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你有没有发现丁夫人和甘功曹小两口在闹别扭?”蝶风问漓豆。
“哦?”漓豆还真没注意到,“你说说看。”
“昨晚,他俩来赴宴时,丁夫人眼圈泛红,甘功曹脸上隐约有怒气,入席后才消掉。”
漓豆正在整理袖袋里掏出来的物件,对这事并不上心:“小两口闹别扭,气来得快也消得快,我们外人当做不知道便是。”
蝶羽则笑蝶风:“莫非你要豆子去调解小夫妻的怄气?可她一个小女孩,离及笄还远着,哪里方便管这些事?”
蝶风搔搔头:“瞧你说的!我不过顺口提一嘴,听豆子的,从此不当回事便是。不过,若是青芽被赵副领欺负,她的事我们得管!”
漓豆想起前年在乌木时丁、甘二人的纠缠,差点失笑:“依我看,奕如嫂子知书明理,应该不会挑事儿,倒是甘功曹有时说话没遮没拦的,不过嫂子应当能拿捏他。”
“甘功曹说话没遮没拦?”蝶羽蝶风不信。
漓豆就说给她俩听:“当年甘家设宴接待丁家老爷和夫人,当然还有他们的掌上明珠丁小姐,就是奕如嫂子,意在两家结亲。甘功曹在赴宴路上得知是相亲宴,非常生气,半路遇到丁小姐,就说‘撞上个女鬼’,撩下客人跑了出来,又临时起意邀约同窗聚会,无论如何不肯回去。”
当时,甘政祺出二两银子请“豆师父”跑跑腿,将他的几个同窗约出来聚会。漓豆见钱眼开答应了。
蝶风不解:“甘功曹为何不愿结亲呀?我看丁夫人挺好的。”
“嘻嘻!”漓豆笑出了声,“嫂子来赴宴时故意化了个浓妆,头上还插朵大红花,听说打扮得确实像、确实像......”
确实像个女鬼!
“哈哈哈!”蝶羽蝶风笑弯了腰,“原来丁夫人也没看上甘功曹!”
“是啊!”漓豆忍住笑说,“是嫂子说看不上甘功曹,亲事作罢。谁知甘功曹又郁闷了,念叨说‘自己不嫌弃她丑,她倒嫌弃自己’......”
“哈哈哈!”蝶羽笑得捂住肚子喊,“哎哟,哎哟!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蝶风则问:“那后来怎么又成了?”
正说笑着,就见青芽匆匆进来,到漓豆身边低声说:“莫不是丁夫人和甘功曹闹别扭了?刚才看见他们在后花园互不理睬的样子。”
蝶风就将漓豆的话学给她听:“小两口闹别扭,气来得快也消得快,我们外人当做不知道便是。”
“可是,”青芽说,“我听到甘功曹提到豆子,说‘我们就不要给豆小姐添麻烦了’。”
“哦?不给我添麻烦?”漓豆挑挑眉,转头对蝶羽说,“你去把甘功曹叫过来!”
听这口气,豆子生气了。
很快,甘政祺脚步匆匆赶过来:“豆、豆小姐,您找我?”
看那神态语气,竟是十分的恭敬,“二蝶”与青芽暗暗纳罕。
漓豆哪里管得什么,前年自己是豆师父时,曾经揪着甘政祺的衣服将他扯到栏杆前,现今男女有别不能再揪了,可这口气必须出的。
见“豆师父”板着脸不应声,甘政祺扫了一眼其他人,也是虎视眈眈的样子,就试探地问:“豆、豆师父?”
“还记得我也算你师父?”漓豆鼻子一仰。
“记得,永远记得!”甘政祺激动地说,“记得你替我改了庭院风水,将书房搬到摘星楼; 记得你用《公羊传》里的话责问我;你还将我揪到栏杆前,让我观察摘星楼外穷苦人家的生活......”
“二蝶”与青芽差点喝彩出声:哇,豆子威武!
“停!”漓豆伸手制止甘政祺。
甘政祺住嘴,等着“豆师父”的下文。
“师者,长者,不欺也,不瞒也,但是你现今就有事情瞒着我。”
甘政祺沉吟着,估计今天的异状引起了“豆师父”的警觉,但又无从说起:“这......”
“我听说,你和嫂子怄气,而且还为的不麻烦我而怄气,究竟为何事?”
甘政祺只好说了:“原是她口口声声要跟你去安庆,我不应允,话语重了些,她就有些性子。”
“哦!”漓豆没想到是这事,转了转念头,就说,“这倒是你对的,我们去安庆可不是游山玩水,没必要将你俩一对儿拆开。”
甘政祺笑了:“有你这话,我更能拦住她了。她跟你去安庆能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帮不了你,也护不了你,纯粹添乱。”
谁知漓豆不高兴了:“你错了!我不让嫂子去,是为她安全着想,且不想让你俩分开,并不是说嫂子不好!”
甘政祺立刻知道自己说了错话,后悔不迭。
漓豆正想开嘴,却见云莺和一个人抬着三托大食盒进来。
再看时,原来那人是丁奕如的丫鬟司茶。
二人将食盒搁到桌子上,云莺对漓豆说:“三姐姐,这是丁夫人亲手为你做的糕点。”
漓豆有点意外:“难为她有心了!”
云莺将最上面一托食盒抽出,打开盖子。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漓豆伸头看食盒,却是一块方形马蹄水晶糕,巧就巧在晶莹的糕体内镶嵌着几片小竹叶,摆放得极有意韵,颇像一幅写意绿竹图,不由大赞:“这个我喜欢!”
云莺介绍:“丁夫人说,这糕点名叫‘初心如竹’。”
“这名字好!”漓豆又赞。
云莺又抽出一托食盒,打开看时,却是蓝草糯米糕,淡蓝色的糕体里镶嵌一条条深蓝线条,颇似波浪起伏;表面则用白色牛奶浇出行舟、风帆、帆下旅人,旁边又浇上四个字:“一帆风顺。”
漓豆喜上眉梢:“这个也好,如意吉祥!”
甘政祺一直侧头看,这时忍不住出声:“我吃过她做的糕点,只从来没见过做得这么好的!”
漓豆白他一眼:“那是你总拦住她做事!”
等到第三托摆出来,漓豆马上领会丁奕如的意思。
这第三托用枣泥筑一个圆台,台上两个糖人,盘发垂髻,细眉凤眼,裙摆飘飞,无不纤毫毕现。
漓豆赞不绝口:“这个最好,我喜欢!哎呀,都舍不得吃了!”
再看两个糖人上方,一轮明月,月边一抹彤云,旁边也浇了四个字:“彩云追月。”
众人正围着糕点赞不绝口,就听门外有人徐徐念着诗句:“若得明月相携游,何必西风怨鬓秋?”
“奕如?”甘政祺连忙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