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问,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传言中的鬼神存在?”
“那我一定会毫无迟疑的告诉你,有。”
“因为我心里始终坚信着,他一定还在那里……”
-------------------------------------
寒冬,假期来临前。
『哇哦,真的假的?每科都考90分以上啊,怎么做到的?』
『也教教我,教教我嘛,安安~』
教学楼上,班级里,几名男女同学正围着一名手戴铜铃结绳的短发女孩团团转,试图靠吸取她周围的空气来增长自己的脑子。
『据说脑子好用的人,就连从嘴里呼出的气都是带有智慧的!』
『咦?真的吗?』
『那我也多吸点!』
“哎呀,你们别瞎说。”葛安安坐在椅子上摇手道,感觉太丢人了。
『好安安,再让我吸一口,就一口,诶嘿~』女同学凑近道。
『哦吼,我突然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智慧!』
『我也是!』男生们挨个戏精上身,装模作样道。
“你们要再这样,我生气了。”她鼓嘴道。
『呃,好吧,不闹了不闹了~』
『唉,这次考这么低分,回去肯定又得挨骂了。』
『我倒无所谓,反正我爸妈说,只要我还活着就行,别的不管我,诶嘿。』
『咳,真羡慕啊!』
『对了,你们假期都去哪玩呀?带我一个呗。』
『嗯,泡网吧去不去?』
『嘁,你们男生真无聊,安安,你呢?』
『寒假要不要到我家来坐坐?我家床大,诶嘿嘿~』
『报告,我们也想去!』
『滚,我家只招待可爱的女孩子,谢绝外来男性,不然小心我爸会把你们通通扭成麻花,再塞到马桶里去冲掉!』
『咦?!』
“嗯……”她边收拾好桌上的课本和试卷,边琢磨道:“不如下次吧。”
“我还得和爸妈回老家那去和爷爷奶奶一块过年呢,要一直到开学前,才会回来。”
『啊?你老家哪的呀?离这很远吗?』
“也不是很远啦,就在青水镇,嗯,离这大概有一百多公里那样。”
『那你干嘛非要去那待那么久?』
『难道说,那个镇上有很多帅哥?对不对?对不对!』
“哎呀,不是的啦。”她有些脸红道:“只是我从小到大,每年都会在那过生日,所以已经习惯了。”
『哦~』
『对了,安安,突然想起来,你过完这次生日是不是就十七啦?』
『然后明年高二又长一岁,那就满十八了吧?诶嘿~』女同学盯着她的胸前,莫名痴笑道。
『吼!原来安姐已经快成年了吗?不愧是俺们班里最成熟的女性,我连十 六岁生日都还没过呢。』
『我才刚满十五。』
『不过这样仔细一看,果然有点……』
『喂,你们到底在看哪里呢?不准看!』
『噗哈哈,全班就你还是个飞……』可话未说完,两男生就被那名女生无情胖揍了一顿。
“呵呵,那是因为我上学比较晚呀,所以你们年龄比我小很正常。”葛安安笑说道。
『为什么呀?』
这时刚好清风拂来,她望向窗户外头的绵绵白云,声音清脆而平静道:“因为在我小时候,曾生过一场本以为是无药可救的病……”
一周后,早晨。
『安安,安安。』
『东西都拿好了么?准备出发咯。』
暖阳下,屋檐前,一对中年夫妇分别坐在轿车里检查物品,和站在轿车后塞放行李。
“好啦,嘻嘻~”
葛安安穿着身棉衣快快跑出来穿上袜子和布鞋,一路摇手坐进车内:“爸爸,我们要先走啦,拜拜!”
『嗯,路上慢点,一定要在爷爷奶奶家玩得开心哈。』他走来车窗前笑容可亲道。
『怎么也不多带点衣服?小心回去以后屁股着凉啊。』
『还有老公,这两天好好看家啊,别趁我不在就偷偷喝酒吸烟,不然我回来发现后,一定抽死你。』妈妈回眸淡淡道。
『啊哈,一定,一定~』他摆手道。
“其实也没那么冷啦,这些就够了,我可不想把自己给裹得跟个粽子一样。”
“还有妈妈也真是的,干嘛就不能对爸爸再多温柔一点呢?”葛安安噘嘴道。
『就是就是!』爸爸小声附和。
『哼,男人就不能惯着,不然他以后胆肥了,谁来收拾?』
『好了,我们走吧。』
妈妈当即启动车子,载着她一路开往市外的高速公路,并最终,又缓缓驶向了某一地方的乡间小路上。
旅途中,葛安安靠着车窗,慢慢观赏起远方天空上的那茫茫白云和飞鸟,浮生梦幻,不时如有霓虹浮现。
继而飞鸟滑落,穿过树梢,从万千稻谷上连连掠过,惊动了溪边石子上的幼小蛙子,也不知纷扰了车窗内,多少归乡之人的心海蓝天。
随后不久,车子就穿过河桥,缓缓驶进了一座朴实无华的山野小镇里。
诚心所见,乡村岔路口前的那块灰黄巨石上依旧清晰刻画着童年记忆中的几个大字——“清水镇”。
这是一座水土共壤的宁静小镇,因此,乡里居民们也都常言道:“家家户户门前百米内,必见有溪河。”
条条河道融汇贯通,背靠山野小镇,与乡里居民们不断盖起的栋栋新房子一起,紧密相连着。
葛安安的爷爷奶奶家,便是在这座小镇后头半山腰上的那栋老宅子。
虽山路崎岖,蜿蜒不断,不过好在路面还算宽广,轿车行驶无碍。
每年此行,对于葛安安来说,都可谓是意义重大。
无人知晓,她之所以态度会如此积极,像是满怀期待的样子,可并不仅仅是为了能回来和爷爷奶奶一块过年与过生日。
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且不可告人的秘密……
“爷爷!奶奶!”
车子刚一驶进种满许多鲜花绿植的旧老黄院里,葛安安就迫不及待地快快蹦下车门,一拥而入奶奶怀间。
『诶,我的乖孙女喂,可真是想死你爷爷奶奶了。』
『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这过了半年,是不是又长高啦?』
『哎哟,好像都快和你妈妈一样高了呢。』奶奶慈爱道。
“那不可能的啦~”葛安安可不敢当,毕竟妈妈的净身高足有1米78,还穿着高跟鞋,就连爸爸平时都得愣愣地抬头看她。
奶奶也是,虽然人老了,腰肩没以前那么挺直了,但看起来也还是蛮高的,因为此时身高足有1米66的葛安安与她站在一块,都还得使劲踮脚才能够勉强看到她那白发苍苍的头顶。
不难想象,奶奶年轻时一定也是个和妈妈一样的长腿美人!
自己可就难说了,毕竟今年都已经十 七岁了,又还能再长高多少呢?
前不久,妈妈还在家中责备道:“嘁,都怪你那个冬瓜爸爸!”
爸爸立即跪地认错:“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严重拉低了咱家水平线,害安安没能完美继承妈妈和奶奶的优良基因,呜!”
“嘻,不过仔细一瞧,感觉爷爷好像也都还没有奶奶高呢~”葛安安捂嘴偷笑道。
“诶诶,让俺也来抱抱咱乖孙女……”爷爷于一旁颤颤巍巍道,看起来身子骨还不如奶奶的硬朗。
“啧,你这老头子还杵在这干什么?见孙女来了,还不快去拿点东西来给孙女吃?要是待会饿坏了怎么办?”奶奶白了他一眼。
“呃呵,没关系的啦,奶奶,我现在还不饿。”葛安安赶忙道。
“妈,你也别老这么惯着她,她要吃什么就让她自己去拿,又不是小孩子了。”
妈妈停车熄火后,就下来边说着,边走去打开后备箱。
“嘻嘻,我自己来。”葛安安快快跑去将自己的行李箱从车上搬下来。
她能隐约察觉得到,其实妈妈是想帮她一块搬的。
葛安安心里十分清楚,虽然妈妈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严肃,不爱笑,但她无疑也同样深爱着自己,嗯。
“诶,慢点慢点,千万别砸到自己脚了。”奶奶担忧道。
“没事的,奶奶,你看我手臂上都还练出了一点肌肉呢!”葛安安笑说道。
“还笑,知道你爷爷腿脚不利索,还不快去帮忙?”妈妈双手抱胸道。
闻言,她便又立马将行李箱给拖到屋里头去放好,然后转身接过爷爷手里的茶点和茶壶。
看着她那活力满满的样子,门前的奶奶不由得眼眶微红了起来:“真没想到啊~”
“怎么了,妈?”妈妈走来其身旁道。
『一转眼,我的孙女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啊,真没想到。”妈妈也不禁嘴里酸涩了下:“或许,这还得感谢老天爷吧。”
“静子,难道这些年,你还常去庙堂里烧香吗?”奶奶问。
“啊?怎,怎么会,我又不信佛。”妈妈慌忙将脸撇向一边。
“哦,这样啊~”奶奶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唉~”妈妈不再装蒜,接着干脆问起道:“对了,妈,山上那个,应该还没拆吧?”
『嗯,都还在呢,不过已经很少有人会去那了。』
『毕竟那段山路在很早之前就塌了,什么车都开不上去。』
“我知道……”
“妈,你也快来吃点啊!”
正和爷爷一块坐在屋内矮桌前的葛安安手捻着一块黄白点心,对她摇手道:“是桂花糕,可好吃了!”
“少吃点甜食……”妈妈和奶奶相继迈上台阶,走了进去。
午后,温润阳光透过树梢上的泛黄叶子,直直洒落在院里各种大小盆栽上,以及爷爷手里紧握着的那个破旧漏壶上。
因为奶奶爱花,所以爷爷每月每日,年复一年的都在悉心照料着院子里的这些盆栽。
这一切,葛安安都看在眼里,而她清楚,其实奶奶也都记在心里,只是没说。
“哼哼~”
“妈,爷爷奶奶,我出去走走,晚饭前回来!”她坐于门前穿上鞋子,兴致勃勃道。
“手机带了没?”
“这才刚回来半天就坐不住了,真是的。”妈妈瞥眼道。
“就让她去吧,反正村里人也大多都还认得她。”奶奶慈祥道。
“哈哈,那我走啦!”
“保证天黑前回来!”话了,她就迈着轻快的步伐,独自走向山间的某条小路上。
“诶,等等,你先……”妈妈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好啦,静子,你也别拦着孩子,反正她也不去哪,你知道的。”奶奶劝说道。
“但我就搞不明白,她为什么每次回来都急着要去那里?”
一路上,葛安安不时摸着手上戴着的那条铜铃结绳,虽现已时隔多年,但每若细细回想起来,其心间,还是会有止不住的感动。
这条纯白结绳对于她而言,或许就像是护身符一样,她一直都随身携带,用心保管着。
可如若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自己能将这条结绳给还回去。
“要问为什么?”
“这还得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那年我七岁,便相遇了我人生当中,最最特别的一位贵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明明毫无瓜葛,他却温柔赐予了我第二次生命……”
时光回溯,十二年前。
在医院病床上,那时还很懵懂无知的我,似乎整天都要被一群陌生的白衣哥哥,和白衣姐姐,还有叔叔、阿姨们轮流围着团团转。
我无数次的想要逃离那里,因为我很害怕,害怕头顶上那刺眼的灯光,害怕他们脸上突然挂下的,那尽显落寞的表情。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让我的头发全部掉光?为什么要不断地给我手上打那么多种针水?还要每天逼我不停的吃一大堆、一大堆难咽的药丸?
我不要!
这样好丑,这样好痛!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阻止他们?难道你们也觉得我这个样子好丑,所以就,已经不再爱我,不想要我了是吗?
『安安,安安!』
『不怕不怕,不要乱动,乖乖听妈妈的,你看着妈妈,妈妈就在这里,哪也不去,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宝贝乖,你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相信爸爸!』
因为得了白血病的关系,爸爸和妈妈不得不把城镇上的新婚房子着急卖了,为了能给我凑齐昂贵的治疗费。
可多次化疗无果,我不停的呕吐,不停的呕吐,将所有刚吃下的各色药丸又全都给吐了出来。
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感觉浑身上下都好酸痛,然后又突然开始浑身抽搐了起来。
“妈妈,爸爸,你们会不会要放弃我了呢?”
『唉,还是不行,没有一点好转,病情太重了,恕我直言,你们还是……』
『放弃吧。』
『去哪都没用,不必要再浪费无谓的钱财了,这样孩子在离开人世前,也能少遭点罪。』
『实在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那时,我看见他们跪倒在帘子外,不停抽泣了好久、好久。
我知道,他们或许是,也生病了。
后来某年冬至,爸爸妈妈将我带回了爷爷奶奶家里。
我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没有刺眼的灯光,也不用再挂那么多针水,和吃那么多药丸。
只是不久后,我却发现,妈妈突然跪在了爷爷奶奶跟前,因为想要他们手里的房产证。
爷爷奶奶同意了~
但被我给抢了过来。
『安安?』
『安安乖,把那个小本本交给妈妈,好吗?』
『来,安安,给妈妈,给妈妈~』
我双手紧抓着红本向后退了退,不愿交给她。
『为什么?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呀,安安。』
『你相信,相信妈妈,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妈妈也会有口齿不清的时候。
于是我把红本还给了奶奶,然后去紧紧抱住了仍跪在地上哭泣的妈妈,就像她当初那样用力抱着我一样的,去用力抱着她。
因为我知道,她现在一定也生病了吧。
几日后,我食欲恢复得很快,把面前的米饭统统都吃光了,感觉精神良好,硬要拉着奶奶带我到附近的林子里去散散步。
无意中瞧见一条又长又宽的石板桥,我好奇地走了过去,结果就来到了人来人往的湖畔边。
听奶奶说,因为这片湖泊看起来像个菜篮子,而且湖里的水一到了晚上就莫名会泛起青色的光,所以乡里居民们都叫它“青篮湖”。
我感到非常好奇,想要走近点去瞧瞧,可是湖边的人有好多好多,这也就让我感到很害怕。
只不过没想到,大家都在自顾自的玩乐说笑,好像没人会往我身上盯着看,也没人会在意我的头发和眉毛到底都去哪啦。
这让我心里觉得特别的高兴。
奶奶将一个毛绒绒的,软白色的可爱帽子突然戴到了我头上去,她说这是爸爸前两个月里亲手为我做的,说我戴上去很好看。
并告诉我不用担心,说想去就去吧。
于是我大胆地沿着湖畔边的桥梁一直走呀走呀,最终走到了浅浅的湖面上,随之抬眼,就瞧见了我之前在医院病房里从未见到过的美好景象。
远有高高的重山,近有清清的湖水,碧波荡漾,泛起涟漪。
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人们围坐于此,细细观赏着这片美景,就连我也不觉沉迷其中,一直静静看了好久、好久。
接下来的第二、第三天,以及往后的每一天,我就都来啦。
直到有一次临近黄昏前,我偶然间发现了一只会学狗叫的小青蛙从湖里冒出来,快快跳到了湖畔边的高草堆后。
我十分好奇地跟了过去,慢慢扒开层层草堆,想要寻找它的踪迹时,然而不巧,却又撞见了另一头不光会学猫叫,且体型看起来和猪一般大的怪青蛙!
我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向后摔倒……
那一刻,仿佛时空静止,我耳中好似听到了某种清脆而悠远的摇铃声~
意想不到的是,我身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站着个人影。
宽大的长白衣上套着条条花布带,身形高挑,肤色冷白,可我却无法完全看清他的整个面容。
因为他头顶上还戴了个挂着长条白布的古怪高帽,其脸前白布上赫然写有着两个浅黑色大字——“鬼神”。
我顿时呆住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和其他人都完全不同,貌似身体还有点儿透明,我竟能从他身上望见远方山后的夕阳。
好美~
我很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长得这么奇怪,可他没理我,只握着手上那个像扫帚一样的怪东西,转身沿着湖畔慢慢走到了别处去。
最奇特的是,我看见奶奶赶来时,竟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像是完全看不见,也完全触碰不到他的样子,这真的好奇怪呀。
因为就在刚才,我明明感觉到是他从后背扶了我一下。
那种感觉好温暖~
我想要能够再次见到他。
于是第二、第三天,我又来了,可却迟迟都未瞧见他的身影,还有那两只古怪的青蛙也都通通消失不见。
直到第四天晚上,我偷偷跑出家里,再次去到湖畔边,才终于又见到了他们!
我就知道,他们是故意在躲着我,所以我一来就先紧紧抱住那头大青蛙的腿,不让它跑掉。
『你一个人来的?』
『这样做很危险。』
兰亭内,我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感觉好奇特,本以为他应该会是个像爸爸一样,又或是像妈妈那样的人,毕竟他头发看起来长长的,好像还亮亮的。
『你不该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为什么要找我们?』
“我……”
我也很想能与他多说些话,可是我又好害羞。
且我很担心,他会不会是也生了什么难治的病,所以才会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样子看起来那么奇怪,就像我一样。
『你是在担心我么?』
『我既不会生病,也不会老去。』
“是真的吗?”听到他的话后,我立马高兴了许多。
『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还敢来找我。』
莫名的,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后凉飕飕的,还清楚听见了某些声音:『斯哈,小鬼~』
『居然敢独自跑来这里,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们要吃了你,我们要吃了你!』
我被狠狠吓了一跳,不由快快扑到他身前去,慌乱埋头紧紧抱住他的左手。
『呃,居然碰得到?』
发觉那两个长相奇特的动物迟迟没有追来后,我便慢慢睁开眼睛,仔细瞧了瞧它们的样子,其中一个头顶长角,看起来像头水牛,而另一个则像是:“河马~”
『你才是河马!你 全家都是河马!』
『臭小鬼,有胆给爷过来!』
『看爷今天不吃了你?!』
会学猫叫和狗叫的青蛙,还有能像人一样站立而行,会说话的水牛、河马,这一切虽对于我来说都过于新奇,但也并非是绝无可能的。
而让我感到更加好奇和在意的是,为什么别人好像都看不见他,也摸不着他的样子,但我却能?
为什么他要戴着一顶这么奇怪的帽子?为什么要挡住自己的脸?
『大胆!』
『臭小鬼,不准碰!』
我没有理会它们说的话,仍继续仰头,伸手去将那块遮挡住他面容的白布给慢慢掀开了。
“金黄色的~”
我很是惊奇,他的眼睛居然会是如此灿烂的金黄色,还有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年轻,好温和。
感觉就像个才十九、二十岁来岁的大哥哥一样。
我呆呆地看了好一会,他也没推开我,只安静坐于矮小的茶桌旁,半倚着身子,嘴角微翘着任我看。
『你很好奇么?』
我不觉轻“嗯”了声,已是完全看入迷了,因为我此前就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眼睛,这样特别的人。
那会儿我也还没意识到,自己越是靠近他的时候,就越是隐约感受到了一股奇妙的温暖与舒适。
就好像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治愈了那般。
『喂,臭小鬼,你在干什么?!』
『赶紧离开他!』
『快呀,快呀!』
我稍后才注意到那两个动物脸上的古怪表情,不停叫我要离开他,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如此特别。
『一般来说,唯有死人才能看得见我们,也唯有死人才能够触碰到我。』
我不明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我又能看得见呢?
『因为你是个将死之人。』
『且还是个纯真无邪的孩童,所以算作例外。』
“我要死了吗?为什么?”
“可是我,一直有听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的话,现在每天都有在努力吃饭和乖乖吃药噢!”
对,我明明已经能吃下好多好多的饭,也每天都有在按时吃药,爷爷奶奶都说我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的。
『那样治不好你的病。』
他似乎能看到我脑海中的记忆,清楚我的一切过往与不幸。
且我不知,其实在他那双金灿灿的眼眸中,还能清晰看见正隐隐飘于我头顶之上的一行黄字——“余 二十九日”
『喂,臭小鬼,赶紧过来,离他远点!』
“为什么?”
我不明白那两个怪兽叔叔干嘛非要一直叫我离开他,而且感觉它们好像都不太敢靠近这里的样子。
『废什么话?叫你过来就过来!』
『再不快点离开他,信不信老子一口吃了你!』
“不要,你们看起来好凶啊~”
『不用怕,它们伤害不到你的。』
“是因为有哥哥在吗?”我抬眼看他,心中以为,是因为有他在身旁,所以那些怪兽才不敢靠近这里。
『臭小鬼,还不快给爷过来!』
突然的,河马怪兽抓起湖里的那只小青蛙就往我身上丢来,一下把我的帽子都给碰掉了!
『秃?秃头?』
『噗哈哈哈,原来是个小秃子!』
『真是笑死爷了!』
『也笑死老子了,呀哈哈哈!』
“不是,我不是秃子,不是~”
我感到很委屈,明明头发掉光了,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来嘲笑我?
『没关系,勇敢一点,你可以抬起头来,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全都大声的说出来。』
“哥哥?”听了他的话后,我顿时鼓起胆来,直面它们:“我不是秃子!”
“你们也都没有头发,你们才是秃子!”
『说什么呢?臭小鬼!』
『有胆给爷过来,看爷不吃了你!』
“哼!”我又一把抓起脚边的那只小青蛙往它们脸上使劲丢了回去,一雪前耻。
不料很快就被它们给轮流丢了回来!
『臭小鬼,你就是秃子!』
『对,秃子,秃子,秃子!』
“你们才是呢!”我也不退缩,立马做出还击,与敌方正面交战了数十个回合。
可不料这两个蠢家伙居然会失手把小青蛙给丢到了哥哥的脸上去!
为此,它们好像也被吓得一愣,两腿直哆嗦个不停,脸上一副很惊慌失措的样子。
但我还是好气,于是扭头捡起地上那根像扫帚一样的东西就猛冲过去往它们身上一顿敲打,霎时把它们给揍得满头包!
『哎呀,你不要过来啊?!』
『救命啊,杀鬼啦,杀鬼啦!』
“嗯?”
见它们一直捂头趴在地上,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也就停了手,仔细瞧了瞧自己手上拿着的那根东西,上面挂满了条条像丝带一样的硬纸片,还有小小的铜铃。
看得出来,它们在害怕的其实是这根东西,而不是我。
『那是我的东西。』
闻声,我便快快将它给还了回去,并问道:“哥哥,这是什么呀?”
『它叫‘尘尘’,是用我生前的贴身之物做成的法器。』
“法器,是什么呀?”
“难道哥哥还会法术吗?”
“我懂了,哥哥一定是神仙!对不对?”
『我只是一个,早已死了很久、很久的人……』
他声音依旧温和,样子却显得有些寂寞:『说起来,你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
“哥哥,已经死了么?为什么呀?”
我不明白,他明明就在我眼前呀。
『嗯,算起来到现在,大概已快有三、四百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啊,三百?”
“也就是说,哥哥已经有三百多岁了么!”我感很惊奇,因为他样子看起来明明比爸爸还年轻。
『小秃~,喂,臭小鬼,还不快离他远点!』
『离远点!离远点!』
那两个怪兽叔叔又在不停叫唤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呀?
『因为他,他……』
『他是鬼神呐,比我们还坏的!』
“骗人,哥哥才不坏呢,你们坏!”
我当然没信它们的话,但也早就注意到了他脸前白布上的那两个毛笔字,只是没认出来。
『它们俩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鬼神。』
那时的我还并不清楚‘鬼神’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哥哥也是最好,最好的鬼神!”
他笑了,笑得很温和。
“你们又是什么呀?长得好奇怪的动物,还会说话。”我转眼瞪向它们。
『什么动物?!』
『老子是鬼差!』
『你惹不起的,叽道吗?!』
“鬼差?”我没听懂,又仰头看向鬼神哥哥。
『就是打杂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如此一说,我就立马明白了:“那你们是住在这里么?”
“白天都藏哪啦,为什么我没看见你们?”
『凭什么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略略略~』它俩神经兮兮道,还不停朝我吐口水。
此刻我也没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好像从来到这里以后,就莫名变得越来越好了,感觉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于是我刚勇猛走去就一把抓住它们的大长舌头,还有牛角用力往后拉扯!
『别拉了!别拉了!』
『断了,断了!!』
忽听鬼神哥哥说起道:『它们生前虽曾干过不少坏事,但评其功过,则被地府判处鬼差一职,为期四十年,时刻任我差遣。』
『需等服刑结束后,它们才可真正往生。』
我听不太懂,只能无知问道:“地府,又是什么呀?”
“阴曹地府么?我好像听奶奶说起过。”
“那里就是你们的家了吗?在哪里呀?很远么?”
随后,我顺着鬼神哥哥的视线缓缓扭头看向了远处的湖面,发觉到那里竟似有点点青光浮现。
“哇,真的在发光耶!”我爬到护栏上呆呆望去,想起了奶奶之前曾对我说过的话。
“青色的菜篮子~”
『那里,就是通往地府的入口之一。』
“那哥哥又是做什么的呀?”我眼里充满了好奇。
『我的职责就是永远守在这里,定期将飘荡在天上的亡灵引入湖底,再通通送往地府。』
“哦~”我显然没听懂,又兴致勃勃道:“那些亮光又是什么呀?虫子吗?”
『你不喜欢么?』
“嗯~”我鼓嘴道:“看起来有点儿怪怪的,还有点难过的感觉。”
他走来我身旁缓缓伸出手掌,点点蓝色星光凭空而现,不断散出。
“哇?!”我看呆了。
转时,湖里的青光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纱布给完全覆盖上了那样,逐渐变成了温柔的蔚蓝色!
此刻仍坐在湖畔边的人们全都一下忍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纷喊奇观,激动得手足无措。
“好美,好漂亮啊!”
“哥哥,这是你做的么?好厉害!”
他没有说话,但微风吹来,掀起白布,我瞧见他像是对我无言的笑了笑。
“哥,哥哥,我……”
“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呢。”
『哎哟喂,咋还脸红上了?』
『真系羞死个人啦~』牛头马面又故意躲在一旁神经兮兮道。
“我叫葛安安,平安的安,哥哥呢?”
“哥哥又叫什么呀?”
“白无常。”他简直温柔得要死。
“白无常~”我慢慢重复着他的话,想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那哥哥,我明天,还能再到这来找你们玩吗?”
『谁想跟你玩了?臭小鬼!』
『就是,就是!』牛头马面又来捣乱了。
“你们是不是,只有等到了晚上才会出来呀?”
『谁说的?』
『爷无处不在!』
『你可以来找我们,但要记得注意安全。』
我算是有点儿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如果还想要见到他们的话,那我最好是等天黑后再来。
于是从此之后的每夜9点,又或是在凌晨以后,只要确认过爷爷奶奶都睡熟了,我便会偷偷跑过石板桥,独自去到湖畔上。
“嘻嘻~”
在那段日子里,我过得非常的开心,每天都在期盼着,能见到鬼神哥哥的那一刻。
还有那两只奇奇怪怪的青蛙,它们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有时会跟着小青蛙一起学狗叫,有时会一下爬到大青蛙的背上去,让它驮着我蹦来蹦去,可好玩了。
唯独与牛头叔叔,还有河马叔叔看起来相处得始终不太愉快,它们总喜欢来挑 逗我,惹我生气。
然后我就拽它们的耳朵,拔它们的牙!
有一次,我听两个怪兽叔叔说起过,它们以前是被石头砸死,还有掉河里淹死的,贼哇难受!
我就抱了抱它们,想让它们不要难过,又问道:“那鬼神哥哥呢?”
听它们说,鬼神哥哥好像是自己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是自 杀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也并不清楚什么是自 杀。
而且,它们还总叫我要离鬼神哥哥远点,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弄得我好纠结。
因为鬼神哥哥从未避开过我,也不会嫌弃我,还准许我拿着尘尘到处跑,随便玩。
后来有一天,因为我不小心将尘尘上的数条纸片给扯断了,他便干脆就把那些掉落的纸片通通卷起来,做成了个漂亮结绳送给我。
我很高兴的告诉他,自己一周之后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就在腊月三十,春节前一天,并问道:“所以鬼神哥哥,你……”
“能不能来陪我过一次生日呀?”
他莫名瞧了眼我头顶之后,就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还想要继续活下去吗?』
『活得更长久一点。』
我当然想了!
虽然我知道自己生了很严重的病,有时会突然晕倒,就连来湖边找鬼神哥哥玩的时候也是,但只要他抱一抱我,摸一摸我的额头,就很快又好啦。
且那段日子,我每天都有在努力吃下很多、很多饭菜,妈妈都说我的精神看起来越来越好,身体越来越棒了呢!
在这之后,他突然牵着我的手,带我飞往了山顶上的一座小小庙堂前,我瞧见有一个女人独自在神像前跪了很久、很久。
“妈妈?”
我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况且现在已经很晚了,天上满是星星。
因为平时在家里都是爷爷奶奶陪着我,爸爸妈妈要出去努力赚钱,大多数时候回来得都很晚,所以我几乎很少能在白天看到他们。
『她已经悄悄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就像你一样。』
鬼神哥哥告诉我,妈妈晚上经常会到这来烧香拜佛,希望我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我知道妈妈她很爱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所以我也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
可是谁能想到两天后,我又突然开始动不动就浑身抽搐起来,还不停的呕吐,不停的呕吐,只能一直虚弱地躺在床被里。
我根本吃不下一点饭,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还经常犯困,觉得好累,又好痛。
爷爷奶奶也完全不知道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然后妈妈又想要把我给送到医院里去,我拼命挣扎着,就是不愿意去,我不喜欢那里。
那时我心里也很害怕,会不会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妈妈哭喊着不同意,说我要再这样继续胡闹下去,就很有可能会没命的,所以我就和她说呀:“那妈妈,能不能就让我,死在这里?”
“我真的不想再去医院了,不想去了。”
“好痛……”
“我不想去,爸爸~”
爸爸同意了,把妈妈硬拦了下来,为此,他的衣服还被妈妈的手指给狠狠抓破了,脖颈上也被妈妈的手掌给打红一片。
但爸爸还是一直紧抱着妈妈不放,那一刻,他在我眼中简直酷毙了。
不过古怪的是,我发的高烧好像一下就退了,然后接下来的好几天中,又一直反反复复的,我感觉身体好难受,再也无法随意出门走动了……
夜晚,青篮湖畔上有鬼怪在发牢骚。
『这都多久了?小秃子怎么还没来?』
『快无聊死爷了。』
『就是就是,她不会搬家了吧?』
『怎么可能,爷都没听她说起过啊,你呢?』
『老子也没听她说过这事啊,奇了怪了。』
『不应该啊,难道是淡了~』
『什么淡了?』
『感情淡了呀,你上次是不是把她给惹过头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那么能折腾,不怕的。』
『那,该不会是她已经,那什么了吧?』
『要不,你去问问?』
『你去~』
『你去~』
『你去!』
『不如俺俩就来干一架,谁输谁去!』
『怕你啊?来呀!』
“她的时间快到了。”
兰亭内,他依旧坐在茶桌旁,半倚着身子,脸瞥向远处的湖面。
『不会吧?这么快,什么时辰呀?』
『唉,爷还想跟她再多玩会呢,她还那么小。』
『就是就是,怎么没干坏事也能死得这么早呀,唉!』
『唉~』
“你们替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啊,真的吗?』
『是你让爷去的啊,可不是爷自己想去的啊!』
『那俺俩可去啦?你不能反悔啊!』
于是夜半子时,两个怪兽叔叔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床头旁。
『喂,小秃子!』
『你怎么样了,小秃子?』
『可别死这么早呀,你死了俺俩还找谁玩去?』
“我不是秃子~”
我现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还一直发着高烧,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嘴里不停喘着粗气。
爸爸妈妈也都趴在我的床边,累得睡着了。
『咋这么烫呢?手脚还这么冰凉!』
『爷给你揉揉,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鬼神哥哥呢?”
『唉,别提他了,那冷漠无情的家伙!』
『对呀,还是俺俩对你好吧?哇哈哈~』
“可是我好想,再见他一次,咳……”
『怎么还吐血了?』
『喂,是不是你按得太用力了?!』
『小秃子?小秃子!』
“安安,安安?”妈妈突然醒来,愣愣地看着我:“安安,你怎么了?!”
“快醒醒,安安!”
“安安!安安……”
那时候,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从床上沉了下去,随之渐渐落入一片漆黑的深渊,又像是泡在冰冷的湖底。
只有手腕上戴着的结绳在泛着微亮的光。
我仰头望见爸爸妈妈正紧紧抱着我的身体,不断大声哭喊着,然后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我也沉得越来越深,慢慢的,就完全听不清了。
我是不是,就快要从这个世界上……
消失了呢?
“我还不想死,鬼神哥哥~”
无人知晓,就在于此同时的另一端——
青篮湖畔上的亭子里,有两只怪青蛙正不停朝着远处的湖面汪喵乱叫,看似想要阻止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他独自站在湖面中央,望着水底下的茫茫青光,轻说了声“好”后,就让手中的尘尘直落下去,强行从湖底打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霎时,从裂缝中急速窜出上百道金锁将他给牢牢捆住,且像是有好几双狭长黑眸在狠盯着他!
『白无常,你越界了!』
倘若无事发生,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散出周身大量法力,不断涌入裂缝,随之便将一个古怪的青色本子给慢慢牵引了出来,上面赫然写有着三个金字——“生死普”。
紧接着,脸前白布恍然飘落,底下湖光荡漾,腾起万千星蓝光点,上百道金锁瞬间破碎而开!
『尔敢!!』
他隔空翻阅起生死普,快速从中找到了葛安安的生辰八字,当即扬起衣袖,嘴角微翘着将这冷漠无情的“命数”给一抹而去了。
那夜,我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可从此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的身影了……
直到现在,我踏过石板桥,再次回到了青篮湖畔边,那里虽风景依旧,人来人往,但每每归来,我心里却都茫然无感。
不光是鬼神哥哥,就连当初的大小青蛙和怪兽叔叔们,我都再也找不着了,仿佛就从未出现过。
我曾寻过他们无数次,心中曾几度怀疑,也许,那会不会只是个梦呢?
一个很长很长,又很甜美的梦~
可手上的结绳像是一直在提醒我,绝不能够忘记他,绝对。
“我真的好想你呀,鬼神哥哥。”
“你知道吗?”
“后来我翻阅了许多书籍,还听了许多道士叔叔们说,鬼神是绝对不能碰的。”
“我问为什么?”
“他们就说,要是活人碰见了鬼神呢,那一定会阳寿大减的。”
“但我想,或许……”
“那个真正寿命减少了的人,其实是你吧?”
“所以怪兽叔叔们才会总叫我,要离你远点。”
“对不起,这些我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第二天,妈妈又不得不暂先开车回去工作,要等到时候我生日时,才会和爸爸一块儿回来爷爷奶奶家,大家一起过年。
所以我呀,在放寒假的这段时间里,就可以每天都来湖边玩了。
还有呢就是,你知道吗?
就在准备要过生日的今天下午,我跑到山上去转了会,还去了趟庙堂,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是妈妈~
她果真又独自一人偷偷上这来烧香拜佛了,哈哈。
我没有过去打搅她,而是等她准备要下山时,再假装路上偶遇,然后跟着她一块回家去找爸爸,和爷爷奶奶们。
腊月三十,也就是正月初一的前一天晚上,爸爸妈妈在把家里电灯都给关了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又大又圆的巧克力蛋糕来到我面前:“祝你十 七岁生日快乐,我们的宝贝!”
“爷爷奶奶的乖孙女又长大一岁咯。”
“来,安安,快吹蜡烛吧……”
我好爱他们,真的好爱好爱。
可是,如果说我的命是用鬼神哥哥的命换来的,那我,宁愿不要~
我只好怀着这份复杂的心情,微微鼓起嘴巴一口吹下,但发现蛋糕上还有支蜡烛未被吹灭。
“没事的宝贝,接着再吹一口气就好啦!”爸爸鼓励道。
而就在这时,一只泛着柔蓝之光的小小飞虫忽然滑落下来,替我熄灭了那支蜡烛。
我心了然,那是你来了呀。
-------------------------------------
著·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