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竖井”底部,那混乱又激烈的元素兵刃的洪流的更下方,可妮丝无力地躺在那里。
她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渐渐地只是在本能地命令土元素去穿刺、去攻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渐渐感知不到敌人的气息。她灵识感知的世界里呈现出的都变成一片迷离,混沌的世界里什么也分不清晰。
渐渐地,被她操纵的土元素也慢慢变得安静,河底的世界只有混浊的泥水尚还混乱,已经再听不见轰鸣。
可妮丝手脚冰冷,意识已经迷离,被动地吐出了肺里最后一口空气,却在混浊的河水中睁着眼,哪怕她已经什么也看不清。
人类哪怕是再强大的职业者,也是需要呼吸的。她跳到这河底已经过了太长的时间,长时间缺氧却在之前还让大脑超负荷地运转,她已经彻底失去了靠自己游上去的力气。刚才为她而战的土元素,或许也将永恒地将她埋葬在这里。
世界像是渐渐变得一片苍白,苍白之中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高大英俊,剑目星凝,脸上永远带着温和而迷人的笑意。
“紫燐哥哥……是你来救我了吗……”
紧接着,她像是真的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抱紧,他把她抱了起来,要带她离开这处绝地。
身体的感知已经迟钝到了极致,但可妮丝仍然突然感觉到,那双手臂似乎比她身材匀称的紫燐哥哥的,要粗壮厚大了好多。它不像是她的未婚夫“紫燐•星蓝”的,它的主人更像是……嘉斯德斯……
无法再升起更多的念头,可妮丝彻底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
清晨,悬崖上的山风有些冰凉,缓缓吹开了默灵的眼睛。
他的眼睛清澈而又有些湿润,即使隔了一夜,仍然残留了许多低落和悲意。
今天已经彻底到了第七天了……
七彩的大鸟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默灵的醒来,它抬动修长的脖子,姿态缓慢而优雅地将脑袋凑到了默灵的肩膀旁,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现在的默灵整个人是躺在大鸟七彩的羽毛的覆盖之中的,只在它的翅膀下露出了一个头来。大鸟那七彩的羽毛不仅漂亮绚丽,而且十分温暖和柔软,睡在上面就像睡在最高档的天鹅绒铺成的华贵大床上一样,舒适的感觉令人沉迷。
“天澜……”默灵轻声呼唤。
大鸟立刻回应一声悦耳的轻鸣。
大鸟的头顶有一撮漂亮的高翎,它长长的尾羽倾斜地铺开在凹崖地的枯草上,末端直垂到了崖外面,像是与外面的天空相连,奇幻又迷离,恍然如一条从天上蜿蜒二下的七彩的河,美得不似在人间。
默灵突然想起当初从那位叫“玉霓”的狐女手中买下它的时候,跟在狐女旁边的她那位“二叔”——一个整个脑袋都是蛇的脑袋的半身人——他就说过,丹鸟的价值极高,尤其是雄鸟,它有着雌鸟没有的长长的尾羽,它七彩的漂亮羽毛最受贵族们追捧,甚至有人因此给丹鸟的雄鸟和雌鸟分别单独取了个别名:雄鸟为“凤”,雌鸟为“凰”。
天澜,它是最后一只丹鸟,也是最后一只凤。
那位叫“玉霓”的狐女真的是一个好人,当初仅仅看他哭得伤心,竟就把那时还只是一只普通野禽的天澜以那么低的价格卖给了他,眼睁睁看着他把它放生也没有反悔阻止。
没有玉霓那时的善良,就没有现在的天澜。
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因为没有天澜来救,他在昨天就已经死于兽口了。
“天澜,陪我去找一找人,好吗?我的朋友可能还困在这……这片雾里。”默灵抬头,看见的仍然是天清气朗,一望无垠,但他想了想,还是用“这片雾里”来形容这里。
七彩的凤鸟立刻回应一声轻鸣,接着站起来抖了抖翅膀,然后又故意将身位放低,扭头看着默灵,像是在示意和邀请他坐到它的背上来。
魔兽都是由寻常野兽觉醒天赋进化而来的,所以魔兽当然也是听不懂人言的。不过天澜似乎是特殊的,它似乎天生便能听懂人言。它与其它魔兽相比,灵性高出了太多。
它那双漂亮澄净的大眼睛里,都似乎拥有着很多很多人的情绪。
伴随着一声高昂的凤鸣,七彩的大鸟振翅飞起。
天空中朝阳正好,点缀着稀疏的白云。
默灵本想先去迷雾更外围的区域看一看,找一圈如果找不到人,那就让天澜带着自己飞出去。毕竟一整个晚上都过去了,嘉斯德斯和雪零等人也许早就已经离开迷雾返回外面的营地了。
不过在视野开阔的天上刚飞出去没多久,默灵就突然看见了一片不一样的风景——那是一片绿色的森林。
不过长满林子的似乎不是寻常的树,而更像是某种藤蔓,时而纠缠,时而直立分明地长在一起。
在这片边界迷雾里,所有的植物都已经死去,只剩下枯黄衰败的身体,整个大地也都是同样的枯黄的颜色,带着一种衰败凋零的气息。而远处的那一片,居然仍然有那么多的植物生长,那片绿色,在这凋零的大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默灵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确定,昨天他被天澜带着飞过来的时候,在大地的那个位置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绿色的痕迹——那片绿色的森林,似乎是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时间新长出来的?
“天澜,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带着疑惑与好奇,默灵招呼着天澜飞向了那片绿色的藤蔓森林。
……
大地干涸皲裂,苍白的雾气浓郁且毫无流动性,恒定在那里,就像堆满天地的雪。
这里眼睛能看清的范围仅至足前三两米,纯白的少女站在布满龟裂的大地上,目光严峻冰冷,出鞘的长剑斜指大地。
她的周围,无数带状的藤蔓刺破土地冲天而起,每一根都仿佛是独立的植株,长着绿叶与倒刺,如游动的灵蛇般妖娆地扭动在苍白的迷雾里,恍然如无穷无尽。
这些藤蔓绝非无害,因为就在她身前十几米外,无数藤蔓纠缠包裹着一个已经看不出原本形态的巨大魔兽,并在不断地蠕动中将那小山般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吸收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