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不失控
试想,因为信任甚至信赖,不予核实,没有前置安排,便投身到一种不自控的场景下,所有的行为发动都是临时的即兴的甚至是不得已的,几乎接近于要被迫反应的,情绪会瞬间切换成什么样的状态体?
祁允奚被投入到了贫瘠之中,荒芜冷酷,黑暗萧瑟,只有一人在侧,只有薄衫附体,只有月华透光,只有依随而行。不能与仅有的人冲突,不能将紧束不便的衣衫除去,不能后知后觉的掉头捡个火把再跟上,因为糖像是在循着某种指引径自前行。祁允奚就这么压抑着,周身紧绷欲胀裂,很想知道糖此时是怎么想的,既静不下来去感觉聆听,也无法保证开口询问而无怒气外溢。硬生生挺到眼前出现了黑黢黢的建筑群。
祁允奚这次,把自己收的很紧很紧,我感觉得到。本身要打开的祁允奚,在阿易制造的猝不及防下应激式的愈加紧闭。不能说是适得其反了,只能将事态往“下手过重”而一切皆可回转的“动量平衡”里牵引。当眼睛摆脱了强烈火光的刺激后,在月光的柔和调色下,看到的更远也更丰富。这条路对每一个处在当下的我都是独有的一次践行,但对有着记忆、能读取记忆、能选择记忆的,超出时间锁定的我来说,不同的步态、不同的节奏、不同的倾角,带来的新一次的重合是约莫不同的,我很细的在体会,致密的、层层排布的、共生而周期变动着的所有细节。
包括,牵着的祁允奚的手。并不是很自信的牵着我,虎口相交,四指舒展,拇指内扣,逐步的失去力度。而我的手,与其说是牵引着,不如说是托扶着,掌心鼓着团气,拇指间断的按揉着合谷穴。
大概是确定了要走向林子深处,可能这是唯一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好的方式,祁允奚稍稍提了提劲儿,加紧步伐,而我依旧保持一尘不变的节奏,似是在被带着走的模样。不管遇到的是什么,告诉身体需要稳定供应的存在状态,机敏的身体总会在最短的时间调试出最合适最能持久的生化方案,反而超负荷超额透支所产生的能量耗散会招致更深层的失温。忍耐,很大程度上是在适应,在适应中逐步健全自身全部的自发过程。耐冻,耐燥,耐住独自承受的疼痛,耐受条件缺失时的不自由,直至顺当。会渐觉渐明,无形能量可借由周身转变出需要的有形能量。由拙火定连同地脉,充盈经络加速血流,脏腑五行三三成组有序生发,外援内生循环自成。这是周天禅径。
同一条道每个人途径过后,痕迹不同,所遇不同,感官不同,留在自身的也不同,而在周天禅径行经中,所有的不同都在永恒的中正里通向相同,没有相对。这是我一步一脚印后愈发深知的,所以心安于祁允奚自身状态的流变。也有感于阿易的所作所为,她点燃了最初的八卦坛,火供炉鼎,有意让我回炉重造,重得真知。就算是拒绝,也无碍于将真相货真价实的摆放在祁允奚面前。
祁允奚:这是秘境?
糖:不算是。
祁允奚:不算?什么样的算灵气复苏而开放的秘境?
糖:这里曾经是,现在荒废了。
祁允奚:竟是人造物。不是自然形成的?
糖:地炁口是永续的,但天门不是。
祁允奚:这里是你与阿易故事发生的地方?但你好像与她不熟悉,是待在这工作的群体很庞大吗?
糖:是我不用认识众人,而众人都会盯着我。
祁允奚:你是主脑?!
糖:我是载具。
祁允奚:你的冷淡,让人倒吸凉气。
糖:冷?
祁允奚:我觉得我应该是要冷的,黑夜山风四下无遮蔽,所有的硬件对应出的结果都该是冻死。
糖:但是?
祁允奚:但是,我很激动,而且我是有充足的精力供应着我热血沸腾。
糖:为什么要激动?
祁允奚:因为答案。涌向你的人是因信仰之力。而不是我以前推测的“神秘力量”
糖:那又如何?
祁允奚:证明我相信你是对的!说明我没有被邪恶控制。
糖:这是不对的。
祁允奚:为什么?
糖:因为我自己都不认同。我放弃了,解散了,但依然无法摆脱自发性的聚集。
祁允奚:为什么?
糖:因为自由,因为自主。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不是被期待甚至编排着一直要是,也不是被怨恨甚至嗔怒着只有我是。
祁允奚:被捧着,也要被压着,确实很沉重。
糖:嗯,但其实是一件事。被期待被认同被听取,是还有人想这样但不能,通过重复来变成类似的,我不喜欢有人因为我而停留在已发生的片段里而失去自己。
糖:那么,被怨恨被排斥被抗争,是有人想成为别人的同时还想成为自己,通过消灭不同让趋同迅速蔓延,我不喜欢有人因为差别而厌恶自己而在改变不了自己时去伤害别人。
祁允奚:为什么你感受到的是这些?而不是荣耀,或者使命感。
糖:因为我也曾经认为天冷,我也一定会冷。我的体温会被环境吸走也会被环境捂着。
祁允奚:恒温还是要好过变温的,在可承受范围内都能正常运作。
糖:是的,但我也是有过变温的阶段的,更有过冷热相煎的过程。
祁允奚:人心易变。但我相信你不会变心。
糖:温度不变,心意不变,行为不变。
糖:你看,荒废的地方只要循规蹈矩就有既定的因果,我们沿路过来,到这,就是入门了。
祁允奚:你在这里时的名字是什么?
糖:勾玄
祁允奚:代表了什么
糖:勾陈,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天人之门。
祁允奚:易玄又代表了什么?
糖:周易,后天地之八卦。命门。
祁允奚:你们之间的关联?
祁允奚:天命所归?
糖:你可真可爱,应该不是。
祁允奚:不是就好。那是?
糖:我不知道。我很早前拒绝了联通,处于游离很久了。
祁允奚:嗯嗯,拒绝了联通,然后跟着我在废墟里移动。
糖:你的幽默来的挺凑巧的。
祁允奚:哈哈哈。冷笑话。
祁允奚:其实我认为我不应该冷的,但实际上我想轻松点的有着温度。
糖:在屋檐下随便一处都能暖起来的。你挑挑看吧,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