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月在旁,自然看得明白。将杜千杰向一边一拉,又含泪对吃惊的刘复明道:“请您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吗?”
“大小姐!”杜千杰惊唤一声。
冷凝月猛转头,怒瞪他一眼,恨声道:“我不想再听你说谎了,你也莫要再隐瞒我些什么!”
她这么一声吼,不但将杜千杰吓住了,在场的哪一个也没有想到,这个外表上看似文弱含羞的大小姐,一怒之下,这一声吼,震慑力十足。
“月儿!”冷烈回过神,忙喊了一句,急上前去,想拉过女儿。
可冷凝月上来了倔强脾气,不让爹拉,自己的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杜千杰的胳膊未放。
轻声一呼,眨了眨带着泪光的大眼睛,微垂了头,才又出声道:“其实,我知道,知道这几年里,大家皆好心地隐瞒我一些什么,隐瞒了千杰一些什么。我相信,这是为了保护我们。因为我们那时候还小,许多事知道了,反而是一种相害。”
说到此处,又一个深呼吸后,抬起头来,语气又轻缓了几分。“可是,如今,我们不同了,虽然,在你们眼中,我们永远是小孩子,是需要你们保护的,照顾的。可是,我想,如今有些事情,不要被你们再保护着,隐瞒着,我想知道,至少让我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对吗?”
看看杜千杰,再转头向刘复明。
大家一阵沉默,没想到狂怒之后,平静里的冷凝月也是温婉的,极有说服能力的。
是的,她说得不错,她长大了,千杰也长大了。杜千杰要求自己能有个对自己命运的决定,而冷凝月要求有个得知真相的权力。
刘复明点头,轻擦了擦脸上的泪,应道:“是的,你们长大了,你们要求我们平等地对待,你们要求真相,那我就将真相告诉你。”
再看一眼杜千杰,他微垂了头,也没有再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
“当年,就是你们所说的雾隐山之行,千杰便得了病,可是我说,那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力量,是这种特殊的力量保住了他的性命,同样也是这种特殊的力量,不停地折磨了他四年,好似夺舍的感觉,你知道吗?”
“夺舍?”冷凝月也与自己的师父金玄一说起过此事,当时师父也分析过,杜千杰是那次雾隐山真正要针对的对象,他身上的不是病,而是一种像刘复明所言的“夺舍”
“夺舍”多是鬼物妖物之类常用的一种本事。师父也对自己讲过,说有些人意志不定,会被鬼物妖物等夺了身体的支配权。
“这几年,千杰为了压抑这股力道受了多少苦。每次发病,相信,在这里的亲眼所见者,皆不会忘记,那是一种噩梦,一种十足的噩梦。”
刘复明凝着眉头,又看向冷凝月,咬牙道:“这里,唯有大小姐您没有见过吧!”
他一句话,这么一咬牙,将冷凝月吓得一个哆嗦,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杜千杰忙扶了她一把,见她惊恐模样,微微泛白的脸色,忙喊了一声“师父!”意图阻止师父继续说下去。
刘复明却冷声一笑道:“这不是大小姐想要听到的吗?所想知道的真相吗?如今听到了,知道了,又有何计较啊?你要让千杰留下来吗?看着他发病吗?随着他的痛流泪吗?”
步步紧逼下,是冷凝月步步地后退。
其实,多少听爹说过杜千杰的发病,爹也是极害怕想起那一幕的。如今,听刘复明说起,想来比自己想象得要恐怖得多。
“师父,您不要再说了!”杜千杰扶着身子有些微微发颤的冷凝月,流着泪急喊。
刘复明一愣,收住步步前逼的脚步。
心下一紧,也暗自思忖:‘我这是怎么了?生气了?发疯了?是的!我是生气了,一气千杰选挣留下,他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二气,这凝月大小姐乱发脾气,你有什么好吼的?千杰瞒着你他的病情,不是为了你吗?你如今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紧张,害怕,束手无策嘛!
可是我这样是发泄了,让这大小姐害怕了,这苍白的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这样又如何呢?她这般,心疼的是千杰啊!我说这些话,是为了教训这个大小姐,教训她乱发泄自己的坏脾气,可我这不是乱发泄嘛!结果,让千杰更受了伤,让冷老爷也尴尬了吧!让大家皆尴尬了吧!’
这般想着,也是后悔莫及。
想来,自己这性子,这些年,是极少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乱发泄的。
‘可是,今日这是怎么了?因为,因为我将千杰的命看得极重,我将他当成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他若不在了,我会生生心疼死的。’
叹一声,流下泪来。“对不起,我也是失控了,我不该这般说话,我吓到月儿了吧!可是,我虽说了些气话,却也是实话。这些年,虽有各种相阻,让千杰无法再回来看看你。可是,你知道吗?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念念不忘你这个昔日的大小姐的。若不是因为这难医的病,我想,其他的相阻,皆不是阻,他一定任性地早回来了吧!”
杜千杰无奈地叹了口气,师父半点也没有替自己隐瞒,好似还做了画蛇添足的事。
不过,也不怨他,事情一步步地将他也逼到了这一步。
“好了,事情你也知道了,大小姐,你感觉千杰要怎么做?”刘复明又问了一句。
“我……”冷凝月回转头,看着杜千杰。
杜千杰也同样看着她。
冷凝月又转头问刘复明。“可是,他随了您回去,您能救得了他吗?”
“这……”刘复明轻摇头。“但是,至少,我可以尽力地延长他的生命。”
冷凝月流泪了,这种事,自己无法替千杰做决定。
再转头回来,看着杜千杰,轻声道:“不然,千杰,你就回去吧!至少……”
“不!我不想再回去了!”杜千杰打断她。
冷凝月只是流泪。
杜千杰慢慢地跪下来,双膝跪在地上,向着刘复明深垂下头,念一声。“师父!就请成全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