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杰轻抚了抚胸口，微一扯嘴角，轻叹一声。“如今，他已经离开了，应该是被关在地府中了。”
燕浩渺倒吸一口冷气，好久才又咽了口口水道：“听复明说过些你传奇的过往。”
想起那些过往，杜千杰都不知道应该是欢喜好呢，还是悲伤好。
燕浩渺含笑带泪，一把又将杜千杰搂进怀中抱紧。“燕师父有你这样一个小徒弟，自豪得很呢！”
“燕师父！”杜千杰因为这一抱，心里一暖，面上再含上了笑意来。
刚才悲伤的感觉被这暖意一冲，好似淡了许多。
平静了许久，燕浩渺才又将杜千杰轻轻推开，含笑再将他从头到脚的细打量，一边打量着，一边流泪，一边笑，内心复杂，表情就难免复杂起来。
“燕师父！”杜千杰也是如他一般又哭又笑的，难以自抑。
“好了，说回那件事。”燕浩渺擦一把眼泪，抽了抽鼻子，安稳了一下心情，才又把话入正题。
“怕这么多年，你也是有所奇怪的，燕师父怎么就在你还没有好起来的时候狠心丢下你，丢下复明，与师父一起离开京城，浪迹天涯去？”
“是的，燕师父，是我那日问了那个不应该问的问题伤害了你吗？”杜千杰含泪问。
燕浩渺先摇了摇头，又伸手抚了抚杜千杰的头，轻声念：“不是的，你听我说，那日，我们赶回来，见已经……已经不成样子的你，又是伤心，又是悲痛的，想着各种办法想救醒你。”
谈起这些伤心事，燕浩渺这个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大侠，此时，不由得又是哽咽。“至少，至少可以让你，让你临走时，可以见见我们，大家做个诀别，也好。”
杜千杰流泪点头。
“我们，那个时候，什么办法都用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力了。还好，还好，你醒来了，就与我们个个作别……”燕浩渺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那一夜的别离话，好似就在耳边。
杜千杰也是忍不住地泪流。
那一夜，大家都感觉，千杰撑着那一口气，就是等着大家回来，与大家的别离夜。
燕浩渺将双手掩了面，不停地泣，致使整个身子都抽动起来。
杜千杰含泪起身，将燕浩渺紧紧地拥在怀中，低声念着“燕师父，是我对不起大家，让燕师父如今念起那日依旧如此的伤心。其实，我是幸运的，遇到了大家。可是，相反地，大家遇到我，是注定要悲伤的。对不起，燕师父，对不起，我一直想对您说这句话，是我一直令您如此伤心，对不起，对不起！”
“千杰！”燕浩渺一把搂住千杰的腰，更是哭得大声。“全怪你复明师父，全怪他，强行就让你拜我为师。原本我是个心硬的，原本都不知道流泪伤心是什么滋味的，全是因为你们两个，害我，害我……”
杜千杰流着泪，笑了，又轻声念：“对不起，对不起，燕师父，不怪复明师父，全是怪了我。原本，我就是他的小病人，原本就是带着麻烦，带着悲情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的。复明师父又是个心软的，他这样的大夫，怎么行！”
“对，全是你们两个害我！全怪你们两个！”燕浩渺大喊着发泄。
又是许久的一场感情宣泄后，燕浩渺才慢慢地平复。
放开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让杜千杰坐下来。
才又抽了抽鼻子，继续道：“那一夜，我们原本都以为是一场告别，以为，之后，你就断了这口气，再无继续。我们，不，是我，我虽伤心，却也是有一种期盼的。”
言到此处，含泪又看了看对面的杜千杰。“燕师父是与别人不同的，我虽心喜你这个小徒弟，断舍不得你离开。可是，却也见不得你那般样子了，还强撑一口气，活活受罪。想着你真的煎熬不过了，就痛快地走。只祈求你下一世，可以有个健康的身体，快乐的一生。”
杜千杰轻擦擦滑落到下巴上的泪，对燕师父的话很是认同。
当初自己难过时，一再地想过就别活着了。不敢求下世如何，只求先解脱了今世。
“可是，你却……”燕浩渺看着在千杰，拧紧了眉头。
“燕师父！”杜千杰也随之一拧眉头。
燕浩渺长呼一口气，才又道：“我们当时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是知道，你那一夜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弱，却依旧坚持着，就是不肯……”
杜千杰锁了锁眉头，想了想后才淡淡道：“如今想来，是那梼杌想夺舍也不容易，结果是将我好一通的折腾，它也未得手，却不肯让我就死了，强撑了我的一口气罢了。”
燕浩渺点头，“当时，我们当时不知道这些啊！”
轻摇了摇头，才又含泪道：“又见你苦撑了几日，依旧未有半丝起色，也不断下这口气，只是让我们心疼，让你复明师父简直熬得几乎油尽灯枯了。所以，大家就独独隐瞒了他……”
话到此处，又是强咬着嘴唇，眼泪却忍不住地再次流下。
“燕师父，无论大家当时做下任何的决定，我都是能接受的。”杜千杰其实也隐约地想到了下面发生的事。
燕浩渺再次痛哭出声，双手掩面，压抑不住的悲伤。
“燕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伤害了您，伤害了大家，对不起！”杜千杰只得起身来，将哭得浑身打战的燕浩渺紧拥在怀里。
好久，才又听到燕浩渺哭道：“千杰，燕师父是个心狠的，是燕师父将毒药亲手喂到你的口中的！”
言罢，终是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千杰，对不起，燕师父对不起你。”
杜千杰的心头一沉，原来当年还有这样一件事，不是燕师父说起，依旧不知。
低下头，看着怀中痛哭不已的燕浩渺，更知道当初的这一桩事，其实受伤害最大的是燕师父。
“燕师父，我知道，我知道燕师父其实是最伤心的人，最受伤的人，燕师父！”杜千杰含泪轻抬起燕浩渺的头，眼泪就滴在了他的脸上。
“燕师父，无论当初大家做出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如果当初换作是我，我怕是做不到。所以，如今说来，燕师父不是最心狠的，反而是最爱我的，也是如今最受伤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让您一直伤心至此。对不起，对不起，燕师父，是我伤害了您。”
言罢，双膝跪倒在燕浩渺面前，深深地为他叩首。
燕浩渺忙起身来，去拉杜千杰。
可杜千杰也是哭得浑身发颤，不起身。
燕浩渺干脆也跪下身来，抱紧着他。
两人又是一场悲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