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峰不高,没有直指穹空的巍峨,却是雪国的灵魂。
穿过密林,踏着雪路,听雪鸟鸣,闻松果香。
雪神峰像一个孤单的老人,欢迎久未见面的老友,静静地拥抱着田垦一行人。田垦曾经想遍登雪国群峰,陪着泰德统治大柏岭,却一直没有如愿。
距离峰顶尚有里许,山路陡然而峭,驯鹿攀爬吃力,被集中留在一片杉树林中。田垦带着岗田等几个人,踏着通往峰顶唯一的路,慢慢地踯躅而行。他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回忆大海之行。
季风是一头野兽,有时候会没来由地狂暴发怒,有时候又会温柔地轻抚海面,送人漂洋过海到达想去的地方。
与去年深冬踏冰渡海不同,船队所走的航线在冰海与翰海之间,没有丝毫封冻的迹象,只是海水更加纯蓝。浩渺的烟波无边无际,巨大的帆船如同大海之中的一滴水,偶尔打着旋在海中漂荡。
有时候,幽蓝阴森的大海像历尽沧桑的老人,露出斑驳的稀疏的牙齿,述说着平静背后的凶险,让人产生一种可怖的情绪。
为了实现一统篷冲列岛的目标,泰 安率领另一支船队,渡过篷冲海峡,前往须磨蕃助阵明石尚。如果能够帮助须磨挡住深井蕃进攻,保住古坟盆地的粮食产地,须磨蕃极有可能倒向巨浪城,成为泰 安进入篷冲列岛的跳板。这与田垦此行的目的异曲同工:帮助占领北靖的萨摩盟友。
初见萨摩,田垦印象非常深刻。萨摩既是一个侵略者,更是一个杀死雪地熊团敌人的天行者,灭掉了幽蓟、坤国以及芮隐的野心。为了表现出会盟的诚意,萨摩陪着田垦重游北靖多地,包括雪骑山。
雪骑山是北靖四座名山之一,拥有北靖最重要的雪骑山马场,通过用北靖土马与苍陵马交配驯化,得到了更加耐寒的雪骑马种。雪骑马体格强健,极其耐寒,战斗品质坚毅,特别适宜在雪域密林作战。
相传在神龙纪时代,七子大士曾来到雪骑山,共同练北寒南暑之功,以期替天下苍生屠灭恶龙。雪骑山最高峰靠近黑河,峰顶建有一座古亭,据说就是七子练剑之地。
田垦留在雪骑山时日不多,但他看得出来,伦西克表面臣服萨摩,心里却已另做打算。他与荀由曾经谈及伦西克,北靖学士却觉得田垦多虑,认为拉布倾向于萨摩,早晚会取代伦西克,帮助萨摩实现熊族与北靖融合。
由于廊中发生黑色会盟,田垦陪同黄金战团南下。出征之前,荀由偷偷告诉过田垦,自白熊战团控制北靖,大柏岭内多数部落都在迁徙,意欲走出雪国腹地,到北靖的黑土地上生活。随着瓦西旗等三个最强部落离开,大柏岭已无强族部落,如果泰安可以借此机会返回雪国,也许可以在大柏岭打造一个落脚之地。
尽管田垦对此提议并不上心,但他对大柏岭雪国还是极为关注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田垦回到巨浪城不久,亚夏大陆暗站就放回一只灰头海雁,传递了一则消息:雪国出现一支强大熊族。海雁不及信鸽好驯服,传递稳定性也有所不及,但对于志在称霸篷冲列岛的泰安而言,乃是眼下最好的信息传递方式。
这支熊族会是哪一个部落呢?熊族辫子军是雪国最强军力,雪国之内会有什么部落,能够引起白熊战团的警觉,迫使萨摩组织兵力北上?无论如何,这是一股很可怕的势力。莫非是另一支白熊战团?
不管怎么样,田垦希望萨摩能控制北靖,至少他现在的表现很友好,可以成为巨浪城的盟友,若是换了另一支白熊族,也许会陡生变数。田垦虽然说不出原由,但隐隐觉得此事与伦西克有关。
说起伦西克的出身,倒是大有来头的。
大柏岭北至大陆极北,有着千里雪域,生活着近百个大小部落。到了元世纪时代,其中三个部落依托三座大峰壮大,通过武力征服与联姻,使其他小部落逐渐归附。
三大部落为了彰显地位,将部落改称为“旗”,便是舍里旗、瓦西旗和野人旗。庄帝执政时期,雪国出现了一位“雪神使者”老言答,获得了空前的支持,最终促成三大旗结成同盟,组建了熊族辫子军,走出密林深山雪原,在黑河流域与亚夏族人作战。
昭皇继位之时,熊军辫子军领袖病故,三大部落重新组织会盟,共同推举“雪神使者”后人伦西克为首领。伦西克野心勃勃,率领辫子军南下,生不逢时地遇到雪地熊团。数次大战,伦西克均被泰德击败,只得主动请和,退回到大柏岭,重返祖辈生活的老寨。
此番航行异常顺利,全没有上一次返回亚夏时的汹涌海像。不过,天空鲜少有晴朗之时,总是阴沉沉的,压得云层非常低,使得海鸥、云雀和其他水鸟起起伏伏,绕着船只飞旋,然后冲飞到露出海面的小岛。
对于篷冲列岛族群而言,海界的主宰是海洋女神杵津田,流传着非常有趣的神话故事,亦脱胎于亚夏大陆。
当看到亚夏大陆熊尾峰时,田垦的船队已经在海上走了四五天。熊尾峰是雪熊山第二高峰,乃是雪国与北靖交界的高峰,高而不险,与大柏岭余脉尽头的松岭遥对,峭壁之下怪石林立,皆覆盖着厚厚积雪。雪熊山绵延数百里,是亚夏大陆东北海岸的界山,由北至南走向,是极北之地非常重要的一座山,余脉探入冰海之中。
逃离亚夏大陆时,田垦与泰安曾经在雪域迷路,多亏一支迁徙的熊族小部落引领,找到了熊族人隐蔽的储藏点,及时补充了部队的给养。
尽管没有颠簸的海潮,将士们减少了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情况,避免伏在船头呕吐喘息。但是,极低的云层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让田垦与众人觉得很不舒服。当大家看到亚夏大陆的陆地时,全都兴奋地跳起来,大声地嘶吼、狂叫。
桥本驾船技术堪称一绝,轻巧地避开亚夏大陆海岸线的暗礁,找到了一条适合停泊到大陆内峡的谷地,指挥其他船只依次绑定,以免被流冰所伤。
为了安抚商船船长,田垦调派了一支部下,陪着他们运载货物,沿着大柏岭南侧的雪道,前往北靖六镇。田垦是有私心的:打通连接沉冰岛与北靖的海陆路,运送雪骑马到巨浪城。
雪地熊团能够排名亚夏七彩兵团之一,除了将士战力惊人,所制刀剑更有杀伤力,还得益于雪骑马辅助。雪骑马比雪国土马擅奔跑,纪律性更佳,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下奔袭,以至于熊族人无法抵挡。巨浪城训练了不少步兵,但田垦更看重骑兵建设,尤其是篷冲本岛马匹矮小,向来以步兵作战为主,如果泰安得到源源不断的雪骑马供应,一定会使巨浪城大军更具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