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云又缓缓接着道:“我爱文峰,一直到如今,也没有放下过他。虽然,在很早以前,我就以为他不在人世了。可是,如今,我也爱着复明,虽然这种爱与文峰的爱有些许的不同。如果说,与文峰的爱,是血,是泪,是轰轰烈烈。那与复明在一起,就是相互的痛惜,相互的照顾,是情,是亲,是涓涓细流。我很幸运地,在此生中遇到了两个值得我深爱的男人。复明能接受我的心中有一处给文峰,我也同样能接受复明的心中有一处是留下给霓练的。”
冷凝月抬起头,再看看他们。不懂,真的不懂他们这特别的爱,一个人的心里装着两个爱,还皆是深爱。
说京师母吧,可以,以为旧爱已故,所以选了其他。虽未忘记,却也无奈了。
可刘复明是怎么回事?霓练表姑可是还活得好好的,他们怕也是时常往来的,就金正轩那个表姑夫那么机灵的人,还看不出来?他能不知道表姑与刘复明的事?才不信!
可是,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夫人还与旧爱有什么瓜葛啊?
可上次,他们欢欢喜喜地一起送千杰返乡,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啊!
‘怎么回事?表姑是说了算,可是,这金正轩也不会怂成那个样子吧!’
太多问题想不明白,反正,自己一小里长起来,眼中只看到了唯一的所爱,爹爱娘,只爱她一个,娘疯了,也只守着她,不纳妾,不废妻。
感觉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的,爱就应该是这样的,唯一的才配叫爱。
对于那种家中三妻四妾的,也不是没有耳闻,自小里就很是鄙视。
一直感觉,男人可以有两房妻室,因为第一房,多是盲婚哑嫁,没有感情,没有爱情的婚姻也是让人为难。
男人再去娶个小妾多就是相爱的人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是逼出来的。
可是,讨厌那种妻妾成群的,就不相信那种爱还可以配得上叫爱了,就是欲。
也不见得这妻妾成群的男人过得好,因为与这些女人在一处,只是买了些专供自己用的女人而已,几个谈了真情的。
后来,上了山,得知了师父悲伤的爱,也是被其感到。一生只爱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在了,就心死了,不再言她,出家为道,放下再去爱别的女人的心,将一颗心里只装着一个她。
虽然,也知道师父苦,若他不出家,自己也许会劝他想开些,再去寻个心爱的女人。
像如今的京师母一般,心中有旧爱,是逝去的爱,心中不拒爱,是如今的爱。
可是,师父爱的太重,爱的太伤,才宁可出家放下爱,再也劝不得了。这种男人,一生一世,也只有一个爱。
这般想着,忽然就有一个念头,逝去,不仅仅包括死去吧!逝去的爱,可以包括刘复明与霓练表姑这样的吧!霓练表姑不爱刘复明了,所以嫁给了她心爱的表姑夫。
可是,刘复明不忘爱啊!表姑可以不爱他了,可是不代表他不爱表姑了啊!他虽放不下,却一定苛守着本分,不再与表姑有什么暧昧。
所以,金正轩这个伶俐的也挑不出什么理来。
京云师母虽也知道,也不以为意。
所以,这刘复明才敢大胆地在京师母,甚至在我们面前说起这些。
因为他心底不藏私,他爱,他爱得光明正大,他的爱虽已与之前不同了。可是,他不拒绝这份爱曾经的存在。
他这般的人,也是太过了特别,想来,也是柳下惠一般的特殊存在了。
这种人,令自己吃惊,却也令自己佩服。也是难得的好爱人了。
想明白了,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含笑看着京云,看着刘复明。
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冷凝月抬起头来,终于又见到她含笑的一张脸。
刘复明会心一笑问:“怎么,月儿,可想明白了?”
冷凝月一怔,一羞,轻点了点头。“多少……”
“啊?哈哈……多少吗?也是,我们这般的也是奇怪得很,你不明白是很正常的。”刘复明轻点头。
“还有,有一点,你与千杰倒是蛮像的。”
“啊?”冷凝月一愣。
“你与他容易沉在自己思绪的毛病倒是很像。”刘复明说到此处忍不住地笑。
京云也是笑点头。
冷凝月更是羞了,又微垂了头,轻声道:“我应该比千杰更容易沉陷在一处里。”
“噢?”刘复明应一声,也不敢再多问。
想来一个痴傻了两年的孩子,容易沉在一个思绪里,甚至是她独自的另一个世界里,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
冷凝月还想着:‘我这样你们就奇怪了,若说,在以前那几年里,自己一想躲避了,就真的进入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间里去,抱膝垂头,好久好久,甚至一夜一夜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能更吃惊?’
又想:‘自从随师父上了山,这毛病还真给改了,那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不过,容易走神的毛病,依旧不改。呵呵……’
京云唤着杜千杰,吩咐道:“千杰,去侧室,将那幅画像拿出来。”
此时此地,面对面前的人,还有什么好再隐瞒的。
杜千杰点头,去了侧室,一会儿功夫回来,手中捧着一个画轴,恭敬地双手捧了,送到京云的面前。
京云流着泪,双手接过来,手微微地发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打开来,眼泪更是忍不住。
“月儿,你来。”杜千杰回头召唤冷凝月。
冷凝月起身,走过去,低头看,被千杰牵了头,京云拉着尾的画轴,确是一幅人物画像。
画像中一位翩翩公子,俊雅端秀,黑发如瀑,眉眼清丽,唇红齿皓,微微轻勾的嘴角,含一弯轻笑。着一身素白的衣衫,一手背于后,一手握长笛,抬头仰望天空一轮皓月。此影绰绰,其形玉树。不是师父,又是哪个。
只是他当年束金冠,挽华发,一身贵族气质,不似今日的平淡随和。
若说当年的他是遥遥在上的达官贵族,今日的他便是平静淡泊的乡村书生。
看得冷凝月流泪含笑。“这原来就是师父当年的模样。”
言罢,后退了一步,怕眼泪滴落到画卷上,沾染了画卷,损坏了师父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