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勤王兵马日多,军中粮饷已近枯竭,需……”元重换来到建极殿议饷,刚一开口就被舒遒愐打断:“元爱卿,你可还记得,一年以前,也是在此,你当着朕的面说过什么?”
“微臣放言五年复辽,按期考核,尚有时日,皇上……”元重换说到一半再次被舒遒愐打断:“按期考核,到时候朕的人头还会在吗?”
“皇上何出此言?微臣不胜惶恐。”元重换无比错愕。
“何出此言?爱新觉罗·遑太积极统领大军打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辽东你是怎么守的?”舒遒愐厉声诘责。
“皇上,辽东固若金汤,是爱新觉罗·遑太积极狡猾……”元重换十分疑惑,纵敌入关之罪不是说在刘策么?怎么怪到自己头上了?
舒遒愐看着神情有几分委顿的元重换,压下了几分火气——这些天来,他始终暗自思索着一个又一个的迷团:为什么元重换早有奏折说后金会从蓟镇入侵,莫非他预知此事?为什么元重换未奉旨便来入援,还来得这么快?为什么元重换一路尾随后金,不顾朝廷驻守蓟州的禁令与爱新觉罗·遑太积极一前一后来到京城之下?为什么元重换一再不愿与后金决战?难道这些传言并非捕风捉影,元重换真的通敌?疑点重重,令人不安,可又实在不愿意相信,舒遒愐叹息着挥手:“传杨春、王成德上来。”
杨春、王成德二人仍旧衣衫不整,身上污秽不堪。
王成德只穿了一只靴子,想必是跑得慌忙弄丢了,一见舒遒愐便激动地叩头道:“奴才们拼命逃回,只求万岁爷能知道这个天大的阴谋,否则死不瞑目。”
杨春、王成德你一言我一语地含泪控诉着他们在爱新觉罗·遑太积极处的所见所闻,元重换听得脸色苍白如纸、全身冰冷彻骨。
“呸!元重换你这叛国背恩的无耻小人,皇上对你有天高地厚之恩,你却暗地里投奔了爱新觉罗·遑太积极,我们一定要戳穿你的阴谋、揭下你的假面皮!”王成德爬起身跳到元重换面前啐道,杨春作势还要上前撕咬,忍无可忍的祖孝寿按捺不住,须发戟张,挡在元重换面前喝道:“元督师赤胆诚心、精忠报国,岂容你们这两个吐不出象牙来的刑余阉狗诬陷?”
元重换大惊,伸掌猛地一推祖孝寿:“皇上面前,小心失仪!”
“通敌之事非同小可,朝廷重臣岂容你们两个贱奴肆言?滚!”舒遒愐十分愠怒。
杨春、王成德二人一直供职牧马厂,地位尚不如在内廷洒扫的太监,也不知多少礼数,只想舒遒愐既怀疑元重换,怒骂元重换一番便是讨好了舒遒愐,孰料竟忤了圣意,急忙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元爱卿,朕希望你能够解释清楚,别再被宵小之徒玷污。”舒遒愐言辞恳切,这些天他总是彻夜难眠,早已感觉异常疲惫。
元重换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皇上将辽东重任托付给微臣,微臣不敢欺瞒,事事都专折请命,决无私下通敌。”
“不敢欺瞒?”舒遒愐挑眉,“谁准你斩杀了毛袤崇?”
元重换一时语塞,目瞪口呆地看着舒遒愐继续补充:“毛袤崇一死,东江无力牵制后金,他们才放胆长驱直入,蹂躏京畿。数日以来,京城内外惶恐不安,百姓们都骂你什么,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微臣听说了,投了元重换,鞑子少一半……他们不明真情。”元重换垂首小声嗫嚅。
“真情是什么?百姓传言自然不能全信,可此事都是空穴来风么?”舒遒愐追问,“你私下与爱新觉罗·遑太积极和谈,当朕不知么?朕问你,若非朕一再严旨催促,你在城外屯驻多日,为何不与建虏决战?”
“爱新觉罗·遑太积极确实是四处烧杀掳掠,但微臣并无资敌之举。虏军势大,在京师与虏决战尤须持重,不容有丝毫的闪失。关宁步军尚需几日方能抵京,臣以为那时再与虏战方可稳操胜券。”元重换回答并未令舒遒愐满意:“那前日出战何以得胜?”
“全凭皇上神威,才侥幸小胜。若再战,微臣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元重换的言论令舒遒愐失望至极:“朕哪有如此神机妙算、运筹帷幄的本事,想必是暗中有什么名堂吧?朕委你以辽东之事,结果你非但没有扫平边患,反而令胡骑逞狂、将烽火蔓延至京师!你身任督师,不先行侦防,纵敌深入内地,虽昼夜兼程、千里赴援,尚未尽失报国忠君的心肠,可为何又箝制将士出战,依城坐视,任其淫掠?锦衣卫何在?将元重换拿下,交由北镇抚司看管,即日起革职听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