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的柔光挥洒覆盖过药王谷的每一处，傅渊搀着顾林汐站在药王谷大门旁。
“还没来吗？”顾林汐轻声道。
傅渊转过身，垂眸看着顾林汐冻的微红的双颊，他伸出手拢了拢顾林汐肩上的狐裘：“嗯，我们走吧。”
顾林汐扯住傅渊的袖角，看不见白纱缠绕之下的双目是什么神色，轻声道：“要不再等等。”
“不了，我怕冻着师尊。”傅渊柔声，隐下眸色，握上眼前人冰冷的双手，甚是心疼。
牵上顾林汐的手，傅渊带着顾林汐走出药王谷的大门，刚前进几步，傅渊又驻足停下，他垂首道：“师尊，你等一下。”
“好。”顾林汐勾唇，靥靥笑道。
傅渊松开手，转身回到药王谷大门前，双手抱拳，弯下身，朝药王谷的大门深深鞠了一躬。
“走吧。”傅渊回到顾林汐身旁，牵上纤手。
皑皑雪地留下两行绵长的脚印，药王谷大门之上的瓦沿忽然攀上一抹身影，朝傅渊离开的方向眺望而去。
“走吧，走吧。”岳千裘拿起手中的酒罐猛然灌下一口，继而将酒罐揽在怀中，双腿耷在瓦沿下的墙壁。
再见不知何时了，不过，岳千裘希望傅渊再也不要来药王谷见自己第二回了。
傅渊和顾林汐刚离开药王谷不久就遇上了从青鸾出来四处寻人的青鸾弟子，其余八大门派的重要人物接连失踪，顾玄机心急如焚，派出大部分弟子出来寻人。
“傅师弟！”看到傅渊的第一眼，叶芷锦惊喜的呼出声。
叶芷锦快步跑到傅渊面前，当目光触到顾林汐的一刹，叶芷锦愣住，眸中闪烁着惊讶的神色，半晌才出声：“是、是顾师叔吗？”
顾林汐平淡答道：“芷锦，是我。”
“师叔，你的眼睛......”叶芷锦捂着嘴，接受不了眼前的冲击。
“回去再说。”顾林汐道。
叶芷锦咬了咬唇，轻嗯了一声，冲身后大喊：“我寻到顾师叔他们了，别找了！”
青鸾弟子们纷纷赶过来，见到顾林汐的瞬间，青鸾弟子们皆是惊讶，表情不比叶芷锦夸张。
一路上，众人皆是沉默，待回到青鸾时，不出所料，苏玥玥见到顾林汐的模样瞬间哭成泪人，念枕面色怒怒的对傅渊破口大骂，而傅渊只是低着头，任凭念枕辱骂。
“你不是说要顾师尊周全吗？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废物！”念枕眼眶通红，胸腔内的怒火不可遏制。
“够了！此事与渊儿无关。”顾林汐呵斥住念枕不堪入耳的辱骂。
眼泪悬在眼睫，念枕抑下怒意：“师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这个小孽障？”
顾林汐叹息一声：“念枕，若不是渊儿，我可能回不来青鸾了。”
念枕气的身子直颤，忿忿大喊：“我再也不管师尊了！”
撇下这句，念枕转身跑开，抬袖挥去眼角的泪水，留下一抹孤寂的身影。
“念枕师兄！”苏玥玥在身后喊道。
连苏玥玥的呼唤也没唤回念枕的回头，他兀自向前奔走。
“唉。”顾林汐无奈叹了一声。
苏玥玥走到顾林汐身旁，双手搀扶上顾林汐的臂膀，咬唇抽噎的安慰着顾林汐：“师尊，念枕师兄也是太担心你了，你莫要与师兄置气。”
“我知道的，玥玥。”顾林汐抚了抚苏玥玥的头，“带我去水玄峰，我有要事。”
头顶传来阵阵柔软，苏玥玥的心头更加酸涩，虽然自己的师尊不如其他五峰的峰主强，也没有其他五峰的峰主靠谱，有时候还吊儿郎当的，但是这几年师尊不似从前那般刁钻蛮横，反而对峰上弟子关切之至。
再看看双目之上裹携缠绕的白纱，苏玥玥感觉如鲠在喉，抑下心头酸涩悸动，她乖巧的应道：“我这就带师尊去。”
在苏玥玥和傅渊的搀扶之下，顾林汐到了水玄峰的大殿。
“玥玥，渊儿，你们先退下。”顾林汐道。
苏玥玥和傅渊对视一眼，苏玥玥先开口应道：“是，师尊。”
而傅渊伫立不动：“师尊，此事与我也有关。”
“哎呀，师弟，你听师尊一回吧。”苏玥玥拽住傅渊的手腕。
顾林汐侧过头：“渊儿，我甚少对你下过命令，这次听我的吧。”
傅渊蹙额，沉默片刻，退了一步：“师尊，我在门口候着。”
顾林汐点头，推开水玄峰大殿的门，又合上。
按着记忆朝大殿前走去，未至几步，就听见顾玄机的声音：“林汐。”
顾林汐撩开前摆，跪下道：“林汐见过父亲。”
步履蹒跚的踱到顾林汐身前，顾玄机缓缓蹲俯下身，指尖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他抚上顾林汐双目上的白纱，深邃眉眼中的心疼怜惜逶泄而出：“林汐，我的孩子啊......”
青鸾派掌门顾玄机，以前是何等叱咤风云的人物，杀妖诛魔，连魔界至尊白也都是他亲手镇压在莲池塔内的，可如此骄傲的人也有软肋，自己的骨肉至亲就这般跪着，那缠绕的白纱是如此的灼眼。
眼角的浑泪簌簌滴落。
顾林汐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抚着顾玄机的臂肩摸索上脸颊，拭去顾玄机的泪水：“爹，我好着呢，您是青鸾派掌门，这般模样被看见了可是要被弟子笑话的。”
看着自己孩子故作轻松的模样，顾玄机心里的滋味更甚苦涩，剑眉蹙然，青筋在额间隐现，一股怒意涌上，他双手紧紧掐着顾林汐的肩膀：“是谁，是谁把你害成这般模样？”
“是江芙。”
顾玄机的呼吸刹间停滞，片刻后才缓过神：“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顾林汐被顾玄机搀扶起，随着顾玄机坐落在殿旁的座椅上，开口缓缓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只是将她替换傅渊献出双目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水玄殿外，残阳西挂，傅渊与苏玥玥等的焦急，苏玥玥时不时探头朝殿中窥去。
殿内，听完顾林汐的诉说，顾玄机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怒斥道：“墨霜剑派竟隐匿妖物，那江芙胆大包天，做出这般悖逆之事，还欺瞒于我，说不知你所踪！”
顾玄机起身，面色肃然凌厉。
顾林汐一把拉住顾玄机：“爹，您要去哪？”
“去无为坊，我也要剜了那妖女的眼睛！”顾玄机道，言语间阴郁不堪。
轻叹一声，坐镇六峰，如此精明的掌门触及情感却立刻不理智起来，顾林汐昂首：“爹，江芙做事缜密，想必一切证据都被她处理掉了，这样贸然而去不仅不能拆除她的真面目，反而青鸾派还会落个残害同道的名声。”
此番话使顾玄机恢复了些理智，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难不成你要为父眼睁睁看着你白被那妖女剜去双目？”
“爹，只能查，只要我们查找出一点端倪，江芙被诛伐是迟早的事情。”
没有回应，顾林汐只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
“父亲......”
“好，听你的。”顾玄机抚摸上顾林汐的头顶，似是做了极大的决定，“爹定会查出证据，为你报仇。”
而后，顾玄机一番叮嘱，顾林汐一一应承下，待夕阳沉下山，只露一角时，顾林汐才从水玄殿走了出来。
苏玥玥和傅渊两人上前搀住，三人离开水玄峰。
“师尊，掌门可要出师讨伐？”傅渊打破一路的寂静。
顾林汐轻撇头：“不，先查，贸然前往必定与墨霜剑派交恶，反而适得其反。”
傅渊敛下眸，眉头紧皱，噤声不语。
他恨不得立刻手刃了江芙，将无为坊踏平。
顾林汐似乎看出了傅渊的心思，拍了拍傅渊的后脑勺，笑道：“好了，先回水云峰吧，我累了，想休息。”
傅渊眉眼苦涩的望着顾林汐：“好。”
三人身影渐小，夕阳沉去，水玄峰的上空天色黯淡，似乎预示着整个修仙界将起风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