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晴,万里无云,长空一碧,人喊马嘶。
四王山与吉犁城相距数百里,其间没有平坦的王国大道,只有茫茫草原无所辨识的路,通向四面八方。两地之间鲜有高山,青勒川算是一座,位于敕潭的东岸,好像一个跃马扬鞭的牧人,正在驱赶羊群狂奔。
青勒川上草木枯黄,裸露出层次分明的黑色岩层,使得狼洞、獾子洞难以遁形。半山腰上有十几块巨石,大的高有二十丈,小的亦有数丈,好似奇形怪状的兵器,又似祭拜天地的法器,突兀地立在开阔地上。
一只灰狼探头探脑,躲藏在其中一块巨石之后,观察在草原上行进的天后战团,以及吉犁城的骑兵精锐。
天后战团由厥喜担任主将,方钊为副,与山狄、史元、霍童三人共同训练新军,成为血驼天后的心腹精锐。这支精锐武器精良,战马都是百里挑一,俱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良驹。
亚夏大陆最著名的马种,首屈一指的便是函陵高原红马,主要产地在西北寒川,榆筑草原也分布一些。红马极为名贵,色如鲜血,壮似奔牛,若万马狂奔如同赤色风暴,迅捷无敌于天下。
敕胡马是一种统称,泛指敕胡草原上的马种,不亚于函陵高原红马。相较而言,敕胡马体格略小一点儿,奔跑速度甚至强于高原红马,最出色的马种有四个,分别是灰穆沁、黑巴嘎、白乌审与克什克铁蹄马。
灰穆沁湖位于泉山北坡,是盛产灰色俊马的天堂。灰穆沁马体格比较粗壮结实,体形优美、耐力十足,颇通人性,其品相和毛色堪称稀世。若是马群狂奔而来,望去好似灰色云朵,压着草原飘来。
黑巴嘎马易放牧、抗严寒、抓膘快与合群性好,素以体大、乌黑和悍威而著称。它们行动灵活敏捷,速度快、耐力较强,被誉为敕胡黑珍珠,是泓清泉草场的特产。
白乌审马产于毛乌素沙地,体形秀丽,结实紧凑,体格较小,行动十分灵活,性情温驯,耐力超强,非常适合沙漠地区骑乘和驮运。
克什克铁蹄马产于克什克川,因蹄质坚硬而得名,在乱石遍布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履平地。铁蹄马蹄小,敦厚而圆,色如墨玉,爬坡下梁不纵不跳,行走之平稳,是其他马所不及的。
千里疾风万里霞,铁马奔蹄不复归。
天后战团正中央有一驾马车,装饰谈不上多么华美,由八匹俊马拉辕向前狂奔,竟似如履平地。马车四周旌旗飞扬,十八名血驼亲兵环绕,以极摩特勒为首,护卫马车内躺着的周薇。
在四王山的达慕大会上,周薇经历了一场大变,险些命丧于雪狰之口。所幸乌武与方钊临危不乱,迅速地平定了暗杀,将戈斯迈与其子戈丹斩杀,又将其他血驼部贵族制服。
尽管粉碎了戈斯迈的图谋,使周薇在部落地位更盛,得到游牧部落首领们的支持,但是周薇毕竟受到惊吓,竟然生了一场怪病。她昏昏欲睡,不时地胡言乱语,令乌武、厥喜等人心急如焚。
恰在那时,泰平赶到了四王山,建议立刻启程先至吉犁,由布吉寻访良医救治。原来,为了助力墨国强盛,泰平不惜驱马北上,想在阳关双 峰下的筑阳城与周薇见面,达成两强结盟之愿。
阳关双 峰是苍岭的高峰之一,极其险峻,两峰对峙而立,好似天工立劈而下,笔直陡峭的峰崖岩壁寸草不生。两峰宽处不过五丈,窄处只容一人一骑通过,从北至南约有百里之遥,几乎没有拐角转弯之处。据上古传说,此峡谷是金龙甩尾所致,至今还能够看到峰岩上有光闪闪的金鳞。
双 峰的南部峡谷有筑阳城,始建于元世纪中期。彼时,苍陵刚刚经历一场内战,国力极其弱小,面对游牧部落铁骑南下,根本无力抵挡。庄帝深知,银夏帝国若想控制亚夏大陆,压制廊中区诸强挑战皇权,必须确保西北区局面稳定。
正因如此,庄帝派出大将郭宗波,保护蔡淼匠师与匠人队伍,帮助苍陵在阳关双 峰南口建城,这便是如今筑阳城的雏形了。蔡淼与郭宗波是老乡,都是帝都西边暗香山下的神龙镇人,均系当地乡绅贵族。
庄帝之所以重视阳关双 峰,还因为助自己平乱的阳皎明和关陇。两人在阳关双 峰开宗立派,建立了影响后世的阳关剑派,使许多人的命运得以改变。后来,阳关剑派传人为了纪念他们,在两峰上各建一座石亭。庄帝听说此事,派郭宗波登上双 峰,赐了两块金匾以示崇敬之心,阳关双 峰从此闻名天下。
泰平骑着乌云盖雪宝马,身边跟随腾格诺、凌雨涯与莫无名,与周薇的马车离得不远不近。在他们的后方,还有一驾马车,上面固定着木笼,里面装着低声咆哮的雪狰。
这头雪狰全身雪白,身形似豹,脸中央长着角,尾巴共有五条,长得令人感到可怖。雪狰将周薇顶翻,本欲扑上去咬住天后的喉咙。所幸极摩特勒舍生忘死地冲上来,与雪狰滚到了一起,才没有让周薇受到伤害。
平叛之后,有人主张杀死雪狰。对此,乌武提出反对意见,认为该由周薇定夺。于是,雪狰被重新关回木笼,随着天后战团向吉犁城进发。
毫无疑问,雪狰是被戈斯迈唆使,想要咬死周薇。可是,泰平隐隐之间觉得,此事发生得有些蹊跷,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谋划。离开筑阳北上之时,泰平曾与荆哲见了一面,了解到归墟右使欲偷袭周薇,所幸被陈不欠救下。
既然有人要刺杀周薇,她难道还敢如此大意,完全无惧戈斯迈父子?或者说这是周薇兵行险招,故意设下的一个局?谁会替谋划此局呢?泰平脑子里闪过一人:乌武。
乌武此人诡计多端,是血驼王舒桐的谋士,更是周薇的左膀右臂,可谓血驼国的股肱之臣。戈斯迈的一举一动,乌武会不会早就知晓,故意诱使对方愚蠢设伏呢?
“泰平大良在想些什么?”不知何时,乌武策马到了泰平身边。
“没什么,在下想起庄帝执政之时,亚夏大陆是多么安定,哪有这么多的动乱与战争啊!”泰平微微一笑,看着乌武的眼睛。
“那么如果选择回到一个时代,与当世的剑术高手一较高下,泰平大良一定会选择元世纪中期了?”
“是啊!我特别想回到庄帝当政之时,与田垦大哥的先祖田夏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嗯。田夏活在一个堪称幸运的年代,可谓沐浴着帝国巅峰时代的万丈荣光啊!那时,帝国是亚夏大陆无可争议的霸主,甚至是整个世间最强大无匹的帝国。正是那个时代,沙罗半岛、天域高原与大柏岭雪国,都派出使节前往帝都,向最伟大的君主献上敬意,表示心悦诚服的顺从。”乌武幽幽地说道。
“乌武将军似乎心有不甘?”
“岂敢。在乌武的心目中,也有一个希望,便是亚夏大陆一统,天下苍生免受刀兵之苦啊!”
“乌武将军心胸宽广,是一位做大事的人,可惜不能为墨国所用,当真是可惜了。对了,泰平听说乌武将军耳目灵通,不仅与中土诸邦往来,还与尘服大陆有所联系,曾经向穆圣帮高手穆一春讨教过刀法。”
“泰大良才是通晓天下,什么事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啊!说起来,穆圣帮与亚夏渊源颇深,甚至可以说是亚夏的域外门派。”
“愿闻其详。”泰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