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遮月,星辰寥寥。
远处不断传来马蹄声。
只见打头的是一匹白马。马上男子紧握缰绳,不时回头。而身后女子紧紧地抱住他,也无暇顾及那早已和马尾“混为一谈”的裙摆。
男子见前方早已有一大队人马将路拦截住,便将缰绳一勒,转而向不远处的山上奔去。
不料这山里绿竹密布,两人只得下马而行。
不多时,只觉得身后喊声震天,男子眼见逃脱不得,只得拔出剑来,一手持剑而立,一手把白衣女子挡在身后。
不断涌上来的人把两人围在中间,夜晚的竹林被火把照的如白昼一般。
“陆穷秋,赶快放了我妹妹,或许还留你一条生路。不然,我先杀了你,再通知你师傅师弟来给你收尸。”前边的人闻声纷纷退让,簇拥着跟在说话人的身后。
“哥哥,我与陆郎早已私定终生,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我是断不会嫁给那断剑门的柳阳,难道哥哥非要将我逼上绝路才肯罢休?”说着女子便掩面抽泣起来。
“烟儿,我也是奉了爹爹之命。爹爹早已把你许配给断剑门大公子,明日便是成亲之日,若是放了你我也难和爹爹交代。”男子回答道。
陆穷秋冷哼一声说道:“别废话,不怕死的便上来。”说着便把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了。
“陆穷秋,你小子别张狂,任你逍遥派武功再厉害,难道能对抗的了我们邀月教?更何况我们武功高强的林在天副教主和五个堂主在这,林教主和左右护法还在赶来的路上,你趁早...”
话未说话,陆穷秋用力一踢脚下的石子。那男子正得意的拍着马屁,哪料到会“飞来横祸”,躲闪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自己的脑门上。
只听“嘭”的一声。那男子仰面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眼见此状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林在天抬手一挥,说道:“小心不要伤了小姐。”
众人再顾不得惊恐,皆提上兵器冲向二人。
黑夜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惨叫声、呼喊声响彻山间。
只片刻间,周围便倒下了二十多人,二人仍是先前的姿势,林烟儿在陆穷秋身后,一袭白衣却未见一滴血色。
林在天见状便让众人撤下,来到陆穷秋身前,不由得林烟儿开口,提拳便打。
只十余回合,林在天便渐渐处于下风了,二十余回合后,只得左右躲闪,只有招架的份。
跟来的五位堂主眼见副教主深处劣势,忙于应付,也顾不得江湖规矩,提了兵器便飞身上前为林在天助阵。
瞬间,兵器拳脚如疾风骤雨般像陆穷秋袭来,此刻陆穷秋也顾不得林烟儿,全神贯注的应付六人。
其余人见此状,忙过去想过去拉走小姐。
只见银光一闪,上前去的几人均“哎呦”一声躺在地上,身子不停的在地上翻滚着,不多时,便七窍流血而亡。
众人见状,再也没有人敢上前。
眼见陆穷秋疲于应付,此刻肩上、腿上均已被剑划伤。林烟儿心知,若再顾忌太多,只恐怕时间久了,等爹爹来了,他二人再难脱身。
心里想着,便将银针掷出,自己也拿起匕首飞身向前。
六人均用尽全力在与陆穷秋厮杀,哪曾想会有暗箭袭来。黑虎堂堂主只见眼前银光,方欲躲闪,哪知为时已晚。
而贲牛堂堂主瞬间便被飞身过去的林烟儿用匕首刺杀。
其余四人见状心中一惊,便停手后退。陆穷秋抓住机会,上前一剑又将腾龙堂堂主刺死。
众人见状,均鸦雀无声,只有月光照得火把噼里啪啦的响着。
林烟儿正欲拉着陆穷秋向深山处跑去。
只听一人朗声说道:“教主驾到!”众人均低头行礼。
而后见一人一袭黑衣从人群中走出来。
这人只是低头看看尸体,又抬眼在陆穷秋脸上一扫,陆穷秋只觉脸颊火辣,犹如刀割一般。
而此人不是天下第一教——邀月教教主林如海又是谁。
“陆少侠不愧为逍遥派高徒,武功高强,胆识过人。居然敢上灵极峰抢人。”
“我本想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放你一马,对抢走烟儿之事既往不咎,奈何你杀了我三位堂主和这么多弟子,若放了你,恐怕难以服众。”林如海冷声说道。
话音刚落,林在天便欲抢身向前直奔陆穷秋而去。
林如海伸手一挡,示意退下。接着说道:“今日看来,老夫却也顾不得江湖上说我以大欺小了。”
两人本相隔数十丈,只见林如海纵身一跃,却是一招“踏月留香”,眨眼间便来到陆穷秋跟前。
陆穷秋一面心中暗暗称奇,心生赞叹,一面又大叫不妙,恐难脱身。不由得紧张起来,将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了。
林烟儿刚开口叫到爹爹。林如海突然目光一转,眼中满是厉色让林烟儿不敢再说下去。
“陆少侠,念在烟儿的份儿上,老夫就让你三招,若你胜了,老夫便让你带烟儿离开。”
陆穷秋深知林如海武功高强,若一开始不出狠招,恐怕想离开便难了。
话音刚落,便使出惊虹剑六式法的第三式斜虹带雨。这惊虹剑法正如其名,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身法飘忽不定,剑法迷离不乱。而斜虹带雨恰又是六式里身形最为迅速,剑法最为密集的一招。
众人见到此招,不由得心里一惊,方知刚才陆穷秋并没有用尽全力,好像是知道林如海会来,便有意节省自己的体力。只是此刻再也不能有所保留。
哪知一连刺了数十剑,竟未伤到林如海一毫。
不等停留,紧接着便又是一招断虹雨霁,手里的剑竟似把竹林里的月光划破似的,或是横砍或是斜挑或是竖切,速度快到剑已离去却仍留有如断虹一般的白月光停在空中。
而林如海每每总在剑将至未至之时翻身躲开,虽被逼得后退十余尺,但却未曾受伤。
眼见接连两招都未能奏效。陆穷秋不由得心急起来,遂想起师傅之前总是叫他练功勤勉些,他却总是如闲云野鹤般率性而为,现在方后悔起来,只是悔之晚矣。
但此刻多想无益。刚欲出招之时,忽想起师傅曾说过,这惊虹剑法和逍遥诀一起用时会威力大增,自己以前从未放在心上,也不曾练习,今日这生死存亡之际,却也顾不得那么多。
林烟儿见陆穷秋踌躇不前,便走上前去,右手轻轻地贴在他背后。
两人深谙彼此心意,此刻也无需多言。
陆穷秋左手捏个剑指,心中念起逍遥诀,又使出惊虹剑法第六式虹霓堕空。
陆穷秋只觉自己全身被剑气笼罩,忙不迭地向前飞去。所过之处,绿竹均被剑气所断。
林在天心中暗叫不好,深知父亲若不能还手,万不能接住此招,但没父亲的命令,自己又不敢贸然出手。
哪知到半路之时,剑气忽然消失。原来陆穷秋虽天分极高,却极不愿背书,逍遥诀却只背了一半。
而陆穷秋自觉只凭这几招剑法难以取胜,遂跃回林烟儿身边,只是持剑而立却不再出手。
林如海拊掌大笑着说道:“我女儿的眼光果然不差,陆少侠武功了得,人品武林上也人人称赞,只可惜林某早已把女儿许配给断剑门少门主,不然定不会阻拦你俩。”
陆穷秋刚欲再出招,只听林烟儿说道:“爹爹,我跟你回去。”说着便向着林如海走去。
不料林如海刚转过身去,林烟儿便将数枚寒针射去。
原来林烟儿深知若不妥协,父亲是不会放走他二人。但若跟父亲离开,明日便要和柳阳成亲。若不离开,陆穷秋定会以命相护,虽胜负难料,但不管谁受伤也不是她所愿看到的,但此刻间不容发,不由得她再去思考,于是便生出此计。
林如海全然没有一点防备。虽说林烟儿没有用尽全力,也未伤及要害,但这暴雨梨花针之毒却非同小可。林如海只得封住自己的穴道,不让毒性蔓延,林在天等众教徒见状忙赶上前来护住。
只见林烟儿此刻跪在地上,脸上已满是泪水,哽咽地说道:“女儿不孝,我知道爹爹最是疼我。如今出手伤了爹爹,我也再无颜活在世上,只求爹爹不要为难穷秋,养育之恩,容女儿来生再报。”说着便把解药扔了过去。
接着转过头去,婆娑的泪眼深情的望着陆穷秋,温柔地说道:“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但我又比较胆,。不敢面对你的死亡,更不敢独自面对这没有你的世界。”说着便拿出匕首自尽了。
陆穷秋忙飞身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林烟儿一边伸手摸他的脸,一边强挤出微笑道:“不知是否有来生。若有,希望我们可以紧扣十指,乘风牧云,再别像今生这样心悬两地,空对月影。”
林烟儿闭上双眼,说道“我喜欢这里,月光、青山、竹林、晚风,你就把我葬在这里吧,你不许陪我一起死,你要活着每天弹琴给我听。”说着嘴唇一嘟,眉头紧蹙,做出娇嗔的模样。
言及至此,不禁呕出两口鲜血。
接着一字一顿地道:“虽说这霁月短匕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但你抢走了他的女儿,这把匕首和这银针就留给我爹爹做个纪念吧。”
林如海平日最宠林烟儿,如今却因为放不下脸面逼的女儿自尽而亡。只觉自己身体犹如遭受雷击一般,神情恍惚,悲痛欲绝,加上银针之毒,不禁口吐鲜血,晕厥过去。
林在天想看一眼妹妹,但又深知此刻不应打扰二人。于是便下令护送父亲回去疗伤。
不多时,四下阒无声息。风儿也停止了与竹叶的嬉闹,安静地望着地上这对恋人。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竹林也变得暖和了,不时传来被晨曦唤醒的鸟叫声。只是再热的太阳终究暖不了陆穷秋冰冷的心,就算能唤醒大地的朝阳也没有办法让林烟儿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