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出柜（七）
“马上到了！我们现在可以感受一下自然风。”
Joyce朗声说着关了车内的空调按下前后窗。
回忆片刻中断，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室外的新鲜空气，风是热的但吹在脸上很舒服，透着股淡淡的咸味。你笑我躺了一个上午还没睡醒，车上一句话不说。离开上个景点金门大桥的时候，我拉开车门扶你上去你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因有中间两个位子的阻挡，你没有顾忌地斜靠着我的肩，呼吸在我的面上，你自然而然地握住我的手眼神柔和地看着我，我抽回手将头转向车窗。我让你坐的开一点。你低声嘀咕了句“假正经”，挪到我对面背靠着座椅将双腿搁在我的大腿上，我轻放下你靠外侧的好腿，枕着背椅闭上眼养精蓄锐。
“还说Sun，你不也一直没说话吗？我还当你们两个在后面睡着了呢！”Ellin说。
“你们两个女的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们能睡得了吗？”
你一边说笑一边将你裹石膏的脚从我大腿上放下来。
“不好，我的腿麻了！”
我弯下腰不情不愿地替你交替着捏两只脚。
“好点了吗？”
我漫不经心地问。
坐在前面舒舒服服的，被你的腿压了一路，我都没说话呢你倒坐麻了！
我停了停轻甩了下自己的胳膊活动了下四肢。
“坐着不舒服的话你可以换到前面去。”
你拉掉我替你揉捏的手淡淡地说：
“可以了。”
你坐直身对我客气地道了声谢转头和两个女生交流起来。
我一步跨到了前座，凑到车窗边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微微探出。
近黄昏，海港边停靠着一片豪华的私人游艇，经过由码头仓库改建的餐厅和商店（在车上听两个女生介绍的）不久便开到了著名的渔人码头，Joyce将车停在提前预定好的木屋酒店后门的停车场，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拿到了房卡，一条街都是吃的，Joyce提议可以走着去，我们沿建筑物后面的海边走，那是一条由木板铺设而成的绵延不断的走道，天阴沉沉的，我担心会下雨随身带了把雨伞，隐去了阳光的渗透空气中的潮闷感一点未减，好在沿途的海风带来丝丝凉意，可能天气原因路上的行人寥寥，看到一个小型的露天广场有个年轻街头艺人在卖力地演出，零星站着几名围观者。
入夜人渐渐多了起来，商家们大呼小叫着，渔人码头熙熙攘攘煞是热闹，来的大多是世界各地的游客，像到了一个集市，我没去过北京，但想当然地想到了北京的胡同，在里面兜兜转转，看得我们眼花了乱，有中规中矩的海鲜餐馆，也有开在路边类似国内的海鲜排挡，海产品的种类繁多，螃蟹、虾、鲍 鱼、乌贼、海胆、鲑鱼、鲭鱼和鳕鱼等五花八门。我们找了家人气比较旺的海鲜餐厅，入座时窗外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雨。
“真扫兴，又下雨，本来想出去逛逛的。”
Ellin不无懊丧地说。
Joyce说下雨也好，昨天白天多热啊！下了场雨凉爽多了，晚上我们四个人可以在房间里打牌，她解释说前天晚上她和Ellin是想叫我过来的，但你说我习惯了早睡就没给我打电话。我回应不太会打她们那种西洋牌，Ellin说让Joyce带我几轮就会了，她也是对方教的。我斜眼看你，你将视线转到了旁处，你怎么开始避嫌了？正当我疑惑的时候服务生送上我们的套餐。
海鲜多是白灼，少了调味料的滋润将食材本身的新鲜肥嫩以及烹饪的火候淋漓尽致的体现，两个女生胃口不大却点了满满一桌，每一个端上来的菜都不便宜，那昂贵的价目够我一个月的伙食。不想浪费，我在自己已经吃顶肚子的情况下却还叫你一定要把最后端上来的海鲜拼盘里的三文鱼和扇贝吃完。
“吃不了算了，本来也就想浅尝一下味道。”Ellin说。
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富家子弟！我心里感叹一句。
“这顿不要AA了，算我俩请客。”
Joyce豪迈地说，Ellin在旁默许着点点头。
不想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落对方口舌，我暗下拉你衣角给你使眼色，你无所谓地耸耸肩叼起叉子上的扇贝肉一把塞进了嘴里。奈何我瘪瘪的皮夹不好逞强着表态。你囫囵吞枣三两下咀嚼完食物，跑了趟洗手间顺道去前台把账单结了。
走出餐厅，外面的雨不大风却不小，一阵阵雨花飘洒到人身上，我把你的轮椅拉进靠近屋檐的里档，Ellin笑我平时看着傻愣愣的，没想到还挺会照顾人。我侧过脸向着外面说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了，不如我们冲回去吧！两个女生一同笑了，说我明明带着伞干嘛要淋雨，万一走到一半雨大了怎么办？Ellin补充说这里其实离我们住的酒店蛮近的，她让我把伞给她，一会儿她们再回头开车来接我们。
两个女生走了没多久雨势便小了风也跟着变弱，你主张此刻不走更待何时。我正撑着肚子，散步走走是再好不过了！地面有点积水，我怕弄湿你的鞋，轮椅推的很慢。
“如果带着拐杖就好了！”你说。
我问你为什么？你说肚子涨得要死，不走动走动消化不了。
我笑谁叫你吃这么多的？
“还不是你么？”
你抚着肚子瞪了我一眼。
“回去吃粒健胃消食片。”我说。
“你带药了？”
你仰头狐疑地问。
我“嗯”地点了下头。
天色渐暗，一叶小舟缓缓驶入港湾，不见了海面上的小岛，不见了金门大桥，远处的灯塔和堤坝上的灯亮了起来，车水马龙，琳琅满目的店面灯火通明，码头迎来了醉人的夜。
起初零星一点小雨，很快雨丝密了，你让我推快点，我加紧步伐，看天色不对我推着你奔跑起来，地上的水花溅湿了我的裤角，今早你劝我下雨天不要穿长裤，后悔没听你的，一双跑鞋泡在水里湿透了，在暴雨来袭前一刻我和你踏进了酒店，Eliin给你手机留言说她们把我们的行李带到了前台。你叫我去取行李，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护送你去客房。
推行李过来的时候我满溢着美好的期待，以为你会守在门内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刷卡进入不见你的身影，你只开了卧室的壁灯和走道灯，浴室门关着由内透出明晃晃的光，我放下行李箱脱了鞋袜光着脚走到浴室门口叫你，你的声音却从里间传出来。
绕过带有日式绘图风格的落地屏风，昏黄的光线看不清室内的陈设布置，卧室蛮大的，除了一张靠墙的大床，中间摆着一个双人沙发和一张中等大小红棕色的实木台几。
“Ellin说这家酒店建筑主体是经过特殊防潮防虫处理过的木质结构，地板用的也是木的，你踩在地上什么感觉？”
“不是特别凉，挺结实的。”
我嗓间感到有点发紧，话说的词不达意。
“那自然了，木头的肯定结实。”
我坐到沙发把你随身带的双肩包从我背上落下放在旁边。
“Ellin说这套房除了隔音不好没有任何的缺点，每一间房间的窗户都能看到外面的海，因为和海边有点距离，晚上海浪的波涛声也不至于影响到睡眠，如果幸运的话还能看到酒店后院的小鹿。你过来坐，这张床有2米宽，比我租的那个房间的床大多了，软硬也适中，和我原来家里的那个差不多。”
我上前仰着和衣倒在床上。
“怎么样？”
“躺下就不想起来了！”我说。
“不行，我忘了你身上是湿的。”
你抬起那只好脚硬踹我下去。
叫我过来的是你，推开我的也是你！
刚要说责备的话，耳旁机器的轰轰声突地响起。
我才看清你光着膀子坐在床头用吹风机吹你腿上的石膏。
“还痒啊？”
我走过去俯身问。
“痒一天了！”
你用手推开我说：
“你别管了，快去卫生间冲一把！”
“不一起吗？”
我有些不快，但没表现出来。
你摇头说不急于一时。
我不知道是否理解对了你的意思于是试探着问：
“你待会自己洗吗？”
“等我吹干了再说。”
你敷衍着头也未抬起。
“对了，Ellin说她们一会儿过来打牌。”
我走出房间推开浴室的时候你大声说。
不能找个借口回绝掉吗？
我闷声不吭地关上了门。
洗完澡你还坐在床上吹你的那只脚，我无语地走到门口拉过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你我换洗的衣裤，我故意将衣服扔到了床上，你没有觉察到我稍显不悦的情绪，依旧故我地弓着腰埋头一遍遍上上下下地吹着，吹风机运行的电波声刺激着我的耳膜，雨啪啪有节奏地打在外面的露台上，我背对着窗户，凉凉的风一阵阵吹在脊背。
“热的话你自己开空调。”
你抬头看了我一眼说。
“今晚上不热。”
我说着倏地解下围在腰间的浴巾抛到床上。
“窗户开着。”
你瞪大了双眼看着一丝 不挂的我。
我嗖的蹲下身。
“起来吧！船上的人看不见。”
你朝我的囧样哈哈大笑。
我半蹲着从床上捡起浴巾包住下身站起。
窗外下着暴雨，星星点点光影里的海平面忽明忽暗，海面上漂浮着几艘大大小小的轮船，这里的风景不似外面那般灯火辉煌，令我一时有点时空交错的意识迷离。
“你刚才说的药帮我拿一下。”
“肚子还不舒服吗？”
我不安地问。
“没有，就是有点胀。”你说。
我从行李箱底层掏出药盒抛给你，你抽出一版捡了两粒药片吞了下去。
“要不要喝点水？”我问。
你摆摆手皱了皱眉头说：
“Sun，你帮我挠挠，一天比一天痒！”
我套上中裤趴到床上替你隔着厚厚的石膏一下下挠着你的小腿和脚踝。你只穿了内 裤，在柔和的橘光诱导下我的心潮禁不住躁动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的朝你的那个方向看。
“可能是这两天在外面闷坏了，好点没有？”
我舔了舔嘴唇问。
你神色失落地摇摇头。
“隔靴搔痒能有用才怪呢！”
话一出口我不觉脸上一阵发烫。
你提高语调道：
“痒的我挠心挠肺的！”
我还不是一样？
如此近距离同你坐在床上，气息里都透着一股暧昧的感觉。
“你脸红什么？”
想必是我眼中那抹掩藏不住的欲念让你瞧出了端疑，你不怀好意地朝我明知故问。
听着一声盖过一声砰砰的心跳，我提醒自己矜持一点，努了努屁股坐直身，你的脸一点点向我靠过来，你的目光如炬，我难以阻挡地闭上眼迎接你的热吻。
“我肚子不太舒服……嗯……可能是晚上吃多了……Sun带了药，没多大的事，你们不用过来看我，睡一觉就好……嗯，没事的，我们明天见。”
放下电话你将怀里的我搂紧了些，你的脸贴在我胸口故作深沉地说：
“Sun，你让我和对方爽约，你怎么回报我？”
仰起脸对视到你那双火辣辣的眼睛，我放低姿态，放松了抵抗任由你雨点般的轻点播撒在我的后颈和背上，呼吸跟着急促起来，被你勾起的心火熏染着蔓延至周身，我抿着唇嗓间发出难耐的低吟。你循环往复着与我接吻，不得不承认几日以来你的技巧是越来越娴熟了，令我饥 渴着欲罢 不能，抵挡不住身体由上而下欲念的重重包裹，我下拉你的底 裤。
“别，没洗的。”
你一把攥牢我的手。
我想说我不在意。但话到唇边又咽下，我能猴急到这种地步吗？
“不用我帮你洗吗？”我转而问。
“你想干嘛？从床上转移到浴室里吗？”
你厚颜无耻地笑道。
“你想多了，我可没你那么好色！”
我别过脸鼓着嘴说。
你朗声地笑了起来：
“怎么，餐前的开胃甜点就满足了吗？”
“什么意思？”
我装傻充愣着问。
“我洗洗就来。”
你亲昵地说。
“你来不来随便，我先睡了。”
我背过身说。
“老婆，蓄势待发着等我。”
你贴在耳旁甜腻地说。
“老婆”两字令我很是受用，心里暖暖的。
你洗的时间并不长，你把浴室门反锁了，其实你不锁我也不至于会硬闯进来。浴室有机玻璃的一面对着卧室，你拉下了里面的百叶窗，我越是看不见心里的暗火越旺，外面的雨大一阵小一阵地断断续续下着，床上的我不时敲打着浴室玻璃问你好了没有？虽然知道你一定听不见，我的一颗心急切地盼着你快点出来。
你披着浴巾拄着拐走出浴室，看你头发上滴着水我拉下你身上的浴巾替你抹干。
“没出来之前我们不一直是一道洗的吗？”
“新环境，我担心你一个不小心把我的腿再弄折了。”
你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你干嘛锁门？”我问。
“我……不好，又来了！怎么没完没了了。”
你转身急冲冲地拄着拐快步走回卫生间。
蹲在你面前，我是既自责懊悔又是心疼。
明明晓得你的肠胃不好，还叫你吃了那么多海鲜。
三进三出，四进四出……六进六出。
“看来今晚我是要定在这马桶上了。”
你还有功夫搞笑。
看你一趟趟地跑，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到底要不要紧啊？”
我焦急地问。
“你不是大夫吗？”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白痴，都是我害的你。”我说。
“也不一定，可能是我自己药片吃多了。”你说。
“要不我给Ellin打个电话，现在还早，她们多半还没睡，我让她们开车送你去医院。”
“不至于。”
你坐在马桶上头枕着我的肩有气无力地说。
敲门声响起，我反手替你关了卫生间的门，忙不迭拿过床上的衣裤套上身跑去开门。
是Ellin拿药过来。
“是拉稀还是便秘？你电话里也没讲明白。”
“连着拉了七八回。”
我嗓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别急，你先让他吃一粒试试，我上回也是出门在外上吐下泻的，只吃了一顿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吐吗？（我摇头）那比我当时的状态好。你们房间里怎么黑黢黢的？……”
“我去倒水。”
我急着打断了对方的话。
Ellin按开了房间的大灯，我一时不适应光源晃了晃眼。
她走过卧室探身朝里张望了一眼。
“他人在卫生间。”我解释道。
“那我就不进去了。”
Ellin把药递给我。
她走到浴室门口跟你打了声招呼，你和对方道了声谢。
“你们两个人睡一张床啊？”
当时我一心扑在你身上没留意到对方的问话。
事后想想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看穿了我们俩的关系。
她们原来给定的是两间双床，你后来把我们的改成了大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