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9日,星期四,上海,裕纺总部。
裕纺集团召开了董事会,所有董事会成员9点之前必须到场,董事会成员7个席位如下,申东禹(持股18%,2个投票权)、魏振华(持股10%,1个投票权)、顾与时(持股15%,已逝,独立董事,机构代持,无投票权)的代表刘建波、李海镕(持股8%,1个投票权),职工董事刘楚明(选举产生,1个投票权),刘安朗(持股1%,独立董事,无投票权)。
出席董事会的非董事会成员,另外还有监事会主席张克斌。
除了李海镕之外,其余人员全部到齐。
今天的董事会气氛格外肃冷,甚至可以说,自打董事会在这间会议室召开以来,第一次来到这个局面。
申东禹看着李海镕的空座位,愤怒到了极点,他尽力去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那面不做声的锋芒,旁人见了无不退避三分。
时间来到了9点,李海镕走进了董事会会议室,举步生风,昂首挺胸,平时阴沉的脸,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整个人的精神气和会议室压抑的气氛也极不相称。
随着李海镕的就坐,申东禹说道:“董事会成员全部到齐,会议现在开始,第一个议项,就是关于莱芬生产线的事情,在忽然一夜之间,莱芬生产线的代理权落在一家旭泰公司的手上,那家公司的老板,开价20亿。”
申东禹说完,其他股东纷纷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李海镕犹如倚门卖笑的娼妓,笑得那么的灿烂,是的啊,他能不得意么,一手策划的布局进展得如此顺利,所有人都被他拿捏在手上。
申东禹看着李海镕得意的样子,真想狠狠给他一记耳光,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没有想过动手打人,眼下,杀人的心都有了。
“如果我们拿不到生产线,交不了无纺布的货给拉尔森,拉尔森会找我们索要赔偿,李海镕,这个项目是你负责的,说说看,我们会赔多少?”申东禹严肃地问道。
李海镕说道:“我也不知道,这要等拉尔森的代表来了,看他怎么说。”
“好。”申东禹说道。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难道一点挽救的余地都没有吗?”刘建波问道。
“拉尔森指定要我们用莱芬生产线生产出来的无纺布,不能转包,不能买赃自用,而现在莱芬生产线的独家代理权,现在在旭泰的手上。”申东禹说。
“旭泰开价20亿,这岂不是抢劫么?”刘建波问道。
申东禹说:“本来事情还有点转机,那就是只要我们支付给贝蒂诺的款项,贝蒂诺接着支付给了厂家,就没事了,即使贝蒂诺再怎么暴雷,厂家也会把货交给我们。”
“对呀。”刘楚明这时候配合着说道,“我们财务明明把款打了过去,为什么贝蒂诺会拖延呢?”
“李海镕,你是不是跟大家好好解释解释,就是你,去跟贝蒂诺说,要等我们的厂房建好再把款打给厂家,为什么你要这么说?”申东禹盯着李海镕,就等着他说“我没说过”,然后拿出视频,当着众人的面播放,哐哐哐给他打脸。
李海镕保持着微笑,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却没有说话,仿佛在等申东禹继续说下去,看他还有什么招,尽管拿出来。
申东禹问道:“旭泰供应链的老板,吴世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一致行动人。”
这个问责,让场面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李海镕很淡定地说道:“我很抱歉,是我的失职,导致了这场灾难,以至于现在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我感到非常惭愧,因此,我决定辞去所在公司的一切职务,请董事会批准。”
申东禹没想到李海镕会来这一出,是他一手策划的这个局,在面对公司问责的时候,却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真是简单轻松。
申东禹转念一想,确实李海镕是情有可原的,通过做空贝蒂诺能赚到不少钱,再通过旭泰,或者拉尔森榨干裕纺,又能捞一笔,等捞足了再回过头杀进董事会,那时必定重权在握,又何必留念战略部总经理这个职位呢。
按照公司的规定,大股东担任高层职务,辞职需要董事会表决,申东禹作为此次董事会召开人,说道:“关于李海镕辞去战略部总经理,以及副总裁,现在进行表决,同意他辞职的董事,请举手。”
李海镕第一个举手赞成,诚心诚意地看着在座的各位。
魏振华完全举棋不定,只能看着申东禹的意思。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申东禹,留还是不留李海镕,就看他的意思。
其实李海镕完全是在挑战申东禹的威信了,如果他不同意,李海镕走不成,等于在所有董事面前认为身为董事长的他支持李海镕的做法,认为这件事情的责任与李海镕无关。想到了这一层投票暗中的含义,申东禹气愤难当,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作。
申东禹举起了手,代表2个投票权,表示同意。
魏振华举手,同意。
刘楚明举手,同意。
监事会主席张克斌说道:“所有董事一致通过,同意李海镕的离职。”
李海镕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说道:“感谢一直以来公司对我的栽培和信任,从今天开始,我辞去裕纺集团一切职务。”
说完,李海镕转身离去,离开的时候,依然步履生风,昂首挺胸,潇洒不已。
他的身后,仿佛是一地鸡毛。
……………………
一个小时后,拉尔森海外战略部总经理特里·琼斯率领他的团队,来到裕纺总部和申东禹的危机小组谈判,双边团队已在会议室就坐,会议的气氛同样非常的压抑,几乎每个人都脸色凝重。
裕纺这一边,谈判专员孙芸说道:“琼斯先生,由于贝蒂诺的违约,导致我们公司生产线的建设计划推迟,不能按时交出无纺布,我们请求最后期限延后。”
琼斯当即露出瞧不起的神色,说道:“贝蒂诺和你们公司的纠纷,和我无关,我交了钱,就要拿到货,约定的最后期限是8月份,你们就必须8月份,把货交给我们。”
孙芸说道:“我们的生产线,确实出了重大问题,这样,我们把您的订单合同转给科德宝怎么样?他们公司有成熟的莱芬生产线,原材料这一边,包括人力,运输,我们公司负责,您不会多花一分钱,保证按时交货,品质也不会差,毕竟科德宝是无纺布的龙头老大,他如果做的都不好,那没有谁做得更好了。”
这是危机小组商量出来的第二招,转移订单。
如果是正常的商人,遇到这个情况,大都欣然接受。
琼斯毕竟和李海镕碰过酒的,心里感叹,对方确实很有诚意来处理危机,奈何,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购买裕纺的无纺布。
琼斯说道:“你们裕纺应该对本合同表达最起码的尊重,你们作为上市公司,更要有合约精神,我和你们签了订单合同,就不能再要其他公司的货。科德宝的无纺布确实不错,但是,和我们的订单合同没有关系。”
裕纺的危机小组成员面面相觑,全都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想解决问题,纯粹是想讹诈一笔。
孙芸见申东禹对她打了个眼色,领悟到了领导的意思,于是试探性问道:“我们真的交不了货,这样的话,违约金是多少?”
琼斯有点不好意思地腼腆笑了起来,忽然又变了脸色,冷冰冰地看向孙芸,说道:“我们的工程价值10亿,由于你们的疏忽,导致我们的工程全部滞后,给我们造成的损失至少3亿,所以,违约金至少是3亿美金。”
危机小组的人听了后都惊呆了,真是一个乘机打劫的强盗,想要赔多少就想赔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