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祥一行人崎岖的山道上不停地逃亡,他们的步伐虽快,但长时间的奔逃已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突然,唐琳停下脚步,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惨白,她紧盯着薛祥,有些颤抖着道:“夫君……我……我突然觉得好热,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薛祥心中一惊,转头看向唐琳,只见她的脸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渴望。他试图安抚唐琳,柔声道:“琳儿,你冷静点,我们很快就能到安全的地方了。”然而,唐琳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迷离,最后定格在薛祥的脖颈上。
“阿……阿姐说……血……我要喝血……”唐琳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而恐怖,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渴望。
薛祥的心猛地一沉,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但他没有退缩,紧紧握住唐琳的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唤醒她的理智:“琳儿,看着我,看着我!你千万不能这样做!”
然而,唐琳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双目一红,猛地扑向了薛祥,尖牙已咬在了薛祥的脖颈。
薛祥痛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但他还是紧紧咬住牙关,没有推开唐琳。他知道,此刻的唐琳已经不再是那个俏丽可爱的琳儿了,她被体内那一股可怕的力量再次控制住了。
薛祥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唤醒她,让她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
这时,杨稷身形一闪,一个手刀击在唐琳的后颈,将她击晕在地。薛祥趁机挣脱,捂住脖颈上的伤口,鲜血已染红了他的手掌。
杨稷俯身,查看了一下唐琳的情况,叹了口气。
薛祥道:“琳儿她怎么样了?”
杨稷抬头对薛祥道:“她中的应是种江湖邪术,虽然我也不知道此邪术的由来,但据说它能激发人的兽性,让人变得疯狂而残忍,看来不假。”薛祥听后,不由得咬了咬牙,紧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担忧:“我们得尽快找到解药。”
杨稷点了点头,起身道:“为今之计,须得赶紧去播州,那里有位姓叶的郎中,此人是我的朋友,他的医馆里有一味补血药,虽然不能彻底解除那邪术,但至少可以让嫂嫂恢复不少体力。”薛祥也点头称是。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颠簸前行,发出阵阵嘎吱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薛祥紧握着缰绳,目光坚定而决绝。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解药,否则唐琳将无法回到过去的生活。
唐琳脸色依旧苍白,浑身在发烫,仿佛被火焰灼烧。薛祥也心急如焚,他找到一处相对平稳的地方,轻轻将唐琳平放在床板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他不停地为唐琳更换湿透的丝巾,试着降低她身上的热度。而唐琳口中呢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仿佛在梦中呼唤着谁的名字。
经过漫长的路程,他们终于抵达了播州。此时的薛祥虽然疲惫不堪,但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知道,只要唐琳平安无事,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播州城中,隐藏着一间不太起眼的医馆。
这医馆虽简陋,但每日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只因这里有一位名叫叶春流的神医。
数月前,他来到此地坐馆行医,凭借其高超的医术和独特的疗法,迅速在城中传为佳话。
这日,叶春流懒散地从床上坐起,就听医馆的门被重重敲响。叶春流打了个哈欠,缓缓地打开门,就见一名年轻男子匆匆闯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神情焦急。
“叶先生,我夫人她看起来病得不轻,快救救她吧!”薛祥向叶春流急切地恳求道。
叶春流微微颔首,上前为唐琳号脉。他的指尖轻轻搭在唐琳的脉搏上,眉头逐渐紧锁。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令夫人的病有些难治。”
薛祥怔了一下,道:“为什么?”
叶春流道:“她是玄阴体质,此乃天地间极为罕见的体质,药石难医。”
薛祥一听,面色大变,他焦急地问道:“那可如何是好?琳儿她……”
叶春流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沉思片刻,道:“我有一法,或可一试。但此法需得令夫人自己配合,且需得五日时间。”
薛祥连忙点头,只要能救唐琳,不管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叶春流道:“我这医馆后院有一株红枣树,本是我从家中移植而来,想用它来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但近日来我发现它行将枯萎,若你能将其浇活,便可摘取其嫩芽,让令夫人生嚼,或能有所成效。”
薛祥闻言,眼前一亮,他连声道谢,转身便往后院跑去。
后院中,果然有株红枣树,叶片枯黄,枝干干裂。薛祥心疼地抚摸着树干,仿佛能感受到它的生命正在流逝。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唐琳的名字,然后将手中的舀满水的葫芦瓢缓缓倾倒。
水珠洒在干裂的枝干上,薛祥不停地浇水,直到把水全部浇完。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巴巴地看着红枣树。
几个时辰后,红枣树的枝干开始泛起一丝丝绿意,叶片也逐渐变得饱满起来。薛祥惊喜地跳了起来,他大声呼喊着叶春流的名字。
叶春流闻声赶来,看到红枣树焕发出的生机,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他道:“看来令夫人的病情有望了。”
接下来的五日里,薛祥按照叶春流的吩咐,每日取红枣树的嫩芽给唐琳生嚼咽下。唐琳虽然身体虚弱,但她的精神却逐渐好转起来。五日后,她终于能够下床走动,面色也恢复了红润。
薛祥感激涕零,他拉着叶春流的手止不住地道谢。叶春流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医者仁心,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之后几天,薛祥和唐琳成了叶春流医馆的常客。他们时常来探望叶春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而叶春流也时常向他们传授一些养生之道和医学知识,让他们受益匪浅。至于那株红枣树,也在薛祥和唐琳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成为了叶氏医馆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唐琳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瞒不住了。薛祥舍命相救,自己若再对他有半分隐瞒,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好在薛祥并不再像过去那样介意自己的身份,唐琳决定约一个合适的时间,在一个适合的地方,把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都说出来。
在一个明亮的夜晚,唐琳约薛祥来水边散步。两人走到一处凉亭,坐了下来,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彼此无言。
半晌,唐琳深吸一口气,道:“夫君,我不能再隐瞒你了。我决定告诉你我的一切。”
她轻轻拉起薛祥的手,走到凉亭的边缘,缓缓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她顿了一下,“是个畸形儿。”
薛祥发出“啊”地一声,惊讶地看着她,唐琳并不理会,而是继续道:“我阿娘嫁给我阿爹后,一直未能怀孕。后来她因为迷信一个游方道士的偏方子,饮用了所谓的‘送子汤’,结果……结果就生下了我——一个连体畸形儿。”说到这里,唐琳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仍然坚持说下去:“当初稳婆接生时,娘亲因为难产昏迷了。稳婆看到我后,吓得不敢出声。阿爹他害怕阿娘知道真相后自寻短见,就偷偷把我遗弃在后山的乱葬岗。”
“乱葬岗?”薛祥说完,整个人已经怔住了。
“想不到吧,我一个堂堂名门闺秀,居然还有这样凄惨的遭遇。”唐琳接着道,“众人皆知,乱葬岗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在那里我本应该无法存活的。但两年后,我却奇迹般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再是那个连体畸形儿,而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娃娃。”唐琳说着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阿爹痛改前非,对我百般疼爱,试图掩盖那段可耻的往事,但我总能从细微之处察觉到异样。我曾追问阿爹,问他是否讨厌我,可他总是用违心的话来哄骗我。”唐琳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神秘的老婆婆,她自称姓孟,是从奈何村过来的。她经常深夜造访我,给我讲一些千奇百怪的故事,还在我过生辰的时候送来一面铜镜,作为礼物。她说这面镜子有神奇的魔力,可以满足我的愿望。但代价是……”唐琳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是生命和鲜血。”
薛祥又怔了一怔,他紧握着唐琳的手,关切地问道:“那你许过什么愿?”
唐琳垂首叹息,道:“起初我半信半疑,但镜子的神奇力量让我欲罢不能。为了验证她的话是真还是假,我用匕首割断了手筋,将流出的鲜血滴洒在镜面上,然后对着镜子许愿,愿它能让我的伤口迅速愈合。镜子发出一道刺眼的血光,不一会儿,我手上的伤口居然真的开始愈合,而且愈合得越来越快,到最后恢复如初。我当时惊呆了,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宝贝?于是从那以后,我开始频繁地对着镜子滴血许愿,甚至幻想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姐姐,让铜镜帮我实现,因为我想要她与我作伴。”
薛祥忍不住问道:“所以你的愿望实现了?”
“当然没有。”唐琳冷冷道,“我的愿望没有实现,是因为阿爹他知道了镜子的秘密,以为我魔怔了,为了让我恢复心智,不惜将镜子给砸碎了。”薛祥听后,发出一声叹息。
唐琳道:“那几日我心情不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绝食抗议,后来我饿得有些昏了,精神恍惚中,跑向了后山。轩昂哥哥他找到了我,而且一直在身边守护着我。他对我说,他也受不了这里的束缚,我们于是决定私奔,但后山的危险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我们利用守卫换岗的间隙,潜入后山,一路飞奔,没成想还是掉进了一处陷阱。我……我们误入了一个叫做‘蜃景’的地方,在那里我们遭遇了‘鬼打墙’。在幻象中,我们分头寻找出口,轩昂哥哥他找到了,而我……我失足跌入悬崖,落入深潭之中。”唐琳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险的时刻。
“我拼命向上挣扎,但水潭里的水草卷住了我的脚,让我无法动弹。我想过用匕首割断水草,可我的匕首却不在身上,而是落在水底。最后我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就在我即将放弃的那一刻,我……我想起了你。”唐琳睁开眼睛,微笑着看向薛祥,“我不想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我还想再见你一面。”
“我不信。“薛祥打岔道,“你想起你的轩昂哥哥还差不多。”
“夫君,我是认真的。”唐琳话没说完,薛祥就紧紧抱住她,眼中满是柔情:“琳儿,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薛祥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绝不嫌弃。”
两人相拥而笑,在月色下许下了永恒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