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鬃子林不远的岸边,今夏、陆绎等人全身都已湿透,却躲在浓密的草丛里,猫着身子,从草缝隙中凭借微弱的星光偷窥。
乌安邦的水运船,随水流缓慢前行。
突然,水面上冒出几道黑影,随后传来轻功踏水之声……
今夏不禁暗暗喝彩:好轻功,这就叫水上漂吗?
黑夜,月亮隐藏在云层中,微弱的星光等同于没有。隔得老远,陆绎等人看不清楚水面上黑衣人的身形,只能看见七八个模糊的影子。
倘若是白天,陆绎夫妇定能认出黑衣人中的两个旧友——欧阳楚和阿照。
吕公子(阿照)奉义父欧阳天之命,半路截杀陆绎,就算杀不了大人,也搓搓他锐气,以泄心中愤怒之火。
陆绎目力极好,盯着跃上船的一个黑影,心中升起熟悉的感觉:那人莫非是阿照?
阿照、欧阳楚等七八个人上船后,不敢发出声音,鬼鬼祟祟地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上层船舱外,站岗的“兵丁”一动不动,手执兵刃,另一手举着火把……大船上安静极了,随夜风摆动的旗子,声音似乎愈发刺耳。
“怎么回事?一点动静都没有?”欧阳楚狐疑,脸上的刀疤在黑暗中有些恐怖。
“阿楚,你们在此等候。”一身黑衣的阿照只露出丹凤眼,眉心紧皱,“莫要走动,我觉得不太对劲儿。”
“好,你小心点。”生死攸关之际,欧阳楚还是将阿照当作亲人的。
阿照点头,转身后双目却透出不屑与嘲讽,这几日欧阳楚对他态度好了许多,兴许是因为知道了平湖岛的存在,又能像在红叶镇一样,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了。
借着火光,阿照轻手轻脚地来到一处偏僻之地,左右看看无可疑之人,双足点地,纵身跃至上层,想抓个乌安邦的兄弟,问清楚。
可他双足刚落地,只听身后嗖一声锐响,暗箭!阿照闪电般往地面一趴,有支短短的袖箭从他头顶上方射过,径自掉落水中。
好险!暗暗心惊的他就地一滚,身子靠近船舷,没等站起来,从四面八方射来数十支长箭,宛若雨点般插入站岗的兵丁身上。
那“兵丁”依旧纹丝不动。
稻草人!糟糕,中计了!阿照浑身一颤,正欲跃至下层,寻找欧阳楚等人的时候,大船下层倏地跃上二十多个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执兵刃,身手矫健,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八个字浮现在阿照脑海中,暗叫一声:“糟了!”
大船接近狮子口,因水流湍急,船身有些不稳,外加无人掌舵,因而在江面上晃动不止。
几个火把,并不能照亮整艘大船。
就算阿照再才智过人,也分不清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杀手,到底是谁的人。
躲在下层的欧阳楚等人,不及思索,便与来者厮杀起来。
一时间,叫喊声、辱骂声、兵刃碰撞声,几乎同时响起……充斥在安静的江面上,隐约直冲云霄。
阿照纵身跃下,飞起一脚,将欲偷袭欧阳楚的刺客踢到旗杆上,只听咔嚓一声,旗杆断裂,那刺客也口吐鲜血而亡。
欧阳楚、阿照背靠背,二人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松懈,欧阳楚再傻也看出端倪:“阿照,如此大动静,上面岗哨为何一动不动……”
“想法子离开,上面是稻草人,我们上当了!”说完阿照手中红绳一闪,对面有人中镖倒地。
“陆绎这只老狐狸,有朝一日,小爷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欧阳楚咬牙切齿道,“阿照,怎么走啊?”
“来者何人,报上名号。”阿照没理睬他,大声询问。
为首的黑衣人叫周海。他冷哼一声,猖狂说道:“无名无姓,奉命办事,这艘船上所有人,一个不留,兄弟们,等什么,快杀啊!事成之后,上头重重有赏。”
“吆,真是癞蛤蟆打哈欠,”欧阳楚举剑刺来,“好大的口气,爷现在就送你上路,去玉皇大帝那里领赏吧!”
……
“阿楚——”阿照急得险些破口大骂,眼下怎能呈口舌之快,溜之大吉才是上策呀!
月亮钻出云层,月光散射在江面上,狮子口两岸的树林,望过去都清晰了不少。
距离鬃子林不远处,躲在草丛中的陆绎、今夏等人见时机已到,便不再躲避,六名锦衣卫拿出神机箭,瞄准乌安邦大船——
一支箭离弦后,划破夜空,只听嗖一声,箭头插入船板上,瞬间燃烧起来。
第二支箭径自射入客舱中,点燃了锦衣卫早就撒好的硫磺和火药……
第三支……
等船上厮杀的两伙人,听见射箭声之时,火也燃烧了起来,火焰中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从船舱往外蔓延。
“阿楚,莫要恋战,快跳船。”阿照一剑刺死来袭者,跃过火海,急忙跑过来。
火势越来越大,火光通天,远远望去,恍如一艘火船,映照的狮子口宛若白昼。
今夏瞪着双目眺望,有些于心不忍,随即想到:如若不是小爷夫君聪明,此刻在船上的该是我们。
远远地,两名黑衣男子携手跃入水中,其中一人挥手,一枚飞镖射出,正巧打中站在船舷上的刺客,中镖者身子晃动几下跌入水中。
“阿照!大人,那是阿照。”今夏惊得喊出声,神情有些犹豫,无论是非对错,阿照乃夏爷恩人。
陆绎早就通过身形认出阿照,强压心中不忍,双眸燃起两簇火焰,义正言辞地开口:“就算他对你我有恩,但是为了无数百姓,必须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