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节 深夜聚会
一更末，广场上的几十堆篝火上架着烤肉架子，飘着马肉的香味，堡主家的内院里也飘浮着同样的香味，不时有久违的妇女和孩子笑声传来，一些半大少年则在靶场那边嘻戏，较大一点的少年则在练习着射箭。
有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则在那儿绘声绘色地说着杨壮士是如何在两百步外，一箭一个地射杀蒙古骑兵，把杨巨流当神人一样地吹嘘了一番。
广场上首摆了一张巨大的桌子，其两旁和下首则摆了一些八仙桌和条桌，整齐有序，处处都表现与其它地方不同，主 席旁边的几张矮桌上则放了几大坛子自酿的美酒，那年头蒸馏法还没传到偏远地区，即便传到了，山区里的普通老百姓也饮用不起。
广场靠北边的地方支起了十几口大锅，有的里面熬着小米粥，有的煮着大块的马肉和马下水，有两口锅里则煮着腊山鸡、野兔等腊味，还有一口锅里煮着整只的鸡，一口锅里则炖着一只砍成块状的山羊。
几个壮年村妇和村姑在那里料理着，二十个青壮年则分工明确，有的准备着桌凳、椅子，有的翻着烤架上的烤肉，几个村姑则在烤肉上面放着佐料，主要是一些蒜泥、花椒面、花椒叶沫、野葱之类的。
看样子蒋老堡主已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来了，要知道这段时间周围聚集起来的民壮都是以蒋家堡为集散地，差不多都只是带着一张嘴来的，蒋家堡只有几十户人，周围都是山地，堡民们并不富裕，象这样来吃大户，要不了多久也会断饮了。还好，前天廖员外他们送了几十石粮食上来。今天又弄来了二十来匹死马，暂时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今天又缴获了不少粮食，路上已经分了一部分给其它参加行动的村寨，可以再去撑一段时间。今晚是为答谢和招待曹大人和杨巨流，老堡主才不顾一切地大方一次，给大家打一次牙祭。
二更初，几个青壮年从妇女手中接过用大陶盆盛好的大块的腊味、鸡、和几只羊腿、羊排，放在主 席上，又用一个大陶盆盛了一整条烤得焦黄流油的马腿放在主席上。廖员外带着一干堡主、庄主、族长代表主人上楼将曹大人和老杨等请下来。蒋老堡主则站在主 席旁迎接，连声说，自已腿脚不便没上楼迎请失礼了。一番推让之后，上首座了曹友闻、杨巨流、蒋堡主、廖员外，杨逍和杨杰坐了客位，其它的分左右座下，老堡主的一双重孙子和孙女则座在下首，下首还座了两个一人断了左手，一人断了右腿的中年人，老庄主介绍说是他的两个孙辈。
这时整个广场热闹起来了，除才获救的妇孺和一些小孩、小媳妇在堡主的内院进食外，广场上集中了三百多人，那场面也算壮观，但场面上没有欢声笑语，除了大家往来主席敬酒的客套声外，偶尔只有一些小孩的声音，祠堂里面还停放着十六余具僵硬残缺的尸体，其中就有四具是蒋家堡的，这些都是他们的亲人呐！席间他们除了对曹大人和杨巨流表示感谢外，也都表达了要与蒙古人周旋到底的决心。老堡主和廖员外分别介绍了其它几个堡主、庄主、族长。
现在留在堡内的民兵民壮，还有廖家堡、胡家堡、王家堡的，明天除留下一些精壮的在蒋家堡外，其它的几个堡的要护送一些马匹到廖家堡，还要将死难的同胞们入土为安。
饭后已近三更，室外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其它几个堡主、庄主都被老堡主安排去休息了，老堡主和廖员外还有廖老六以及他的一双重孙，另外还有到酒席快结束时才露面的廖员外的两个儿子（他们被安排去监视蒙古大军的动向才回来），在二楼客厅里饮茶长谈。
原来，蒋老堡主的祖上曾经是抗金名将吴璘吴唐卿的家将，高宗绍兴八年生，与少主人吴挺同庚，略长一月余，因此从小与吴挺交好。少年时与吴挺一同读书、习武，因年龄略长，加之地位差距大，比吴挺懂事要早些，平常对吴挺照顾有加，后又随吴挺一起从军。
绍兴三十一年十月，在随吴挺在德顺军治平砦与金军大战中为保护吴挺，左手臂齐肘以下被斩断，同时还受了其它刀伤、箭伤五处。吴挺当时是四川宣抚使兼陕西、河东招讨使，为照顾他特安排他任岷州参军，统领十二连城的防务。十二连城是吴璘收复秦州后于绍兴十一年根据当时蜀口地区道路崎岖、山峦叠起的特点，推行‘家计寨’战略而创设的，主要目的是发展乡兵，寓兵于农，亦耕亦战，保寨安民。十二连城与祁山地网都是这个时期的产物。蒋家堡也是吴挺拨款给他建的，本来就是一座军堡，此处介于十二连城和西和之间，位置又十分隐密，便于秘密屯军，也利于情报收集和指挥，其实蒋老堡主知道是吴挺为照顾他而以军事堡垒的名义给他建的养老之所。
蒋老堡主战前已育有一子，此战之后因伤已不能生育，其子多得吴挺照顾提携，成年后也加入了吴挺军，也作了吴挺的护卫。光宗绍熙三年，为保护吴挺又被刺客害死了，仅给他留下了一个孙子。吴挺上书朝庭荫补老堡主一个从八品的西和州的团练副使。
吴挺死前将蒋老堡主的孙子托付给儿子吴曦照顾，还是作了吴曦的护卫。开禧二年吴曦叛宋降金，蒋老堡主的孙子愤然离开，被吴曦派人追杀，好不容易躲了过来。
由于蒋老堡主的孙子知道安丙的一些秘密，安丙在平定吴曦之乱时非但没有什么功劳，甚至还与吴曦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却窃居杨巨源、李好义等人的首功反而陷害了有首倡之功的杨巨源、李好义等人。‘武兴之变’后，安丙得掌实权，经营川峡多年，为加强关外五州的防御，在天水修筑白环堡、在西和州加修了仇池堡、鸡头山堡、黄牛堡等堡寨，他孙子夫妇就在修堡寨的过程中不明不白地被人给暗杀了，只留下了现在这一双龙凤胎重孙儿女。
老人在西和州有很高的威信，德高望重，大家都尊称他蒋老将军，但他自孙子死后便辞了官，并在这当年吴挺给他建的被后来当道弃用了的堡中养老，他的蒋家堡周围人都称将军堡，是训练民兵的基地。
了解这些事后，杨巨流对蒋老堡主更加尊敬了，同时也生出一种亲切感来。当得知杨壮士是杨巨源的堂弟之后，且是诛吴曦的参与者时，老堡主和廖员外也同样对老杨产生敬意。曹友闻便也谈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是赶往天水军，老堡主和廖员外也是十分地佩服他的德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