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
萧胤行色匆匆,快步走到姜苢面前。
姜苢见到萧胤眼神一亮,笑意盈盈前去迎他:“子乐,正巧乾清宫要用膳。奏折若批完不妨陪额娘一起吃?”
萧胤一怔,想了想自己丢御书房的两摞奏折,点头:“嗯。”
坐是坐下了,姜苢却有些犯愁。这古代催婚怎么催啊?
说实在的,她从来不喜欢被催婚,如今自己却要当这恶人,这心里啊,着实有些不好受。
但这份愁云惨雾也只是在姜苢自个儿心里,面上却是为萧胤夹了菜:“快尝尝,这道糖醋排骨是额娘亲手做的,你小时候惯是爱吃。”
萧胤万年不动的冰块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劳烦额娘记挂着朕。”
姜苢装模作样唉声叹气:“子乐啊,你说这后宫莫不是些许冷清?”
这话听的萧胤莫名其妙:“这各家的戏班子三天两头便进宫一趟,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也未从间断;西域送来的舞女都是您的,猫猫狗狗也都被宫人养的皮毛顺滑;话本子您这是头一份的,朕都没额娘看的早。朕见着,这宫里成日里都能传出欢声笑语,怎的就冷清了?”
姜苢脸色一沉,老大不乐意:“臭小子,我说冷清就是冷清!”
明明被训了一顿,萧胤却松了口气:“朕还以为额娘被魑魅魍魉附了身,言语扭捏奇怪,让朕毛骨悚然。”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
姜苢攥了攥拳头,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好的坏的都是自个养的,打坏了这钱财付之东流不说,还得自个上阵批奏折,不值当。当即和善道:“死物见多不怪,你且与我个孙子玩玩。”
“……”
萧胤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天下未靖,何以为家。”
姜苢大惊失色:“你想开战吞食东海西域?”
萧胤知晓己方败局已定,从善如流:“额娘瞧上了哪家小姐?”
姜苢翻了个白眼:“我没瞧上哪家,是这状子告到我这来了。”她叹口气,“我也不愿插手你婚姻之事,只领几位听闻不错的女子进宫来,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萧胤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姜苢看到这敷衍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整日里埋头文书政务的死榆木脑袋,自己的媳妇都不上心。
不过,的确是自己疏忽了,怨不得他人。
“你且过来,娘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萧胤点点头,认真看向姜苢。
姜苢道:“你须与我约定三点。第一,若是这家小姐已有如意郎君,两者又情投意合,你得把人寻个正当理由送出宫。”
她可不愿祥和的后宫充斥怨妇,既蹉跎了人家的青春,又落个跟前不清净。
“第二,你不可胡作非为。若喜欢上一人了就好好对她,不可三心二意。便是日后见异思迁,也得做好夫君应尽的责任,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虽然自家孩子自个心里有数,断断不能为朝三暮四之人。不过这日后谁说的清呢。
“第三,无论喜欢上任何人都不可强取豪夺,要学会尊重。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喜欢的表达方式。”
萧胤起身行礼,郑重其事道:“儿臣谨遵额娘教导。”
姜苢满意的点点头。正事做完,又懈怠下来。见萧胤已然吃的差不多,便挥挥手下了逐客令:“我言尽此,饭毕便快些回御书房,去批你的奏折罢。”
这小子不说,她还能不知道?
待萧胤出了乾清宫,姜苢才挥手唤来琴雪,吩咐道:“教姚嬷嬷盯着内务府的,赶紧置办选秀之事罢。至于人选,就按着逐月给的那份名单上,哀家圈出来的。”
暗龙卫的“逐月”办事,没什么她可多做的了。
思及此,琴雪即刻领命去寻了姚嬷嬷。
姜苢起身,走出门,看向立于殿外的女子,唤道:“若明。”
若明低头上前:“奴婢在。”
“陪哀家,去六宫走走罢。”姜苢眉宇之间略显惆怅,低低道,“再迟会,可就没这么静了。”
姜苢望着清明的半轮白玉圆盘,突然觉着空气中平添几分凉意,打了个冷颤,拉了拉外衣。
竹林笼上一层银雾,西楼洒满倾泻的月光,庭院的地上雪亮,竹影斑驳、花影摇曳。
姜苢喃喃道:“今人不见旧时月,今月曾经照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