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迟来的预告
“观众朋友们，现在我将在你们面前展示‘杀人’……”
“虽然很抱歉，由于电台设备方面的欠缺，我不能像大家仔细展示这一切，但单是只听声音，或许也很有趣吧？”
“现在，我的汽车行驶在郊外，后座是一个喝的有点醉的独身女人……嗯，看着身材还蛮好的样子呢？不过都无关紧要了，她很快就会成为一具美丽的尸体。”
“对啦？”好像有衣服磨蹭着座椅转过身来的声音：“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
星见反复播放着整条录音带。
近些年来，由于电视、网络等媒体和娱乐手段的普及，广播电台的生意算是越来越差了。就算是每天开车上班的人也基本只是顺带着播播消磨时间而已，更何况这些人中间还有很多是只听歌或什么都不开的。
我开车时是怎样想的呢？星见托着自己的下巴，但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喜欢什么都不播放就开车的吧？
就在今天凌晨，有人驱车在市郊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是昨晚午夜电台《沉默》的观众之一，亲身聆听了那段神秘而恐怖的录音和故事……只是本来也觉得只是整活，是电台为了招揽听众而有意弄出来的玩笑吧，但不曾想真的找到了尸体。
那是一具女尸，通体白皙，皮肤上却有着多处明显因挣扎和强制限制而造成的淤青。根据已有的DNA鉴定，她貌似没遭到什么糟蹋，是被活活掐死的。
死者体内还有没消化的酒精，法医认为她昨晚应该是在某家饭馆吃完饭或在酒吧蹦完迪后打车准备回家的。
“根据‘沉默’听众的说法，当时是夜里，节目发生在半夜十二点以后，不管在哪，受害人离开的时间都是在那个时段附近吧……她无意间上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的车，又因为酒精的迷醉作用短时间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所以即便有手机，却直到遇害都没有向外界传递出任何消息。”
星见紧盯着法医，沉吟了一会后说：“这样啊……不过按‘录像’的内容来看，恐怕发出消息也无济于事吧？犯人好像是铁了心要杀掉她啊。”
法医点点说：“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不过如果她当时清醒一点，向犯人说自己已经向家里或警察局通报自己的‘动向’的话……即便听起来可能会有点神经质，可在现实的情境里，犯人却很有可能因为担心被抓而暂时放弃行动吧。”
法医咽了咽唾沫，接着说：“毕竟，没有会毫不顾忌自己会‘被抓’的犯人存在吧？——无论是出于他们想要‘继续犯罪’还是‘明哲保身’的犯罪心理。”
——是这样吗？
即便法医先生走了很久以后，星见仍盯着他的背影，神经质似的将手指摩挲在下巴上思考。
“的确，从‘常理’的角度而言，不管是怎样的犯人应该都不愿意去做‘自己一定会被杀’的事情……如果是那种冲突杀人或不得不保全自己的情境也就罢了，但像那段广播里记录的‘杀人事件’，犯人应该处理的更谨慎和注意才对。”
“不如说，他‘展示这段录音’本身的行为，就带有了一丝疯子的气氛……然而，根据当夜观众和电台人员的口供，犯罪嫌疑人意识非常清楚，面对主持人的问话也对答如流，只是果断拒绝了‘放弃杀人’的选项而已。”
“有必要往电台呐跑一趟呐。”星见拿定主意，很快就收拾好公文包朝外边走去。
深圳电台大楼位于城市中心地带，现在是这样，但以后如何就未可知了。星见再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证件，与大楼一层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很快就到了‘沉默’午夜电台节目的录制现场。
很巧合的是，也许是因为担心这起‘事件’的缘故，昨夜的电台主播居然仍然在场。他是到临时休息室睡了一觉便惴惴不安地赶来接受问话的。
“姚志文，没错吧？”星见抬了抬眼皮。
“没错，警察先生，昨晚……”
“不需要你说，我来问就好。”星见打开笔记本，在上边的纸业上轻轻蹭着铅笔：“昨天夜里具体是几点你们接到了‘那通电话’？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市里的网络上已经把‘这个事件’闹的满城风雨了啊！”
“是…”姚志文很拘谨，舔了舔嘴唇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托这一‘事件’的福，我们电台的收视率好了很多……啊，对不起警察先生，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吧？但我想要说的是，这次事件确实造成了一些对我们意料之外的影响。”
“按照我的记忆……那通电话是差不多在十二点整的时候打来的吧？不过嘴里叫嚷叫嚷着‘杀人’什么的内容，我们是从来不信的，毕竟以往也有很多这样乱来搞事的接线司机的嘛！”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掐断电话？”星见像是没有听到姚志文的疑问。
“这……实在抱歉，像我们这样的节目，正常情况下可能一晚上也没有什么听众，更糟糕的话，也许是连整个晚上都没有人来接线呐！”姚志文说：“当时听到那家伙要‘杀人’，我的确是想第一时间切断电话的，可上司却疾步走到旁边阻止了我，说‘这不是挺有趣的嘛，听听看’……”
“我明白，警察先生，请不要那么看我……但像我们这样的小型作坊，近几个月来真是连糊口都成了问题，我和我的上司随时都有失业的可能与风险……您能理解的吧？我和他家里都还有孩子要养啊！有房贷和车贷要还，要是什么都秉持着正义那一套来根本无计可施了！”
“当时我也只是觉得‘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偶尔也会有这么有趣的电话打过来，说不定在网络传播之下能成为话题并提高收视率呢……嗯？上司可能有嫌疑嘛？不可能啊！他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现在还在那间休息室里睡呢！”
“我明白了。”星见点点头，合上笔记本，提出想和姚志文的上司见一面。姚志文也使劲点点头。
他不是不想训斥，而是随着工作阅历的加深，他也越来越了解了这世上‘别人’的难处……在这个世上，不是什么都因为‘托名’了正义就可以轻松解决的。
不过在那之前——
星见认真地问姚志文：“对了，犯人的声音怎么样？如果要你再听一遍的话，可以找出来吗？”
姚志文苦笑道：“不行啊……那声音明显经历过技术加工的，也许你们警察有办法还原成原样？因为就是播音主持专业的，所以那种扭曲过的声音我很了解。”
“原来是这样。”星见点点头，随即在姚志文的引荐下朝休息室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