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二虎就认真地望着杏儿,沉思片刻,就把她和赵海林如何相识,如何相爱,然后,如何分手的事全盘托了出来……
原来,赵二虎跟赵海林是在一次坐公交车认识的。他们互通姓名后,才知道,虽不是一个村的,却是同族同宗,两人就越说越近。一路的攀谈,感觉彼此印象很好。下车后,两人就互留了电话和住址。因为都是年轻人,又都未婚,没事就聊天!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熟了之后,两人就开始慢慢互诉衷肠。而后约会,赵二虎就时常去赵海林的住处找她玩。
去了几次之后,突然有一天,赵海林不明就里地提出分手。赵二虎在与她慢慢的交往当中,已生出男女之间本来的情愫,有点舍不得分手。那次,赵二虎见赵海林出门干活没有水杯,就一路骑着自行车,翻山越岭,特地买了一个水杯给送她。谁知,赵海林接过水杯,看也不看,一抬胳膊使劲嗖地一声扔了出去,只听远处传来“咣,咣,咣……”几声碎响,那只水杯被扔向不远处的河滩。赵二虎见状,心里就一万个不痛快,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她们的爱情就这样无终而疾了。赵二虎看到赵海林如此不近人情,就发誓要在赵海林她们村找个媳妇!他就想看看赵海林究竟眼光有多高?以后究竟会怎样?究竟要嫁一个啥样的人做老公?
后来,赵二虎就认识了阿庆,阿庆就把杏儿介绍给他。再者,赵二虎说,他让母亲胡兰香焚香仔细查看过。母亲说,杏儿的疯病是一时气迷得的,不是啥大事!就这样,赵二虎就猛追杏儿。杏儿听着听着,目光突然暗了下来。没想到,她是赵海林和赵二虎憋劲憋出来的产物。以后,她该如何面对赵二虎?又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
想起赵海林,杏儿想起那个让她受尽屈辱,被同学们半路堵截唾骂,指着鼻子骂她“小偷”,把她乌黑的头发狠心的一剪一剪剪下去,最后,她被迫剃光头;想起那个放夜校,半夜在她背心拼命挥舞拳头狠狠杵她,白天又笑眯眯的,跟啥事也没发生一样心里歹毒的赵海林。那些往事虽然过去多年,可在她心里始终是一道挥之不去的疼痛和伤疤。她不知道前世做了啥孽,一生要与赵海林紧紧纠缠在一起,找个对象,还是赵海林的前男友。想着想着,杏儿的心里就感到莫名地难过和悲伤。赵二虎看出杏儿的心思,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说:“你放心,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杏儿没吱声,只是默默地想着心事。
难过归难过,可她俩已发展到无法克制而又不能自拔的地步。而后,赵二虎的温柔又慢慢化解了杏儿心中的阴影。不久,杏儿突然发现该来的例假不见了,并时常伴着一阵阵反胃恶心的呕吐现象,平时并不喜欢吃辣椒和醋的她,突然对酸的辣的东西情有独钟。杏儿惊慌之余,就告诉赵二虎。然后,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怀孕了。
一天,傍晚时分,杏儿因为多日不见母亲就有些想家,就让赵二虎骑摩托车送她回家。路上,不知啥原因,平日很好骑的摩托车,那天就平白无故地自动熄火了。再启动再熄火,再启动再熄火,最后一小段路,几乎是赵二虎在前面走,杏儿在后面推,就那样走回家的。杏儿见了,就隐隐感到有一种不详预感。赵二虎就回店里看店了,杏儿则留在家里想多待几日。
一天,杏儿就把赵二虎的家境,和他家住在山庄的实际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
谁知,王桂枝听了心里就一百个不同意,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不行,不行,当初,咋就没到他家看看?还让你去跟她学啥破维修技术?我们家本来就在山庄,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不能让你再往深山沟钻吧?杏儿虽然害过大病,可那也是……”杏儿听着母亲的唠叨,心里就五味杂陈的。王桂枝说:“再说了,我就是从大平原跑到小山沟的,再让你嫁到小山庄,我们家岂不是更没有奔头啦?”杏儿心里“咯噔”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和赵二虎已经……并且还怀上他的孩子。对于王桂枝的话,她不敢辩驳,只是小声嘟囔道:“这不,眼下,他在集市上不是有门市有生意吗?”王桂枝低下头想心事,并不理会。杏儿抬头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说:“况且,他自己在大村跟他大哥买了6间房子,每人三间,他顶算是大村的人!”王桂枝白了杏儿一眼问:“你个傻闺女,是不是对赵二虎动心了?”杏儿小声嘟囔:“动心又咋了?人可是你让领回来的,又不是我自己找的!”
谁知,王桂枝指着杏儿的鼻子骂:“我可警告你,他家在山庄住,人迟早要落叶归根的。假如你真嫁了他,你迟早还要回到那个破山庄。到那时,有你受不完的罪!”杏儿却执着起来:“受罪就受罪,有啥大不了的?我就喜欢跟他在一起。并且,我很喜欢那种田园生活,白天看着蓝天白云,鸟儿在山梁上翻飞歌唱。晚上,听着蛐蛐在角落里低鸣,还有小河哗啦啦的流水响彻夜空,很美很美的。”王桂枝火气“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从地上窜起来,喊道:“你说啥?你喜欢跟着他受罪?喜欢在那看蓝天白云?你还挺诗情画意的?告诉你,不行,这门亲事只能到此为止!”杏儿忽然就惊在那里,不知所措!王桂枝说:”以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准再跟他学啥破技术!”杏儿一听就急了,哽咽道:“妈!你咋会这样?我和赵二虎是真心相爱,我喜欢他!”
王桂枝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啥?真心相爱?真心相爱顶个屁用,能顶吃?还是能顶喝?赵二虎一没房子,二没地,三没钱。咱们这的彩礼你又不是不知道,恐怕他连彩礼都交不起。你跟他?你跟他喝西北风去?”杏儿再次惊在那,这些她从没想过,也不想想那么多。王桂枝压低嗓子说:“我找人看了,你俩大相不隔。如果真嫁了他,你们会生一辈子气打一辈子架的!”杏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盯着母亲的眼睛思索着。她不相信,曾经三番五次向她承诺,要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好好疼她爱她的赵二虎会食言。
这时,杏儿眼前浮现出赵二虎的种种疼爱和关怀,摇摇头说:“我不相信二虎会那样待我,他不会,我相信他!”王桂枝见状就跳过来,指着杏儿的鼻子骂:“你还真对他死心塌地的!”杏儿坚定截铁地说:“我就要嫁给他,我爱他,我爱他一辈子!”可是,杏儿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咣,咣”两巴掌,随着,就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然后,就看见王桂枝眼腈血红,充满怒气,破口大骂:“不准,就是不准,你还反了你了?你从小,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爹每天往死里打我,我都舍不得走,我为了你们姊妹四个受了天大的罪。到如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话你死活不听。你想气死我啊?你个死妮子,你想气死我啊?”骂完,径直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杏儿见状只能住口,想起那些曾经苦难的日子,抱着母亲大哭道:“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拿出手绢替母亲擦去脸上不断流下的泪珠。王桂枝越骂越气,越骂越嚎啕大哭。杏儿看到母亲如此伤心欲绝,自己偏又意外怀孕,就更是不知所措!这样,杏儿暂且回到娘家居住。赵二虎再来时,杏儿就把当下的情况告诉了他。赵二虎见状,整个人就惆怅起来。
一天,赵二虎提了很多礼品找到阿庆,把杏儿回家后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阿庆听了,反过来嘲笑赵二虎,说:“小子,你真他娘的窝囊,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杏儿搞定?”赵二虎眼神一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庆嘻嘻坏笑起来,嘴角向上挑着,说:“你还没和她干那事?”赵二虎一听心领神会,一时就有些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最后,出来的话就成了结巴,说:“阿庆哥,我……我已经那个啥了……杏儿已经……已经……怀孕了!”阿庆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说:“兄弟,生米做成熟饭,那就好办了!”赵二虎一听,心里顿时来劲了,然后冲自己的脑门拍了几下:“阿庆哥,你看我………我……都吓成啥样了?”两个男人,四目相对,都“嘿,嘿,嘿……”地坏笑起来……接着,阿庆伸过头,附在赵二虎的耳朵窃窃私语着......
二虎娘在赵二虎开店的集市上有一个烧香的干姊妹,名叫吕香菱。杏儿听婆婆胡兰香曾经介绍过她的履历。吕香菱在三十多岁时,突然有一年就得了疯病。把5个不大不小的孩子撂在家里,每天披头散发,一丝不挂地往山上跑。家里人咋弄都弄不住,看了好多地方也不见好。最后,只好随她去了。这样,跑了三年,吕香菱整个人就跟鬼一样。后来,有人看着可怜,就介绍胡兰香来给她看病。
说来也怪,经过胡兰香再三焚香祷告,吕香菱的病竟奇迹般地痊愈了。胡兰香也因此在这道川声名鹊起,从此,吕香菱就踏踏实实地跟着胡兰香烧香拜佛,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后,两个女人就歃血为盟结为干姊妹。后来,吕香菱就接了胡兰香给她按的香炉,整日给人把脉看香,找她的人每天就乐驿不绝的。杏儿曾去过她家几次。吕香菱一看见杏儿就格外喜欢,每日嘴里傻杏儿傻杏儿地喊个不停,可心里却是很疼杏儿的。杏儿也感到与她很投缘,一有时间就跑她那玩。
那天,杏儿把自己怀孕和母亲反对的事告诉了吕香菱。吕香菱啥也没说,拉过杏儿的手腕给她号脉。她反复号脉之后,郑重其事地说:“从脉象上看,我敢肯定这是个儿子!”杏儿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吕香菱!吕香菱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头胎是儿子的话,母以子贵,儿子命硬,你身上的邪病都会随着儿子的降生被统统带走!”杏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别的,她不懂,她只知道害病害怕了,只要能让她彻底平安,她啥都肯做。吕香菱仍旧小心翼翼地唠叨着啥。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对杏儿的出嫁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样以来,杏儿就想为了自己不再犯疯病保住孩子……
当杏儿再次回家,偏又赶上父母一场无休无止的争吵打骂。
那次,顾石头和王桂花又打架打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杏儿过得胆战心惊,寝食难安的。后来,她回味起父母这么多年的生活,从心里打了个寒颤。她实在过怕了这种家不像家,人不像人的生活。她想,只要赵二虎对她好,拿她当人看,她就心甘情愿地嫁给他。这一刻,她在心里就做了决定。虽然母亲拼命反对,可杏儿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要嫁给赵二虎。
当杏儿的身子再也遮不住人们的眼睛时,眼尖的女人就在背后指着她的脊梁骨骂:“你看,那不是顾石头家的闺女吗?八成是怀上了!”有人就替杏儿辩解:“你快别瞎说了,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另一个就连她一起骂:“你是咋了?你是眼瞎?还是咋得了?你看那腰身,腰身都成了直的了,还能没怀上?”杏儿听见,就像硬生生煽在在脸上的大耳刮子。女人继续骂:“你说,现在的大闺女想男人都想的…….啧啧……哈哈……”杏儿瞬间感到人们齐刷刷的目光向她射来,脸上顿时就火辣辣的,恨不得有个地缝立时钻进去。另一个坏笑起来:“那都是过瘾过得…….”另一个女人也开始坏笑:“咋?你家男人不过瘾?不行,我给你拿个大火柱崴崴!”几个女人就荤笑起来…...一个男人就开始接茬,说话跟刀子一样快:“你说,这就奇了怪了!你们女人们生孩子时叫的唧唧喳喳的,光嫌生孩子疼,那过瘾的时候咋都全忘了?”一句话,骂的在场的女人们全都一哄起来围成圈,用拳头狠狠凿他,骂道:“你这臭老婆养的,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这时候,杏儿走到那里,就觉得人们的眼睛就跟毒刺一样盯着她。一时间,她这样一个文静腼腆的大姑娘竟不知如何面对?她的名誉竟像她得的那场大病一样,上面被人唾骂、造谣、中伤……
当母亲也问杏儿同样的话时,王桂枝就决定让杏儿去做人流。杏儿听见,就想起在电视剧看到女人们呲牙咧嘴捂着肚子痛苦的表情,又想起女人生孩子唧唧喳喳要死的样子,就免不了害怕。她想起吕香菱的那些话,就止不住地摇头,说:“我怕,我怕…….”那天,母亲逼急了,晚上,杏儿约了赵二虎来接她。就这样,杏儿又一次从娘家逃了出来。几番躲闪之后,杏儿最终被送到赵二虎的山庄老家。
后来,顾石头和王桂枝在阿庆三番五次的劝说下,只能认下这门亲事。当父亲到山庄接杏儿回家商量婚事时,杏儿已挺起了大肚子,孩子已完全暴露出来。在一个寒冷的腊月冬日,刚下过雪,天还不大晴,路上还结着薄冰。杏儿是被赵二虎用一辆绿色吉普车娶走的。娶亲那天,杏儿挺着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大肚子,母亲则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破口大骂。杏儿心里一万个委屈,含泪被赵二虎搀扶着穿过长长的青石巷,在人们一声声异样的笑声中上了赵二虎的吉普车。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路远,杏儿的婚车在途径一个村子时,偏偏遇上正在出丧的灵车。灵车在一片素白祭奠的哀乐中缓缓驶过,老哇从不远处飞过来,低下头冲着杏儿“哇,哇,哇……”地叫了几声飞向远方。杏儿忍不住地看看不远处的灵车,看看飞向远处的老哇,看看自己挺起的大肚子,她不知道这种种不详将给她以后的婚姻生活带来啥?为了报答赵二虎,出嫁那天,杏儿竟连一件新衣服都没买,出嫁穿的枣红妮子大衣还是向朋友借的。赵二虎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连几样最简单的家具都是从大哥家借的。
后来,人们才知道,杏儿怕赵二虎担饥荒,甚至连婚宴都没让他摆,杏儿是赤身进了赵二虎家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