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肖言原本的计划是去冰岛摄影,一个月前已定好机票行程,因为钟雯而作罢。
钟雯这情况,去哪里都不方便,更何况十一假期,处处皆是人流,外出旅行绝不是个优选。
是以,两人哪里也没去,整日里待在禾木顶层那宽敞的屋子里,天天相会,日日独处,感情在这细碎紧密的时光里迅速升温。
很快,钟雯不再对肖言的亲近而感到紧张,她开始习惯肖言的拥抱,习惯肖言的吻,就连睡觉也习惯被他抱在怀里睡。
钟雯的心逐渐打开,陌生的幸福的感觉一点点在心底滋生蔓延。
假期最后两天,肖言带着钟雯出去看电影,他们坐在最后排角落,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吃爆米花喝汽水,看到中途,肖言侧头过来,搂着钟雯接吻,一个带着爆米花甜香的吻,迷醉了两个人。
“雯雯……我还要等多久?”肖言贴着钟雯耳边,低声压抑地问。
钟雯抿唇偷笑,“看你表现。”
“哦,那我是不是要多色 诱?”
“我觉得可以有。”
肖言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明白了,那我努力。”
电影结束时,钟雯脸红得不敢从肖言怀里抬起来,太羞人,一场电影,他俩有半场都在接吻,以致于电影几时结束都没发现。
钟雯嗔怪,“浪费钱。”
“我觉得很值。”肖言低头在人脸上亲了又亲,“下次选部更长的,还坐这儿。”
“这样不如就在家里看。”
“家里看啊,那就不止亲一亲了。”
肖言的眸子热辣辣的,盯猎物似的盯着钟雯,无法掩饰的欲 望从眼神倾泻而出。这份赤裸的渴望令她心脏狂跳,忽然觉得差不多了,肖言想要她,她也想要肖言,那就做吧。
保留处女身至今,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特殊的贞操观,她只是想心甘情愿地和喜欢的人做罢了,以前没遇到,现在遇到了,就这么简单。
从电影院出来,钟雯犹豫着该如何向肖言表明她准备好了,却在这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发现是钟浩打来的,钟浩说他们爷爷去世了,同他父亲同样的病,走得极为突然,遗体已运回乡下老家,将在老家举办葬礼。
轰隆的一声炸响,商场玻璃大墙外面有闪电隐现,雨水倾盆而下,突然就变天了。
如果说在那个家里,有人曾给过她一丝丝温情,就只有她的爷爷。她考上大学后,王莉以没钱为由,不肯让钟雯念书,怂恿钟雯父亲送她去工厂打工,是他爷爷站出来,帮她付了学费,并且叮嘱钟雯,无论如何要坚持把大学读完。
爷爷对她有恩,不管怎样,她都应该送他一程。
钟雯再无心思调情,要肖言送她到医院拆掉石膏,她要回老家参加葬礼。
她的脚,正常情况下,还要一到两周才能拆石膏,但眼下情急,顾不得许多。
肖言担心提前拆石膏不利于她的伤恢复,不肯同意,又坚持要陪她一起回乡礼丧。
钟雯不让,二人僵持不下,刚刚升温的感情迅速降至冰点。
情人之间,最忌讳的便是猜疑,对肖言而言,钟雯的拒绝是对这段时间所有相处的否定,明明他已经打开她的心,明明她眼睛里已经有了他,但她还是不肯让他进入她的生活。肖言突然什么都不敢确定,觉得自己像个一厢情愿的小丑。
而对钟雯来说,这么做,只是单纯的保护肖言和她自己,在她最后一次帮钟浩还债之后,就彻底远离了那个家,但她太了解王莉钟浩那些人,哪怕她躲得远远的,一旦被他们发现有利可图,他们就会像那蚀骨的苍蝇紧追不放,而肖言,是一个多么好的吸血体啊。
她的前半生已经见了太多丑陋,后半生,她不想再和那些人有丝毫的瓜葛。所以她要保护他,也想保护自己这稀罕的幸福。
犟起来的钟雯谁也拧不过,包括肖言,他眼睁睁看着钟雯自己转着轮椅要打车离开,那张小脸神情执拗,面色苍白。
雨势一直未停下,肖言终究不忍心,撑着伞送钟雯到医院取了石膏,轮椅换成了柺杖,钟雯就这样一瘸一拐地上车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着,钟雯因为要通宵守孝,肖言则是被凌乱的思绪搅乱了心。人生中第一次,他感到强烈的不甘、委屈和无奈。
第三日天气放晴,按照老家风俗,该是下葬的日子。
天色未亮他们就上了山,下葬磕头放鞭炮,这一系列的农村丧葬仪式,钟雯通通不懂,她只默默跟在其中,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午饭吃完,葬礼就算彻底结束,一大家子人坐在老家破落的屋子里开始算账。
丧葬费总共花了两万八,爷爷的两个儿子一人一万四,钟雯父亲早死,这笔钱就落到她和钟浩头上。
这钱对钟雯来说不算多,她让大伯给个账号,转头把钱汇给他,哪知王莉不干了,又吵又闹,说钟浩扶棺守灵,忙进忙出,而钟雯瘸着腿,什么都没干,说来说去,就是认定钟浩干了活就不该给钱,这钱全都要钟雯出。
不要脸!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欺负钟雯,大伯一家知道王莉泼辣,又道这是老二家的家事,他们不想惹麻烦上身,否管谁出,反正他能收到钱就行。
于是乎,一群叔伯长辈,愣是没有一个帮钟雯说话的人。
这么明摆着的欺负,钟雯怎么可能不气呢,但她实在不愿与这些人再纠缠,如今父亲走了,爷爷也走了,这个家于她是彻彻底底毫无牵绊,她懒得和他们再争,只想赶快脱身。
“大伯,一万四是吧,我转给你。”
钟雯用手机银行转完账,疲惫地转身,叫了辆车准备离开。
“等一下!”王莉突然拦住她。
“还有什么事?”
“你不是没钱吗?”王莉紧盯着钟雯,眼神不善,“上回浩浩问你借几万块钱,求死了你才给,你不是说自己没钱了吗,敢情就是为了不帮浩浩,哄我们的假话!”
呵呵,钟雯气到无语,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她转回身,一句废话都不想同那个女人再说。
“钟雯!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你给我站住!”
钟雯不理睬,杵着柺杖继续往路边走,刚走两步,背后一个大力撞来,钟雯拄拐本就站得不稳,这一撞立即就被撞得摔倒在地。
“妈!”钟浩大喊一声,钟雯回头看,是王莉推了她一把。
“叫你站住没听见啊!”望着躺倒地上的钟雯,王莉脸色尴尬地变了变,像是没料到这一把推得这么重。
才下过大雨的路面仍有积水,钟雯扑倒在地,溅了一身水不说,手掌手肘还被水泥地面挫破了,血渍迅速冒出,沾在她的袖口。
躺在地上,身体的疼痛反而让钟雯心里更加清明,她想起好多事,想起从她小时候起,无数次被王莉这样推在地上,她总说都是她的错,骂她活该,骂她就会装可怜,到了今天,王莉仍然敢这样对待她,大概真是她的错,她错在没有早点反抗,错在相信那什么狗屁业力因果,错在允许这个恶妇一再地骑在她头上!
这一下,其他人都有些看不过眼,纷纷过来搀扶钟雯,责怪王莉没轻没重不好好说话。
钟雯呵呵地笑,盯着王莉万分讥讽,王莉被她的眼神盯毛了,怒斥,“你笑什么笑,神经病啊?”
“王莉。”钟雯再也叫不出口那个妈字,虽然她从小叫到大,但她心里清楚,有些人不配做父母,无论是否亲生。
“欠你们的我早还给你们了,至于你们欠我的,不用还,我不稀罕!你不是我妈,我跟你毫无关系,所以我的人生也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你,还有钟浩,以后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钟雯不管身后人是如何咆哮,责骂,惊讶,她一步也未回头,拄着拐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