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复明师父破门而入，冲进屋，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骂我是刽子手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碎了。我……我不知道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燕师父是杀过人的，不怕被人唤作刽子手，却怕你复明师父指我是杀你的刽子手。我不想的，我也不想亲自将毒药喂到你口中去的。那时候，我抱着你，心像被人生生地，一点点地摘掉一般。我是心疼的，与你虽只是几年师徒情谊，燕师父却是难得喜欢你的。我怎么舍得。可是，那个时候，你那样活着，我们救不得你，我……”
“燕师父，原来还有这件事。”杜千杰一声惨笑。“您也莫怪了复明师父。”
这才明白，当初复明师父一句指责，更是给愧疚的燕师父心头处扎了一把刀。
怪不得后来燕师父不想再与复明师父有联系，远远地躲开这些人，只因那一次，给燕师父的受伤过重。
“燕师父，您起身来。”杜千杰将燕浩渺从地上扶起，随手在他后背上运些法力，阻止伤心给他身体带来的伤害。
燕浩渺也感觉到了，回头看了看他。
“燕师父，我给您运些法力，莫要太过了伤心，毕竟已是过去的事。我没有想到，原来那一次事，让燕师父遭受了伤害。对不起，一切的起因还是因为我，燕师父！”
燕浩渺闭目轻叹，好久才又睁开眼睛，看着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其实是不如你复明师父对你用心的。所以，无法面对你的时候，我选择了狠心地离开。虽然，知道对不住你，却也知道，守在你身边，我怕是煎熬不住。莫不如，就将你交给你复明师父照顾。不过……”燕浩渺言罢，又扯过杜千杰的手拉着，含笑看他。
“燕师父知道，你日后不但好起来了，还有了更大的本事，燕师父也是极高兴的。听说，你日后去了清心观。有许多次，燕师父想去看看你的，可终鼓不起勇气来。直到如今，才敢再见你。”
“燕师父，莫要如此。”杜千杰说着，腿上一软，又跪倒在燕浩渺的面前流泪。“燕师父，千杰是不知燕师父有如此的遭遇的，只是以为是我的那一问，伤害了您，才不敢主动去寻您的。若早知如此，我怎么也是要先去寻了燕师父的。”
“那一问？是啊！还有那一问。”燕浩渺长叹一声，将杜千杰从地上扶起来。
“那一次，你复明师父将你从我的怀里抢走，我就晕倒了，是心太痛的结果。”
杜千杰又是一场泪落。
“日后，我才知道，你复明师父将你抱进了他的房间，日夜守护，不许任何人再接近你。每日里，只让人将饭菜，药物放在门口处而已，一直许多的日子。听说，你在他的精心照顾下，终于渐渐地有了起色。那些日子，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每日里什么也做不得，恍惚得厉害，不比你复明师父强些。终于，有一夜，忍不住偷偷潜进你师父的房间，点昏了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你。虽然，你依旧消瘦得厉害，却是活的，可以与我说话。我原本是欢喜的……可是……”
燕浩渺言到此处，忍不住又是流泪。“听到你那一问，我的心又是一伤。”
杜千杰垂头，流泪。
“你这个苦命的孩子！幸亏，如今皆好了。”燕浩渺轻抚着杜千杰的脸，为他擦泪，自己的泪却忍不住。
“原来，我想着，你已经如此了，临走的时候，依旧念着多年的念，念着那个小丫头，虽然，虽然那个小丫头已经痴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一路，你能不能坚持着回去见她一面，也强过什么七日回魂夜里的那个不确定，我就不如带你走一趟。可谁知……唉！一切事情皆是有天定的，燕师父，无能为力的。”
“燕师父，又发生了什么事？”杜千杰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燕浩渺，原来真的有许多事情自己不知。
燕浩渺一边咬牙忍下泪，一边点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有任何的隐瞒了。那一夜，我背你起身，不顾复明日后再骂我，我也要带你走，完成你的一个愿望也好。可又被你刘太师父给阻住了。我知道，知道他阻我，是为了我，不想我再背负刽子手的骂名了。”
燕浩渺言到此处，抬起头，一手擦泪。“那时候，我才清楚地感知，人生啊！太多的无能为力，并不是你努力就可以与命运抗衡的。我无法助你，只有内疚地离开你。我无法面对你，无法面对复明，无法面对大家，那个时候，我只有逃避。想着，一生就不再与大家有什么联系了，让一切都过去吧！”
“燕师父，对不起，是我，终是因为我伤害了您。”杜千杰又是念这一句。
真的，是自己害了无辜的燕师父。
原本，燕师父是为了自己才做了这看似心狠的事，可是，他其实是最爱自己的那个，却无故地被指责。当一句“刽子手”被道出时，他是受了多少重的伤害。
“不，是我伤害了你，浩渺，是我对不起你。”门口处，刘复明的一句话，打断了屋里两人的伤心。
“我可以进来吗？”刘复明的声音依旧响在门外。
燕浩渺擦了擦泪，看了看杜千杰，向门口处挥了挥手。
杜千杰也擦了擦眼泪，走到门口处。
门口处，站了刘复明和冷凝月。
杜千杰一愣，奇怪自己怎么就没有感觉到门外有人，也许只因为刚才自己太过于伤心。
“千杰！”冷凝月轻唤一声。
“月儿！”
“刚才，听到哭声，大家都要来看，又怕打扰到你，才将你与燕师父的对话，传导给师父听的。”冷凝月低头解释。
“噢！”杜千杰应，怪不得刚才自己没有感知，原来是冷凝月用了法术传音。
“是我，是我强求月儿，你莫怪她。”刘复明红着眼眶说话。
“噢，我知道的。”杜千杰应。
“千杰，来，你进来，月儿，你先去寻你师母，我们三个好好说说话。”刘复明做下安排。
冷凝月再看看杜千杰，转身离开。
心中也是发紧，若当年，千杰因梼杌死了，或者被大家用药毒死了，今日怕大家念起时，多是不一样的心境。
‘果然是一切皆有天定的。’
轻拍着胸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杜千杰看着，也是暗叹，关了门，转身回来。
却见刘复明已经抱着燕浩渺哭出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