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蓬克哈哈大笑。“我这人最喜欢抱大腿了，能抱上您这丞相府的大公子，我哪敢放手啊！”
张玉璧扯了扯嘴角骂一句。“不用拿实话哄人。”
说到此处，却是一叹。“今日，云儿到我府上去挑了些丫鬟婆子去她府上服侍，云儿，有身孕了。”
李蓬克也沉了声。“是吗？好事啊！”
可是，眼睛一阵一阵地发涩，眼角处终是闪出泪光来。
仰头又是一声笑。“所以，你才来找我喝酒。”
“是的！”张玉璧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喝酒，喝酒。”李蓬克轻声重复着。
当年，是因为同窗好友金文峰要寻找京云，才寻到了自己。
因为自己在京城里还认识几个人，多少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因为这个寻找，便寻到了从蓬莱前来京城寻找妹妹的京俊。
当初，还是自己提议的，要学桃园三结义，三个人拜了个异姓兄弟。
后来，因为京云又认识了柯震山，张玉璧。
几年里，他们也是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也有风险，也有精彩。
可如今，走的走的，离的离了，转来转去，偏偏是与张玉璧走成了最亲热的，最熟悉的兄弟。
金府因为金文峰不在，断了联系。
京俊大哥又在大老远的蓬莱，一年只是偶尔的几次书信联系。
京云倒是留在了京城，可是因为金文峰的缘故，反而与她故意疏远了。
酒宴摆下，酒过三巡，两个大男人说话便放开了许多。
李蓬克一手端着酒杯撑着额头，眼泪汪汪地道：“我原本也想去看看云儿的，可是我不敢呀！看着她，我就不免得回想起文峰来。”
说着话眼泪就涌上来，一仰头，杯中的酒便入了喉，便冲得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放下酒杯，又是咬着牙苦笑。“我怕云儿看着我也是不舒服，那我又何必去给人家小两口添堵呢？”
张玉璧也不说话，只是因为心潮澎湃，怕说话时也带了颤音，只是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李蓬克的肩头，以示安慰。
侧过头也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手掐着眼角处的眼泪，揉了揉，痴痴一声笑。“得知云儿怀有身孕的时候，我第一感觉是替她高兴，可是，忽然地，就有一种悲伤涌上来，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眼前忽然就闪现出一个人来。”
李蓬克不说话，只是含着泪，听着张玉璧在他面前絮絮叨叨地说起往事。
“当时文峰还在病中，得知他母亲同意他与云儿的事了，欢喜得什么也不顾，就给云儿写信。”张玉璧说到此处又是一眼的泪，抬起手来擦了擦。
“只可惜，因为京倩的阻拦，文峰的那些信，云儿并没有收到。可惜了，可惜了文峰的那些信，也可惜了文峰的那颗心。”
转回头来，又看着李蓬克，再一次问他。“你说，这就是天注定的事吗？注定了文峰与云儿经历了世事磨难。终是不能得个圆满。”
说到此处，又倒了一杯酒，一仰头，全部吞下去，抽了抽鼻子，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潇洒公子的模样。
絮絮叨叨的像个怨妇。
“我还记得，如今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文峰也曾当着你我的面憧憬过与云儿的婚事，憧憬过他与云儿的宝宝。”
抹着眼角的泪，张玉璧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了。
此时，才听到李蓬克叹一声开口。“也许，这世上真的有许多的命定，一出生就注定谁与谁的缘分，有的人，注定了有缘无分，即使两个人再相爱，再努力，可惜上天不依啊！”
又是长声地一叹，停下来。
张玉璧这才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文峰命薄，还是云儿命薄，他们曾经为了彼此那么的努力过，让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替他们感动。可惜，如今也只能看着他们的错过，替他们心疼。云儿这时候也会想起文峰吧？又会因为那个失去而心疼吧？”
看着满脸悲伤的张玉璧，李蓬克一边擦着泪，一边道：“人家刘复明也是不错的，你怎么这个样子。”
张玉璧搓了搓手指，想了想。“是的，刘复明也很不错，踏实稳重，与文峰有几分相似。可是，大概是因为我们两个相处得少了，感情不到吧！我还是更喜欢文峰的。”
李蓬克也抬起手，轻拍了拍张云璧的手背安慰。“好了，你也别伤心了，我知道你喜欢文峰，也心疼云儿。可是云儿妹妹如今也是为人妇，也要为人母的人了。她能放下过往，对她而言是好事。”
张玉璧长声一叹。“哪能那么容易啊！你我都不能那么容易地放下过往，何况云儿呢！”
“可是，不放下又能怎么样？文峰的衣冠冢已经立了一年了。”
张玉璧怒瞪他一眼，骂道：“你这个心狠的。”
李蓬克未应声，只是轻笑一声，侧转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心里念：‘我是心狠的吗？我明明与文峰相处的日子最久。’
调整好表情，又转回头来，倒了一杯酒，也给张玉碧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来朝他，邀请道：“来，我们继续喝酒。”
张玉璧摆了摆手，在胸口处拍了拍。“我的泪从这里一直涌到了眼睛里，堵得满满的，装不下酒了。”
李蓬克举着杯“哈哈”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
刘复明将丫鬟婆子都安排好了，也没空再去医馆，安心下来，守在京云的身边，陪着她聊些日后的安排。
到了晚饭时，又亲自跑去厨房叮嘱准备晚饭的婆子们许多的注意事项，许多的菜不能给孕妇吃了。
好处是这些婆子本就是张玉璧特别安排的，这些事情早就烂熟于心。
刘复明跑过来叮嘱其实是多此一举，但是，对于这个新主子的话，婆子们也只好笑应着点头。
毕竟人家刘复明也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许多的事项还是要多听听他的叮嘱。
日后，从府里出去，无论再去哪一家，都有资格说一声，“以前，我可是在落风医馆刘馆长的府里专门伺候过他家夫人的。”
相信凭着这个身份，工钱也会多挣上许多。
京云终于得了闲，倚靠在床上，想着心事。
张玉璧是了解他的，此时的京云一手扶在小腹上，有着初为人母的兴奋与欢喜。
不知不觉地也是念起那个人，念起曾经与他憧憬的未来。
可是错过了，终是错过了。
缓缓地闭上眼睛，心中升起一阵悲伤来。
又慢慢地睁开眼睛，提醒着自己。‘我此时身怀有孕，为了宝宝，为了复明，不要伤心了，做个开心的母亲吧！’
转头，望向窗外的长空，心中在念：‘文峰，这一年，让我先放下你。’
念到此处，又有自嘲地一笑。‘哪能那么容易？’
缓缓地闭上眼睛，直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睁开眼睛，朝着那个温柔的目光一笑。
刘复明此时的心中只有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