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命运多舛的婆婆
书名:又是梧桐花开时 作者:笑梅 本章字数:4506字 发布时间:2024-05-01

  年底的时候,婆婆胡兰香就突然得了脑血拴,紧治慢治就一病不起了。躺在床上的胡兰香就无所事事,有空时,总回忆起以前的往事。有事没事,她就给杏儿讲她以前的故事。

  却原来,胡兰香一生生过7个孩子,5个儿子,2个女儿,听到的人们就不无羡慕地说:“那真是天大的福气,五男二女,七子团圆!”胡兰香自己心里清楚,谁的苦谁受,她自己的罪别人谁都替不了,她活到59岁就害了15年的病。

  眼下,大姑娘赵淑枝嫁到邻村,已娶了4房儿媳妇,大儿子赵大虎搬到大村。三儿子赵二豹考大学去了东北黑龙江,毕业后在那参加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二儿子赵大豹在石家庄干活。四儿子赵二虎在外做生意。知道的人,都无不羡慕地说:“山庄,别看地方小,却光出大人物。”听得胡兰香就笑的合不拢嘴。三个儿子都已单过,只剩下五儿子赵三豹正读高三和二女儿赵桂珍没有婚配。眼看儿女双全子孙满堂,胡兰香却无福享受,偏在今年年底得了脑血栓,这让她心里既失落又难过。

  29年前,胡兰香刚30岁,还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媳妇。虽说皮肤黝黑,可那是黑里俏。大眼睛,小嘴巴,瓜子脸,一头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梅花簪子挽成一个攒,高高的发髻陇在脑后,喜欢穿深色的偏襟衣服,更显的人清爽利索。跟前是4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她每天开心地围着4个孩子和老公转。

  老公长她8岁。赵庆山1.6米的小个子,身体胖墩墩的,满脸的连鬓胡子,一双暴突的双眼和两道剑眉,秤砣鼻子厚嘴唇,喜欢穿浅色中山装。人轻快,又有编制农具的手艺。他就靠山吃山。平时,他割了藤条放在家里,等攒够一定数量,经过晾晒,藤条有韧劲了。赵庆山就在家里不分昼夜地编各种筐,篮子、挎篓、粪篓、檡筐、花篓、之类的农具。每逢集市,赵庆山就挑着这些农具穿越山路,步行几十里到集市去卖。日子虽说辛苦,但每逢看见老婆孩子的笑脸,赵庆山身上的疲惫劲儿就去了一大半。这样,家里虽不富裕,但小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就在那一年,胡兰香却得了一种怪病,每天躺在床上要死要活的。一会儿没气了,一会儿又缓过来,人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疯疯癫癫的,一会儿神啊,鬼啊,天上地下的,弄得一家人都神经兮兮的。就这样,一直卧病在床,一躺就是15年。

  这期间,尽管胡兰香有病不懂男女之事,可老公赵庆山却正年轻力壮。人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在胡兰香病重时,赵庆山依然让她尽妻子义务,与她无限欢爱。这样,赵二虎、赵三豹和二丫头赵桂珍就相继出世了。当第五个儿子赵三豹刚生下来。5岁的四儿子赵二虎看着家里不大不小的一大堆孩子,大早晨就把赵三豹放在篮子里擓到地里扔了。回家后,还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

  是父亲赵庆山早晨干完活回家吃饭,查看之时,突然发现赵三豹不见了,这才问起此事,才把赵三豹从地里捡回来。赵三豹捡回来时已全身冰凉,奄奄一息,全家急救,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把赵三豹从鬼门关拉回来。后来,家里就多亏了大女儿,十六、七岁的赵淑枝虽然年幼,可看看母亲胡兰香整日疯疯癫癫的不醒人事,身为老大,就不得不操持一家人的生活。

  在胡兰香害病第15个年头时,山庄突然来了个割白草的白胡子老头。赵庆山一家虽住山庄却热情好客,见有人来山里干活,中午,就留他在家吃饭休息。在吃了一顿热乎的家常饭之后,白胡子老头就问起躺在床上的胡兰香,一家人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老头。老头应承着说,回家给胡兰香看看。也许天意如此,在白胡子老头来了几次之后,胡兰香的病竟神奇地痊愈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看这,摸摸那,人也不疯癫了,神志也清醒了。一家人就感恩戴德地望着白胡子老头。而后,胡兰香接了白胡子老头给她安得香炉,就开始给人焚香祷告看病。她说她每天得出去赶香烟,如果隔一段时间不去,人又会生灾害病,而这一看就是几十年。

  如今,胡兰香年近60岁,又得了脑血栓,再也不能和以前那样走出家门给神家干活了。尽管胡兰香有病在身,每天到家里找她看病的人还是一拨一拨的,她的家里每天香烟缭绕,只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鼎盛了。

  一天晚上,不知为啥,公婆就突然生起气来。赵庆山冲躺在床上的胡兰香破口大骂:“你他妈个逼里,我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瞎霉了。你一辈子除不能管我,我道是伺候了你一辈子。你他妈个逼,你……”胡兰香听见,特别是在刚娶回来的儿媳妇面前,脸上就搁不住了,回应道:“我再不好,娶我时,你都快把我家门槛踢烂了!”赵庆山一听更是火上浇油:“你个死老婆子,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胡兰香小声嘟囔:“我是死老婆子,你是啥?死老头子!”杏儿第一次听见公婆吵架,就过来劝:“爹、娘,你们俩都少说一句,都别发那么大火气了。”

  公婆见儿媳妇这样说,就一时不再言语。杏儿看天色不早,小山庄又没电,就回前院自己屋关上门,上了门栓就睡了。

  当她睡意朦胧时,公婆屋又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接着,就听见一阵“哐当哐当”开门摔门的声音,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接着,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啪啪”乱拍的声音。杏儿披衣下床,刚打开门,就看见婆婆胡兰香脸色黑暗,浑身哆嗦地站在门外,说:“我在那屋没法待了,我来你屋睡!”杏儿眼里就满是惊讶,她不知道婆婆是怎样拖着病体一瘸一拐地大半夜来到她的门口?杏儿愣了一下,赶紧闪到一边,搀扶胡兰香,说:“娘,你跟爹这是咋得了?”胡兰香只说:“我在那屋没法待,我过来睡!”杏儿赶紧给婆婆另铺了一床被褥,扶她上床脱衣钻进被窝睡下了。杏儿以为,婆婆过来了,老两口暂时分开歇歇火气,睡一觉,天亮就没事了,所以,就安安心心地躺下睡了。

  谁知,没过一会儿,听见公公屋传来“叮叮当当”的杂乱声,接着,就从窗户传来公公不依不饶的破口大骂:“赵兰香,我操你娘!你个王八羔子,躲到那屋,就听不见了?你个王八羔子,躲到那屋,我就不骂你啦?”

  杏儿听见骂声就感觉蹊跷,以为不在一个院里住,会听不见。没想到,骂声就那么清晰地穿过前院穿过窗棂,传入她的耳膜。此时,杏儿抬眼认真观察房子的结构,却原来这院子跟前院是排房,窗户正好挨着,八成是公公盛怒之下搬个板凳,坐在窗底下冲着她屋的窗户破口大骂的。要不,也不会听的这么清楚明白。杏儿想到这里,就不由地想起公公满脸的连鬓胡子,一双暴突的双眼和两道剑眉,想起前段日子公公跟她说的那些不冷不热的话,心里就止不住地打个寒战,这才发现公公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胡兰香听见老公肆无忌惮地谩骂,就不顾有病咧着身子使劲抬头咬着牙,冲着窗户回骂,边骂,浑身边跟筛糠一般哆嗦成一块儿,牙齿也跟着吱吱地作响:“你才是狗娘养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你啦?”杏儿看见心里就心疼起婆婆,问:“娘,你身子咋抖成这样?咋,你冷吗?”胡兰香一时就勾起心病,裂开大嘴带着哭腔,说:“你是不知道,我一辈子怕他,人家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是受了他一辈子的气!”杏儿听见,心里就对公公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恨意。

  一家人看赵庆山生这么大的气,都不敢吱声,任由他发泄。可赵庆山却越骂越凶,一下子骂到凌晨三点钟,杏儿以为这样就算过去了。可是,出乎杏儿意料的是,公公每晚一到一家人快睡时,就搬个小板凳坐在炕上冲着窗户破口大骂,这样直骂了三天三夜,骂的胡兰香只能忍气吞声地搬回他房里,才作罢。

  后来,婆婆胡兰香看着杏儿知书达理贤惠温顺,还经常替她在赵庆山面前说话,心里就一百个感激,没事时,总跟杏儿念叨以前的事。那天,婆婆胡兰香咧着嘴,再次向杏儿聊起她害病不误生孩子的事。杏儿望着婆婆一边流哈喇子,一边在笑的嘴,心想,婆婆这是在向她炫耀,还是在自嘲呢?她突然来了兴致,问:“娘,你真能生,咋生那么多孩子?几乎跟……”底下的话,杏儿憋了一眼婆婆没说出口,心里话你跟猪一样咋那么能生呢?七个孩子,还不算夭折的两个孩子。

  胡兰香虽然有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她知道杏儿底下想说啥?就抬眼注视了杏儿一会儿,最后,慢慢道出实情,说:“你不知道,我们那时候没有上环,没有做节育手术。男人不能碰,一碰,女人就会有孩子。可这两口子那有老公不碰老婆的?我就怕你爹找我,每次找我,我就躲在墙角拼命挣扎。可女人那是男人的对手?他想要你了,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像现在,不想多要孩子,女人上个环,做了绝育手术,两个人在一起,想咋快活就咋快活!”说完,胡兰香自己先“嘿嘿”地坏笑起来!杏儿这才明白,婆婆作为一个成熟女人,却是这样度过她的大半辈子,她根本不敢真正享受男女之间的欢爱,她们那个年代的女人在两性上也许是最苦的,这样想着,杏儿更加心疼起母亲和奶奶那两代人了。

  有几天,杏儿去商店帮忙。回来后,婆婆突然向她哭诉了一件事情!

  却原来,那天,胡兰香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用一只手给赵庆山打下手,烧火做饭。没想到,烧着烧着,两口子又生起气来,赵庆山就在厨房一把揪住胡兰香的满头白发开始没命地打,打够了,解气了,一脚把她踹在一边。可怜胡兰香拐着一条腿哆嗦成一块儿,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杏儿听说这事,更是对公公赵庆山的家暴感到令人发指!

  当杏儿跟小姑子赵桂珍聊起公婆时,赵桂珍的眼睛跟铜铃一般,歪着头,眼里露出笑意,说:“你别看老娘娘有病,可她的嘴不饶人!老头的脾气又暴躁,两人一来二去,就开始了!”杏儿听到后,就觉得赵桂珍是最了解父母的。父母吵得再凶,打的再狠,她从不接腔,也不管不问,好像啥事都没发生一般。又好像,她早就习惯了父母的吵闹打骂,自己跟局外人一样。偶尔,小姑子背地里跟杏儿聊天,提起父母从不喊爹娘直接喊老娘娘,老头。

  这让杏儿感到好奇。她从不会这样说自己的父母,就连公婆也从不这样叫,感到那样大逆不道。此时,杏儿虽然内心波涛汹涌,外表却镇定异常,也露出笑意说:“嗯,是!咱娘那张嘴,有病也不饶人!”赵桂珍就微笑着,说:“我从小到大,在这个家已经习惯了!”说完,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杏儿自大进门后,就很同情婆婆的遭遇。因为她看婆婆重病在身,心情本来就差,公公本应体谅安慰。可公公除不安慰,还经常对婆婆非打即骂,所以,她时常站出来为婆婆打抱不平。

  再后来,赵庆山跟胡兰香又一次生起气来。

  那时,胡兰香的脑血栓第三次复发浑身就动弹不得,只能卧病在床修养。赵庆山生起气来,居然拿起拐棍朝胡兰香狠狠地打下去,边打,边破口大骂:“我打死你个老东西,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闹?”胡兰香在床上使劲抬头回击:“你打吧,使劲打,打死我算了,省的我活受罪!”正日夜照顾婆婆的杏儿上前一把夺过拐棍扔向屋外,冲赵庆山怒吼:“我娘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打她,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赵庆山就瞅一眼正在愤怒中的杏儿,不再言语了。杏儿赶紧来到婆婆身边,安慰道:“娘,别生气了!我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了,没事了!”杏儿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像有把尖刀在剜。她深感震惊的同时,更忧虑的是,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赵二虎能是啥样?又会是啥样?她们以后的婚姻之路又会是啥样的?杏儿止不住地想,中国传统的男尊女卑观念就这样根深蹄固地扎在人们心里,可最为伤害女人身体的就是家暴,就是令人发指的家暴。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只能默默承受,再承受,等承受不了的时候,女人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没过多久,婆婆胡兰香就去世了。紧接着,公公赵庆山也卧床不起了。三年以后,双双赴黄泉而去。人们说,这就是孽缘,没有老婆,老公就失去支柱,随后也倒下了过世了,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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