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村里面的人都睡得很早,我和朱开十分顺利地离开了小石村,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
头顶上的月亮正亮,即便不用照明也能看见脚下的路,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带着朱开按照昨天送葬队伍走的路线,很快就到了葬马沟一带。而且有着指南针的帮助,也不至于会迷失方向,但唯一的问题便是我如何才找到那晚我从山坡上滚下去的位置。
“你能别用你那双牛眼盯着我看了吗?”
“废话!这就咱们俩人,我不看你我看谁,你赶紧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印象。”
“我不正在想着呢嘛!再说了,那晚下了多大的雾你又不是不知道,伸手不见五指,我能有什么印象啊我!”我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早干嘛了!搞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找下去,估计到天亮都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地方!”
“我哪儿会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其实面对朱开的抱怨我也很是无奈,当时回到小石村,也是由阿凤的爷爷一路带着的。即便有些印象,可现在一到山里瞅什么都一样,而且也没什么标志性的地方,无意义大海捞针。
“那我们怎么办?原路返回?”
“才刚出来不到一个小时你就想要放弃了?朱司令,你的政治觉悟有问题啊!”
“我说陈政委,那你有什么高见,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在这里干耗吧。”
“实在不行我们就下去,沿着葬马沟走上一遍,总能找到地方。”
朱开看了一眼陡峭的山崖:“下去?你当我两个肩膀挂着的是啥?翅膀吗?说下去就下去,你也不看看这里有多高。”
的确。
这里和我当初滚下去的斜坡不同,完全是光秃秃的断崖,也难怪马匹从这里摔下去会直接一命呜呼。
“那我们往前走走,我记得前面有那种可以下去的路。”
“行吧行吧,再走走看看。”
然而我俩继续往前走了没多远,我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拿出了那边红色的笔记本招呼着朱开。
“等等!等等!你来照一下,照一下。”
朱开一脸疑惑地凑了过来:“怎么了?”
“对对,就是这样!”我指着笔记本上的简易地图,兴奋地说着。
“怎么的,这上面告诉你走到第几棵树左拐,走到第几块石头往下跳了吗?”
我没有理会朱开的屁话:“我记得那天我跟着送葬的队伍去烧尸庙的时候,走到后半段就是一段连续的下坡路。你看这上面的地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烧尸庙应该就在葬马沟的尽头。那也就是说我们先到烧尸庙,再找到上面画着的这条路,往小石村的方向从下面往回走,自然而然也就能找到那具尸体的位置了。”
我看朱开听的是一知半解,随即用手指点着简易地图说道:“这其实就是个倒下去的锐角,上面一条边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盘山路,顶点是烧尸庙,下面一条边是笔记本上画着的这条,也就是葬马沟。”
朱开听到这里直接抬起头来,眉头都扭到了一起:“你他娘的能说人话吗?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不管了,反正你搞明白就行了,我们现在就要去那个什么什么庙对不对?”
“没错,是这个意思。”
“那你早说不就完了。”朱开说完扭过头就继续向前走去,然而没走出去几步却又定住了,“妈的,你倒是带路啊!我哪知道要往哪边走!”
就这样,我俩一前一后继续在山林间穿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那天上午举行奇怪烧尸仪式的“神庙”。
由于这两天都没有下雪,所以地上还残留着一层黑色的燃烧痕迹。
朱开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冻上冰碴儿的炭灰,冲着我问道:“他们真的就在这把人给烧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不仅烧了,还把人的骨灰装到了陶罐里。你看,那些罐子里装的,可都是人的骨灰。”
我指了一下神庙旁大大小小的陶罐:“那场面你是没有见到,不然一准被吓得尿了裤子。”
“吹吧你就。”朱开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惨白的月光下,枯树上的树枝宛若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手臂,看起来诡异无比。
而那巨大的枯树立在岩石之上,从下面看上去,粗壮的树干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一时间又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朱开看着那黑洞洞神庙,便下意识地把手电筒对准了那个方向。
我在一旁见了立马将他的手按了下来,严肃地说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神明,你这样的做法都是大不敬。”
“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朱开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关掉了手电:“那好吧陈政委,不过我老朱今天就要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其实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这小石村的村民们供奉的是哪种神明,于是就跟着朱开一同走到了神庙的近前。
然而出乎我俩预料的是,所谓的神庙其实比田间地头常见的那种土地庙也大不了多少,而且十分的简陋,甚至可以说比农村有的人家用石头砌成的狗舍都不如。
而神庙中供奉着的,也不是我们正常人理解的那种人形神像,而是一根有小臂粗细,二三十厘米高的柱形石头。石柱的上面雕刻着许多造型古朴的花纹,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风化得十分严重,只能依稀便认出有一张人脸的模样。
“这就是你说的山神?还是说这里的山神就是个棒槌。”朱开撇了撇嘴,看着我一脸坏笑地说道,“或者说这个山神其实是个太监,把自己的大宝贝留在这儿给人们供奉。”
我白了朱开一眼:“你这都是什么恶趣味,真要如此的话,它就不应该叫山神,应该叫屌神。”
“屌神?陈政委,还是您的觉悟高啊。”朱开笑哈哈地说着,但其实他说的他也没错,这座庙里面供奉着的更像是某种文化的图腾,而不是那种常见的神明。
而见到了“山神”真面目的朱开,顿时就对这座神庙失去了兴趣,转而蹲下身去看那些摆放在周围的陶罐。
这些陶罐有大有小,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已经破损,估计是放在这里有些年头了。而最新的那只陶罐就摆在神庙的左边,距离朱开仅有几步的距离。
“你说这里都是那些村民的骨灰?”
我点了点头:“这不还留着烧尸的痕迹吗。”
“这么多,这得用多少木头啊!难不成我们在林场搞的那些木材全都用在了这个上面?”朱凯打趣地说道,“啧啧,中国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我说怎么小石村总有怪事发生,要不咱们回去后跟老书记说说,把这些前辈们找个地方重新埋了算了。”
我刚想怼朱开两句,却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我的头顶方向传来。
我和朱开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轻松的气氛一扫而光。
“妈的!会不会是前辈们听了我的话显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