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惠子挥手：
“来人，将他们押到门口，做挡箭牌。”
于是叛党将牛将军、猫人士兵、清道夫等人双手反缚，将门窗堵得严严实实，自己则躲在背后，枪口挨着后脑勺。
大江将监控中心的雷达地图全息投影出来，只见巨大的屏幕上，以小爱为圆心，一个绿色的圆圈代表全频段干扰范围，外围无数大大小小的红点呈扇形缓缓聚拢，眼看就要进入干扰范围。
众人盯着屏幕，大气都不敢透。
只见门外，宁静的树林倏地惊起几只飞鸟，一阵枝叶乱动，抖索几下左右分开，钻出一只巨大的蜘蛛堡垒，八只脚咔嗒咔嗒，踩倒几颗大树。一只又一只，接踵而来。接着头顶嗡嗡响，一群瓢虫飞船飞过来。
三只蜘蛛堡垒率先进入干扰圈，忽然失去理智，原地发呆。一只瓢虫飞船飞得近了，飞着飞着，忽然一头栽下来，滑过几顶树梢，终于撞在实验室角隅，轰隆一声，撞得四分五裂。
众人欢呼雀跃。
“倒也，倒也！”
“灭虫子啦！”
众人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蜘蛛堡垒和瓢虫飞船乱枪扫射，打得铁甲火花四溅，哐哐之声不绝于耳。其余蜘蛛堡垒原地驻足。瓢虫飞船也不敢靠近，在天空嗡嗡盘旋。
牛将军双眼通红，扯着喉咙喊道：“不用管我！发射导弹！”
可是近处的清道夫已经全部丧失理智，远处的清道夫听不到，喊也无济于事，反惹得旁人喵喵讽笑。
实验室内，知惠子道：
“时间不多了，大江先生请尽快采集实验数据，拜托你了。”
大江趴在计算机前，噼里啪啦一阵猛敲键盘，忽然面有喜色，大声道：“好了，数据全部采集完毕。”
他小心翼翼取下液态硬盘，那是一根晶体圆棒，肉眼之下，可以看见里面的液体在缓缓旋转，带着星点轨迹，仿佛一个微型银河系。
叛党面色大喜。助手们垂头丧气。有人大骂卖国贼，朝大江吐了一口唾沫，隔着远，自然吐不中，大江只当作没有看见。
牛将军双目怒赤，大吼一声要发作，旁边两人几下拳打脚踢，他才老实。
我呆呆地看着小爱。
小爱呆呆地坐在悬浮椅上。
大江将硬盘递给知惠子。
知惠子伸手去接。
大江忽然缩手，道：“交换。”
知惠子喵喵干笑两声，也从口袋掏出一个液态硬盘，两者乍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只是硬盘外壳多写着一个江字。
“江先生能作出这样的决定，是我非常高兴的事情呢。”
两人交换硬盘。
就在那一瞬间，我动了。
我飞身扑过去，将两个硬盘都抢在手中，落地翻滚，单膝跪立。液态硬盘娇贵得很，若是有什么磕碰，非当场报废不可。
我低头，便看见一对高跟鞋。
接着有一只手猛然扣住我的肩头。我沉肩卸脱。那只手穷追不舍，扣住我的手腕。我脱手，硬盘垂直坠落。那人大喜，但是还未及反应，我另外一只手已在下方捞个正着。那人还想抢夺，我猛地站起来，回肘横撞，撞着一团软绵绵，那人跌退三步站定。
千叶舞。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番擒拿交锋，腾挪于方寸之间，考究的是小巧功夫，彼此心中都是暗暗赞好。
这下变故迭起，叛党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急忙唰唰几下，纷纷涌上来，将我团团围在中间。他们站成一圈，枪口向内，黑幽幽的枪口闪着寒芒。我手中紧紧拽着硬盘，谁要是敢开枪，我拼死狠狠一砸，这硬盘也保不住。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我孤身单影与一群人对峙，形势万分险恶。
明日香猛地冲到中间，张开双臂，道：“不要伤害李博士，他是好人。”
知惠子冷冷道：“他是天空人。”随手递给她一把匕首，厉声道：“杀了他！夺回硬盘！”
明日香被推搡一把，跌走几步，锋利的刀刃正对着我的胸膛。
我如何能与她动手，与她相识以来的无数日夜，霎时间都涌向心头，接着想起亡妻、想起小林、想起大江，想起战争中死亡的无数人，想起天空与地表之间的距离，刹那间心头转过无数念头，忽然觉得好累好累，不如就这样死在她手中算了。
明日香也是一般心思，手颤抖着，念及昔日恩情，心中柔情愫动，这一匕首竟然刺不下去。
此时刀刃距离我的胸膛不过一厘米。
叛党齐声道：“杀了他！杀了他！”
大江忽然大声道：“九尾狐社长，你答应过我，只要数据拿到手，就不会伤害老师的。”
叛党看了看大江，又看了看知惠子。有人说不能放过他。有人说不能言而无信。有人说民族大义为重、个人信诺为轻。有人说请九尾狐社长三思。
牛将军扯着喉咙直喊：“妈爷贼！耍无赖！”
大江急忙道：“如果你伤害了老师，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这个硬盘是加密的，你拿了也没有用！”
知惠子皱起眉头：“好，大家把枪收起来。”
大半人都依言收枪，余者仍在观望。她叉着腰又叫了一遍，挟上几分威严，余者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来。
“但是东西还是要抢回来，那就麻烦两位了。”
说罢，她后退一步，众人随她后退一步。她再退一步，众人再退一步。如此再三，中央的圈子逐渐扩大，实验室并不宽敞，愣是腾出偌大的一块空地。
有一个人没有动。
千叶舞。
她脱去高跟鞋，露出晶莹玉润的脚趾，接着嘶的一下将上衣撕开，露出里面的贴身小背心，凸胸收腰，紧臀修腿，毛茸茸的尾巴翘着，尽显风情。在场男女无论敌我，都忍不住低低喵了一声。
我忽然想起杀死小林的那个猫女，尸体上的淤青依稀正是这门擒拿手法，心中猛然打个寒颤，直直望着她，沉声问道：“小林是你杀的？”
她道：“正是。”
我从牙缝狠狠挤出一个“好”字。
还有一个人没有动。
左兵卫。
他就像中流砥柱，人潮退去，他就显得格外突出。他非但不退，反而缓缓走上前来，初时一瘸一拐，走了两步，越走越利索，到后来便与常人无异，甚至步履轻快，犹胜几分。原来这瘸子是假的。
“上次与你匆匆见面，吃了你一拳，早就想和你较量一番，今日终于遇到机会。”
“那天在巷子里假装抢劫明日香的歹徒，原来就是你？”
左兵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黄牙：“正是。”
“好。”
我缓缓点头，忽然想起野夫重伤垂死，不由自主向明日香望去，转念又想： “我死之后，她自有阿母和族人照料，何必担忧。”心头一宽，再无旁骛，将两个硬盘分别放入胸前左右口袋。
左兵卫与千叶舞并肩而立，同时肃容抱拳道：
“秘社不良人，请指教！”
“请！”
话音刚落，我们三个人同时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