候倒是会时不时听到。
她原本以为,这些碎语是警铃,会在自己遭遇危险的时候给予自己提醒,而回到宗门之后,自己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所以碎语便很少再响起。然而,此时,它们又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啊,说起来,之前在芜先生那里问诊,当芜先生提到暗香之时,碎语也是在脑海中频繁响起。
梅知遥心中有所猜测:莫非,这些碎语的指向不是周遭的危险,而是奇药暗香,还是说,奇药暗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
梅知遥若有所思,她缓了缓,待脑海中的声音沉寂下去了,才不解道:“白衍派的事情怎么会跟奇药暗香扯上关系?”
墨千陵摇了摇头,道:“两者并没有关系,只是,奇药暗香几乎是逆天改命之物,倘若能从根源提升白衍派众人的灵根天赋,那问题便解决了一半,无论后续他们是去了哪里,他们的修仙之途都会轻松许多。”
“是说这个啊……”梅知遥失望地低下了头,这也太不切实际了,暗香那玩意儿要上哪儿去搞呢?原主身上的奇药已经全喂给墨千陵了,早没有了,就算有,这东西涉及到上古辛密,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啊。
“这算是什么办法?墨千陵今天是怎么了,净说些废话。”梅知遥心中暗暗嘀咕着,而且,一说起这事儿,她便记起,原主身上的药便是浪费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想想就来气。
梅知遥忍不住抬头瞪了墨千陵一眼,没好气道:“师兄,你是逗我还是坑我呢?芜先生不都说了,找寻这药的修者,大都因此丢了性命,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啊。”
“嗯……是我想当然了,毕竟,之前在迷宫中接触过奇药暗香,我便想着或许还有机会寻到……也是,如果奇药能随随便便就被找到,那就不叫奇药了。”
“可不是嘛,而且,就算没有奇药,大家修炼不都这么过来了吗?连云仙君既然领着白衍派修仙,想必也知道其中的艰辛,估计他也没想过要去找什么奇药,只要白衍派众人能有一个安稳的修仙环境,想必,他也能安心了。”
“连云仙君啊……”墨千陵稍作沉吟,又缓缓道:“……师妹,既然你想听真话,那我便直接跟你说吧,造成白衍派这般尴尬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连云仙君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梅知遥一愣,不解道:“连云仙君如果不是因为……救我而仙逝的话,白衍派就不会是如今的状况了。”
墨千陵摇了摇头:“无论连云仙君在不在,白衍派面临的状况都好不到哪里去。从一开始他就错了,既然他要收留那些人,带着他们修心求道,那他就不该建立门派,而在云广山建立门派之后,他更不该与我们宗门交好。”
“这是为何?连云仙君只是想求一个庇护。”
“知遥师妹,也许这句话你不爱听,但是,事实便是,白衍派没有庇护的价值,从来都没有。”
“没有价值……”梅知遥有些愣住了,“……可是,没有价值的话,连云仙君之前做的那些,他做了那么多……”
“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他的举措没有任何意义。这样一个没有实力没有背景的小仙门,选择跟别的势力交好,要么当成马前卒牺牲掉,要么被当成棋子利用后废弃,总之,白衍派的灭亡是可以预见的。仙境宗门的衰败消亡,时常有之,甚至,都不会有人记得,曾经存在过那样一个仙门。”
“可是……”梅知遥皱起眉头,想要反驳,但是,她又无从反驳起,这个世界的事情,她所知不深,肯定不如墨千陵了解的透彻,而且,原作中,后来也没有再提到白衍派,或许,他们真如墨千陵所言,悄然湮灭了。
“不该是这样的……”梅知遥咬住下唇,思索着道:“……连云仙君,他做的是好事啊,他收留那些人,是侠义之举,连未洇师姐都赞许他了,甚至,他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白衍派该有一个好的结果。”
“侠义……”墨千陵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果然是未洇会有的论调啊。”
“这论调怎么了,不好吗?师姐的想法,有时我还蛮佩服的。”
梅知遥见墨千陵似乎并不认可墨未洇的主张,便忍不住稍微反驳了一下,抛开墨未洇任性调皮的性子不讲,梅知遥作为一个只能明哲保身的普通人,对于她那种奉行侠道的举措,还是十分敬佩的。
“师妹,你误会了,我并非不认同未洇的侠道,甚至,我跟她在某些想法上面不谋而合。只是,所谓侠道,侠者,行之有道,空有侠义之心,所行之事,未必为侠。这世上,好心办坏事的事情,难道还少吗?白衍派的事情,说到底,便是连云仙君好心做了坏事,他可以说是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收留那些天赋不足的人。”
“不收留难道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吗?”
“仙境之人并非只有修仙一条路,尽早认清现实,放弃修炼,安心做仙民,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他们就是想要修仙呀,这是他们的坚持,就算天赋不足,就算最终结果可能不好,但是,这份坚持,难道不是难能可贵的吗?没有结果的过程,也可以是美好的吧。而且,我不明白,师兄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不是说你了解天赋不足之人修行的痛苦吗?那你又为什么还坚持着?既然你坚持着,他们又为什么要放弃呢?”
“师妹,你……似乎有些激动了,其实,你不必如此为他们忧心的,而且,这些只是我的一己之见,将来之事,还未成定数呢,你不必这么在意。”
梅知遥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想反驳师兄,我只是不认为白衍派没有价值,也不认为连云仙君的做法没有意义,一个人出于侠义之心,坚持做一件好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义,那也太奇怪了。”
梅知遥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之前喝的血月醉后劲似乎上来了,不然,她绝对不可能跟墨千陵说这么多话。她心中暗道不妙,酒后话多的毛病是穿书之前就有的,没成想,也带到这个世界了。
梅知遥明知不该再多说了,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她还是没忍住继续道:“师兄,你方才说,空有侠义之心,所行之事,未必为侠,可是,如果连侠义之心都没有,又何以行侠义之举?如果不行侠义之举,又何谈侠义之心?未洇师姐和连云仙君,且不论他们是否空有侠义之心,但至少,他们行了侠义之举,这比很多自诩仙门正道、却毫不作为的人,就要强上得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