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景 骆宅前院 日
白玉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青松迎客。
陈庚二人迈步进入,尚未言语,迎面便是骆天杰挑衅的目光。
骆天杰:二位找伯父有何事?难道是觉得我们家宅辉煌,想来淘金?
陈庚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应骆天杰的嘲讽,而是端详了一下这大宅,仿佛在寻找什么。
叶南乔低头转向陈庚,眉目之间露出些许不悦。
叶南乔: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骆天杰见二人并未回应,冷笑一声,还想说些什么,下人已快步走来,低声向他传了口信。
骆天杰皱了皱眉,脸上的尖锐稍微减弱了些,不再阻拦。
二人顺着小厮指引,一路向内。
2.外景 骆宅后院 日
庭院之中,骆月升正凭栏而坐,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现在显得有些涣散。
本在一旁陪着骆天骄玩耍的下人们看到外人来了,忙招呼着小少爷回房。
骆天骄来了脾气,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什么也不走。
骆月升摆了摆手,屏退下人。
骆月升:罢了,都下去吧。
骆月升轻轻拂去桌上的尘埃。
骆月升:二位,坐吧。
陈庚与叶南乔向骆月升躬身行礼,随后依言在桌旁坐定。
陈庚望着骆月升回避的目光,缓缓开口。
陈庚:骆家主当知我们今日来此的目的。
骆月升:陈大人新官上任,竟敢当街拦下我骆府的灵柩,当真好大的威风。
叶南乔见骆月升语气不善,赶忙开口解围。
叶南乔:骆家主,我们对令郎的去世感到万分惋惜。但其中确有疑点,想必您也不想令郎蒙受不白之冤。
陈庚:今日查验,令郎确非意外而死。想必家主对此,并不意外。
骆月升闻言,原本挺得笔直的身子竟塌了下来,他的目光蓦地涌上了一层沉沉的暮气,透过树荫,看着院中跑闹的骆天骄,眼中的慈爱中夹杂着万分无奈。
骆月升:骆家戒备森严,天齐又为人宽顺,并无仇家。但骆家毕竟家风严谨,家教甚严,我不愿相信族内竟真有如此禽兽不如之人。
不知是因为悲伤过度还是身体疲乏,骆月升说话间还带着几分气喘。
陈庚:家主此言,心中想必已有了猜测?
骆月升:呵。如今这院中,哪一个不盯着我手上的铺子银子。只是可笑操劳一生求得这万贯家财,人到暮年却因这几两银钱徒增祸端。
骆月升自嘲地笑笑,手指无意地在桌上敲打。
骆月升:我自知时日无多,早已不愿计较。但偏偏大人当街拦了我儿的灵柩,想是天意吧。
陈庚沉默片刻,直视骆月升的双眼。
陈庚:为父母官,当持公道,张正义。
骆月升看着陈庚坚决的目光,恍惚间,竟突然想起了几年前那位同样讲着“仁慈礼信”的叶大人。
想那时自己还笑他单纯,可曾几何时这江南城里,早已没了这四个字。
骆月升:如此,甚好。
骆月升长长舒一口气,心中阴霾竟散了大半。
陈庚于是和叶南乔起身告辞,不想一旁的的骆天骄不知为何突然闹起了脾气,将身上的衣衫撕得粉碎,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骆月升:见笑了。
骆月升歉疚地看了陈庚二人一眼,起身想要去哄自己的小儿子,脚步却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陈庚眼疾手快,紧紧扶住了即将跌落的骆月升。
叶南乔:我来吧。
叶南乔向二人点头示意,给了陈庚一个放心的目光,随后走向了正撒泼的骆天骄。
陈庚只见叶南乔蹲在骆天骄面前耳语了几句,骆天骄便转怒为喜,笑呵呵地取下自己手中的大金镯子,非要叶南乔收下。
陈庚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敬佩,再看向叶南乔时目光都变了变。
叶南乔轻轻捻起小公子的金镯,欣赏片刻,缓缓说道。
叶南乔:这宝物价值不菲,若是随意送人,小公子不心疼吗?
骆天骄抿了抿嘴,眼看被拒绝,泪水又盈上眼眶,向着叶南乔大吼。
骆天骄:舅舅说这大院子都是我的!我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叶南乔见说不通小孩子,只得收下,骆天骄这才回身开开心心玩闹去了。
叶南乔转身回来,将金镯子递给骆月升。
骆月升没有接,摆了摆手。
骆月升:既是小子相赠,小师傅便收下吧。
叶南乔(摇摇头):无功不受禄。今日多有叨扰,便先告辞了。
说罢,两人微微行礼,转身离开了。
直到走出很远,陈庚才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向着叶南乔偏了偏头。
陈庚:小师傅用了什么方法,竟能三言两语将那小孩子哄好?
叶南乔:秘密!
叶南乔故弄玄虚地眨了眨眼,却没有正面回答。
两人相识一笑,沿着下人的指引,向骆宅的别院走去。
3.外景 骆宅别院 日
梧桐枝上积雪消融,滴滴而下。
骆天杰的眉头紧锁,他急匆匆地在院中寻觅,终于在池塘边找到了骆月平的身影。
骆月平坐在石桌前读书,虽然背对着怒气冲冲而来的骆天杰,但已经感知到了儿子的情绪。
骆天杰:父亲!那新来的刺史好是嚣张,竟敢公然上门挑衅,是欺我骆家无人吗?
骆天杰人还未到,声音已远远传来。
骆月平:够了!
骆月平缓缓起身看向骆天杰,眼中并无怒火,只是一片冷漠。
骆月平: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看看你的样子,若是有天齐一半心智,我也不必日日为你忧思。
骆天杰闻言微微一愣。
骆天杰:这陈庚二人如此放肆,父亲为何不替儿子说话?
骆月平:成大事者,喜怒当不形于色。你看看自己这战战兢兢的样子,若旁人不知,当觉你便是此次杀人的凶手。
骆天杰:这是何言?!
骆天杰向后退了一步,忙向父亲解释。
骆天杰:骆天齐之死与我绝无半点瓜葛。
骆月平:此话不比与我说,去和那位大人讲罢。
骆月平拂袖,不再搭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与此同时,陈庚与叶南乔已到了别院,看两父子间似乎气氛不对,陈庚向两人拱了拱手。
骆天杰刚被父亲训斥一番,已经没有刚才气焰,请陈庚二人入了坐。
叶南乔对骆天杰本就没有好感,刚一坐定便看向骆天杰,单刀直入。
叶南乔:骆公子应该知道我们此行目的,在下便不绕弯子了。今日查验,骆天齐确非死于意外。所以事发当晚,你在何处?
骆天杰自诩行得端坐得正,毫不犹豫地回道。
骆天杰:当晚与友人在春风楼喝酒,可有数位花名在册的女子为我作证。
叶南乔微微一笑,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转身望向骆月平。
叶南乔:当晚,您又在何处?
骆月平沉吟片刻,讲手中书卷放下,淡然道。
骆月平:深更半夜,自然是在房中入梦。
叶南乔:可有人证?
骆月平:没有。
骆月平直视叶南乔的眼睛,无丝毫慌乱。
骆月平:骆某身份,去谋害一个无仇无怨的晚辈,未免有些耸人听闻了。
陈庚闻言一笑,语气中隐含锐利。
陈庚:骆天齐死后,再无人与您争权。这般巧合,足以让人生疑。
骆月平闻言眉头微皱,望向陈庚的目光不再和善。
骆月平:骆家事务,外人无权干涉。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说罢,不等陈庚回应,骆月平拿起桌上书卷,起身缓步走向书房深处。
眼见今日怕是难以撬开骆月平的口,叶南乔二人只得告辞离开,从长计议。
两人一路向着院外走,时有风吹,枝叶轻摇,打破了院中寂静。
4.外景 骆宅某处 日
陈庚与叶南乔行至半路,忽听到前方有女子与孩童的嬉笑声。跟着这笑声前行,只见骆月升的小夫人孔月正陪着幼女彩环追逐一个小铜球。
小孩子终究追不上铜球的速度,便见那小球越滚越快,最后停在了叶南乔的脚边。
叶南乔低头,捡起这枚铜球,向着女孩微微一笑。
骆彩环的小脸红扑扑地跑了过来,双手伸向她,语气稚嫩。
骆彩环:给我。
叶南乔轻轻摸摸她的头,将小铜球递给骆彩环。
骆彩环伸出小手接过,手侧却露出一条醒目的疤。这疤痕并不长,但看似深入骨肉,颜色显得与肌肤格格不入。
叶南乔的眼神微微凝固,正想仔细查看,却被孔月一把抱起了孩子。
孔月:多谢这位公子照顾小女。
尽管嘴上带着笑意,但眼中却颇是忌惮。孔月似乎并不喜欢外人触碰自己的女儿,言罢,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虽觉得有些奇怪,叶南乔也并未多想,与陈庚谈论着今日探访所得,离开骆宅。
5.外景 骆宅外 日
陈庚二人出门便见到了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向南。
陈庚:小家伙怎么守在这儿了?
叶南乔(眼中一亮):可是五月查出了线索?
向南轻轻点头,指了指远处的甘泉寺的方向。
向南:哥哥叫你们尽快回去。
于是三人脚步匆匆,离开了骆宅外。
街道两旁的古木摇曳,影子如墨滴入水中,晕开一片。
6.外景 甘泉寺 日
暮色已重,清风徐来,吹过了廊柱间的铜铃,悠扬的铃声回荡在整个寺院。
僧人们已经收起了诵经声,只有少数僧人还在点燃香炉,准备第二天的祭祀。
叶南乔和陈庚跟着向南径直走到了后堂。
门前,承吾悦正与元清大师交谈。
见到三人,元清大师呼了一声佛号,向众人点头示意,随后缓步离去。
叶南乔有些心急地望向承吾悦。
叶南乔:可是有了线索?
承吾悦轻叹一声。
承吾悦:骆天齐的死因,与我们之前所猜测的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