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温了酒，上官烨饮了一杯，给足了他面子，便以公事为重不再多饮。
优雅而快速地用完膳，穆驰已经在偏厅候着了。
“船上运了哪些货？损失了多少？可有清单？”
见了穆驰，上官烨摆手免了他的礼，直奔主题。
“回大人，我们这次运的货物种类繁多，都是为新年节庆准备的，这是清单。”
穆驰是个年约三十的青年，周身气度不似商贾，更像个读书人，他从胸前掏出一份册页躬身呈上。
“大人，昨夜船撞上礁石，船底货舱破了一大块，在下事后清点，共有7箱货物不见了。
在下今日雇了渔船去附近打捞，也未找回丢失的货物。”
在上官烨翻看册页时穆驰继续道。
“丢了些什么货？”
“都是烟花、炮竹，这些货本也不值多少钱，只是其中有一箱是要呈送内务府参加宫中新年烟花遴选的。
这是家主寻能工巧匠精心制作了两个月才制成的，如今距离新年已不足两月，再要赶制怕是来不及了。
穆家有幸成为皇商，已连续五年通过遴选为宫中供应新年烟花，今年出了如此变故，在下愧对家主。”
宫中每年会放三次烟花，除夕、元宵、陛下的千秋节，这些庶务虽不是上官烨的管辖范围，但既然涉及宫中，他就不能大意。
“烟花？只丢了这一种货？你这清单上共有11箱烟花炮竹，剩下的4箱在何处？”
“是，剩下的货物在下已经运入城了，如今就在穆家仓库。
大人，这烟花炮竹最怕浸水，所以箱子是特制的，除了以封蜡防水，外面还裹了一层油布。
这箱子即使落入水中也不会进水，所以在下装船时将它们堆在了最底层，其它香料、丝绸也怕水，但箱子只封了蜡，就堆放在上面了。
这一口箱子有三尺高，即使遇到船舱渗水，在下也有足够的时间在水漫过最底层的箱子前将上面的货物转移到甲板上，所以穆家商船一直是这样堆放货物的，此前往返这条航道多年从未出过如此事故。”
“货箱有多大？船舱破口又有多大？最底层的箱子丢了，堆放在上面的没掉下去？”
“大人，在下发现船坏了，第一时间就遣人将货往甲板上搬，待将剩下的货都搬完才发现仓底破了一个六七尺的大洞，货箱长六尺宽四尺高三尺，有两个箱子卡在了洞口，不然这么大的破口，损失恐不止于此。”
“那水鬼你亲眼看见了？”
上官烨阖上了册页，抬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在下赶到货舱时只看见了一个黑影，隐约还有一点绿光，在洞口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亲眼看见那东西样貌的是两名护卫，他们当时正在搬那洞口边的箱子，都被抓伤了手臂。”
“你可信真有水鬼？”
“大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下并未亲眼看见，不敢妄言。那两名护卫惊吓过度，许是胡言乱语，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穆驰答得滴水不漏，态度恭敬地低头站着，上官烨问完话就打发他退下了。
“大人，若是人装神弄鬼，偷几箱烟花有何用？难道是穆家的竞争对手，想让穆家在内务府的遴选中落败，自己好取而代之？”
张鸿上前接过上官烨手中的册页，不解地问。
“明日去江边看看再说。”
下值后，方清音刚走出值房就见一念自远处走来，身边还有两个男子。
一行三人很快走到近前，方清音垂头避让，却听见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自头顶飘来。
“姑娘，是你？”
方清音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一身青袍披着白狐大氅。
“见过豫王爷。”
值房门口的守卫抱拳行礼，方清音忙也福身拜下去。
“不用多礼，姑娘可还记得我？你之前请我喝过羊汤。”
豫王温和的声音毫无上位者的威严，他抬了抬手，又向方清音走近一步。
一念见状，忙不动声色地往方清音身边挪了一步，抢在方清音之前向豫王拱手道：
“王爷，我家公子出京办差去了，多谢王爷前来探望，待公子回京后定登门致谢。”
“哦，那是本王来得不巧。这是本王新得的补益丹药，你替你家公子先收着吧！”
豫王面带微笑，对于跑空的事毫不在意，也不在意一念打断了他与方清音说话，抬抬手，身后的侍卫就将捧着的木匣递给了一念。
“谢王爷挂念。”
一念代上官烨道了谢，仍然站在方清音身旁。
豫王之前送来的丹药，公子让他收着了，并未服用过。
“姑娘，你为何在此？上次偶遇，还没请教姑娘芳名，不知可否告知？”
豫王送完药又转向方清音，他也不自称本王了，一脸温和地笑意看着方清音。
“上次的事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清音之前不知王爷身份，还请王爷莫要怪罪我不知礼数。”
时隔月余，方清音虽然当时画过豫王的画像，但今日一见也只觉得有点眼熟，并未立即认出他，豫王何至于对她印象如此深刻，在她垂着头时都能认出她。
她不觉得自己有何过人之处，能让豫王过目不忘。
方清音心中疑惑，面上不露分毫，淡淡施了一礼。
“原来是方姑娘，难怪我觉得姑娘如此面善，以前我们在宫中见过面。当时姑娘正与长明交谈，许是未注意到我，但我对姑娘却是印象深刻。”
豫王似是知道她的疑虑，微笑着为她解惑。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方清音眸光闪了一下，垂着头没答话。
一念在一旁看着豫王的笑脸，心里暗暗着急，他家公子不过刚离开一天就有人黏上方姑娘了，他留下一定得帮公子守好门户。
不过豫王自己不走，他也不能开口赶人啊！
其实他从在前院接到豫王就说了好几次送客之言了，偏豫王就像听不懂一样，愣是一直走到了这里。
方清音没接豫王的话，一念也没再开口，场面凝滞了一瞬，还是豫王打破了沉默。
“方姑娘，我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豫王依然笑得温柔，风度翩翩地向方清音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去。
“恭送豫王爷。”
一念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