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如今,文峰他,他又是如何的模样?”京云抬起泪眼追问冷凝月。
冷凝月轻摇头。“师父已不似当年……”
言罢,却又轻勾起嘴角。
“如今的他更是平易近人,和煦得如同春阳。如果,当年他抬头望的是冷月,那今时,他抬头看的多是旭日。”
“真的吗?”京云的嘴角微微勾起,却也带了丝苦涩在里面。“他真的如此淡然了吗?那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冷凝月轻叹一声,心中想着:‘师父如果真的淡然了,怎么可能为情伤出家。如果真的淡然了,怎么可能在听到千杰说起京师母时,会吐血昏迷。相对京师母而言,师父似乎更是用情深些。’
“我想知道他如今的样子,可以吗?”
京云抬头看着凝月,依旧希望看到爱人离世前的模样,想知道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过得好吗?
“这……”冷凝月犹豫了一下,想将师父的画像画给京师母,可又怕要耽误了许多的时间。
“来,月儿,握住我的手,闭上眼睛,将师叔的样子尽量地在心中想清楚就可以,剩下的就由我来。”杜千杰转身去拿了一个空画轴来,一手伸给冷凝月。
“噢!”冷凝月不知道他还有这般的功夫,可既然他如此说,就相信他。
伸玉手,轻握住他的手,慢慢地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想着师父的样子。
想着他一身蓝衣,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轻挡额角,抬目远眺朝阳的样子。
在凤羽山时,他经常这般望日。
师兄会站在他的左手边,而自己会站在他的右手边,陪他一起看朝阳,看红日冲破云层喷薄而出的那一刻。
那一刻,自己是兴奋的,是激动的,好似突破了黑暗,得到了自由的人生一般。
看身边的师父与师兄时,会从心底里感激他们。是当年他们的救赎,才让自己可以自由地眺望朝阳,迎接光明的一天。
而那时,师父和师兄会同时转头看着自己笑。“小傻瓜,是不是又兴奋地掉眼泪了。”
师兄更是笑。“天天看太阳都兴奋得掉眼泪,你累不累啊!”
那时的自己会含笑擦掉眼泪,带着丝气回师兄:“我愿意!”
师兄噘嘴,而师父更是笑得春阳一样的和暖明媚。
不自觉间,感觉眼泪又是一滑,忙睁开眼睛,手指轻擦腮边的两滴清泪。
看面前时,已有刚才脑海中的一幅图,师兄的噘嘴,师父的含笑,自己的嬉笑。
“啊?对不起,我把师兄和自己也加进去了。”见杜千杰已将那幅画轴送给了京夫人,忙道:“不然,再拿一个画轴与我吧!”
京云已将画轴接于手中,仔细观看起来。“这是,这就是文峰以后的样子吗?他的笑更暖了,因为有你与你的这位师兄在吧!你们三个真的好令人羡慕。”
京云的一句话,让冷凝月不由得又湿润了眼眶。
‘羡慕?对!我们师徒三人无论在哪里,都会让别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因为我们的幸福与快乐时刻都是洋溢的,无法掩藏。’
可是这幸福,这快乐,如今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每每记起时,都会带来更多的悲伤与失落。
“感谢你,感谢你的那位师兄,文峰因为有了你们的陪伴,更幸福了,此生也无多遗憾。我知道,我替他高兴。”京云双眼含泪,抬头看着眼眶湿润的冷凝月。
冷凝月轻摇头。“师母,不单单是师父因为我们而更幸福,更是因为他的救赎,才让我与师兄从孤单无依的黑暗生活中走了出来,是他给我们光明与幸福,所以,我们一直很感恩师父。”
京云微微含笑,抬头看着这个懂得念恩的姑娘。
冷凝月也回她一个温暖的笑,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师母一样。感觉与她认识了许久,很是相熟了。
轻轻地,从脖子上将那已断成两半的玉璧摘下来,双手捧了,送到京云的面前。
京云郑重地双手接了,忍下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这是当年金文峰送与她的定情信物,可是,后来与京倩的一场大战,玉璧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原来它已经断成了两段,就如同她与金文峰不能再续的情分。
“当初,我们也劝过师父。”看着京云的泪,冷凝月又是百般感触,轻声又道:“劝他来看看您,哪怕只是偷偷一眼。可他却不肯,他说……”
又是隐忍不下的眼泪。“他说,您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有着自己幸福的家,他不想再来打扰您,您平静幸福的生活就是他最想看到的。”
轻轻地抽口气,才又道:“当初,我们师徒也曾来过京城,师父他,他也曾在金府门外,偷偷观望过。却,却没有来过这里。”
看着京云吃惊的模样,流泪的眼,冷凝月却是垂下眸子微微含笑。
“离开时,我与师兄再劝他来看看您,可他却走得更急。呵呵……”想起当时情景,冷凝月还是忍不住地带泪含笑。
“我知道,师父其实也很想看看您,亲眼看看如今的您,您如今的生活,就像,就像您如今想知道他的过往一样。可是您又与他不同……”
停下来,因为喉咙口处很痛,忍泪念悲,却不能大声哭泣的一种憋闷产生的痛。
“这就是文峰,他这样做,我知道……他变了,有你们,他变得开朗了。可是他又没变,他没变……”京云含泪却又微微地将笑意浮上唇角。
冷凝月知道她所言的没变是什么,那是师父对她的爱没变。更知道她所言的变了是什么,毕竟爱虽在心中,可是情却不能再继续。
世上有太多的不完美,生死相离时,再难续的情。
如今只有低头含泪看着手握着断玉,悲痛欲绝的京云,默默陪她流泪,悼念。
第二日,刘复明陪了京云,带上杜千杰和冷凝月到金将军府求见。
接见他们的是金家三爷金文林,当看到京云时,还是不免心头处一颤。
她毕竟是当年二哥的所爱,也因为她,金府波折不断,最终母亲惨死,二哥下落不明。
虽知道日后京云未死,又嫁了人,就住在很近的地方,却因为以往的伤,无法再走近,只有视同陌路。
没想到今日她主动上门来,还带了两个不相识的年轻人。虽颇多疑惑,却还是礼貌地接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