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哽住，好久，冷凝月才又道：“我知道，在师父的眼里，只要您过得好，他便会选择不再打扰您。即使，当年，我们师徒三人行到京城处时，他也未到府前一站。可，可是，他离世后，我却自作主张，还是将这个消息来转达于您，不计后果。”
抬起头，再看看悲伤的京云。“如今看来，的确是我又做了件伤害的事，望两位多多海涵”
言罢，起身行礼。“如今，师父已逝一切皆化为虚无，尘烟。师父以身亡相忘，不再苦。师母，故人真的已成往事时，您也忘了吧！莫再苦自己，苦了身边人。”
言罢，转身就走。
手却依旧被杜千杰紧紧地抓着，拽不脱，不敢转身，只是悲伤流泪。
“月儿，莫走！”京云从床上赤脚下地，急冲过来，抓住冷凝月的另一只手，流泪恳求。
刘复明也忙站起身来，走过来，扶住京云，又对冷凝月道：“月儿，不知我们哪句话又让你产生了歧义，让你依旧急着要走。可你以为，你说一个‘忘’字，云儿就会轻易忘了吗？”
凝月未转身，比时也不敢转身。
是的，哪能那般轻易，事情一开始就做错了，伤害又一次造成，怎么就能“忘了”。
“复明！”京云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此时此刻虽然红了眼眶，却依旧含笑看着自己的男人。
“月儿，天已晚了，你要着急去哪里？云儿，你也莫急，床上坐下来说话。”刘复明下身抱起京云，将她又抱回到床上去。
“月儿，来，坐下来。”杜千杰也拉着冷凝月又坐回到椅子上。
冷凝月坐下来，深垂了头，不敢再抬一下，心下只是念：‘我这做了件什么蠢事啊！
师父活着的时候，不见心念之人，只为不打扰她的生活。为什么，师父死了之后，我却要跑来再将一个“死”的消息告诉于她呢？
在京师母的心里，师父在多年前已经过世了，她痛过伤过，好不容易好起来了，我多余的再来送一个“死信”做什么啊？送了，就是这般情形。
啊呀！我是怎么了？的确是蠢得要死了。怎么千杰这次也不劝着我啊！是不敢劝我吗？
啊呀！我这做的什么事啊！师父啊！您原谅我吧！我又一次将伤痛送到你心爱之人的心头处。我又伤害了她，甚至会更伤害了她的夫妻感情。我这做的什么事啊！’
想着，又偷偷抬起头，见倚床而坐的京云满眼泪，转头正看着自己。
她身边的刘复明握着她的手，也正转头看着自己。
不用看，杜千杰这时候也是正盯着自己看呢！
忙又垂下头，有丝丝恨意，这时候既不是对刘复明的恨，也不是对京云的恨，更不是对千杰的恨，只是对自己做事鲁莽的恨。
见她如此难掩的沮丧表情，刘复明，京云与千杰相互看了看，也是颇为别扭。
“其实，月儿，我是要感谢你的。”刘复明憋了半天，又道出一句。
冷凝月一怔，依旧未抬头。
刘复明无奈，只好又道：“月儿，我真的是要感谢你的。因为你的这一个通知，让云儿可以有一个机会，去与故人做个告别。”
冷凝月依旧不应声，只是深垂了头自责。
又听刘复明温和的声音徐徐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带这个消息来给云儿，我会不高兴。是的，也说不上高兴。可是，我真的感谢你，因为这个消息，虽然会带给云儿再一次的伤痛，可也让她的心终于有了个落地。”
冷凝月听着这些，心中依旧别扭得很。
这几句，刘复明倒是没有说假话，在他眼里，自己夫人原本的旧爱终于死了，她的心落地了，他刘复明的心也落地了。再念，反正也死了。
却又听刘复明道：“这么多年，我知云儿，云儿也知我。月儿，你是知道我的，我如今，也没有真正放下过你的表姑，这些云儿知道。”
冷凝月大吃一惊，抬起头，面上的惊诧掩挡不住。
却见刘复明笑盈盈，手握着京云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这是什么情况？凝月使劲眨了眨眼睛，再次确定，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们是握手相视而笑的。也确定了，自己耳朵没有问题，应该没有听错。
刘复明在自己的夫人面前，说他没有放下过旧爱？
“呵呵，看把月儿吓的！”刘复明却是一笑。
“没错，你没有听错，我说，我至今也没有放下过你的霓练表姑，我的心里还是念着她的，这一点云儿知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就像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那金家公子，一直没有放下过他一般。”
刘复明继续解释。“虽然，在以前，云儿曾经一再地全国各地寻找过那位金公子的下落，却一直未果。就在金府已经为金公子立下衣冠冢之后，我知道，云儿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一个地方是特别留下给他的，她忘不掉，我也没有打算让她忘掉。”
“啊？”冷凝月虽听明白了，却依旧吃惊，这是什么啊？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相处？
京云轻拭了拭腮边泪问：“月儿，今日午时，你还问我一个问题，你问我，这世上是不是有一个男人，可以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是吗？”
冷凝月点头。
“我也说过了，也许我们家千杰会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京云含笑看了看杜千杰。
杜千杰也是微一勾嘴角，未说话，只是将冷凝月的手紧紧一握。
“当时，我没有明白月儿的意思，你是想说，文峰他这一生，到死也只爱我一个女人吗？”说到此处，京云的眼泪不由得又涌上来。
冷凝月再次含泪点头。
好久，京云才又擦了擦泪道：“我很感谢他的深爱，虽然与他短短只是两年时光，最终也没有修成个正果。可是，我们毕竟彼此爱过，而且是刻骨铭心的爱过。我相信，此一世，能遇到这般深爱的人不多。我感谢他的出现，我感谢他一生至死不渝的爱。”
冷凝月又垂下头，感动于这份爱意，也为这份爱意的悲伤终结而遗憾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