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饯行外孙话立志
文浩、宏亮今年都将上大四，也将在今年考研。正月半的晚上，送行晚饭后坐在桌旁聊起了将来的志向。宏亮说他不想在计算机行业上发展，他学的是编程。他说这行业很苦，不容易出成绩，想从事金融业，至于究竟干什么，还没想好，只是报考时，将报金融专业。文浩说他还是报机械，但也不想在机械行业长期呆下去，想创业。说到创业，宏亮说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一提创业，凤莲立刻反对。她以向河渠、展照俊为例说创业不可取。说还是上班打工稳。说创业有多少赚钱的？弄得不好就赔钱。说：“你外公坎坎坷坷几十年，直到几年前才还清债务，其中你父母、你姨还贴了钱。现在你爸又陷进去了，太危险，不要创业。”
为怕她着急，文浩忙答应不创业，毕业后上班。就这样她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又叮嘱，千万不要开什么店，办什么厂，踏踏实实地上班拿工资，挣个稳当钱。
他们说时向河渠只听不开口，尤其是凤莲说时连言也不插。他知道有时候道理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说、都说得有用的。要是按凤莲的说法，大家都去挣那个稳当钱，谁来办厂开店？大家都不办厂开店，到哪儿上班去？办厂开店都不行，她的侄子童国强侄女婿陆春华不都赚了不少钱并且还在兴兴头头地开着办着吗？可是这些事这些道理能在这时说？所以在他们说时，他基本上不说话，直到大家说得差不多时，不，是到了没多少新内容时，才开口。
他说：“你们已二十多岁了，考得上呢，还有三年的时间，考不上呢，一年半后就该走向社会，从此进入新的人生阶段了。这一段是人生最为辉煌的阶段，人在这一阶段中做什么、怎么做？是最为重要的。在这之前你们的成长，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一阶段作准备的。在这一阶段到来的时候 ，你们总该有个打算，或者叫作理想、志向吧？
浩儿，告诉我什么叫志向，什么叫理想？”
“公公，这也要考我？志向就是打算实现的理想，至于理想嘛，也就是对未来事物的希望和目标。”文浩说。
“你在搬词典上的定义。叫我来说，志向、理想就是‘你打算做什么事，成为什么样的人，能拥有什么？’这里头分分类的话，就有人格理想、事业理想和生活理想。
人格理想你就要给自己制订做人的准则，形成自己的道德原则，塑造自己的品格形象。事业理想是指你打算从事的主体职业以及希望达到的成就。生活理想就是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道路，追求什么样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比如一套宽敞的住房，一位称心如意的爱人，一个和和睦睦充满互爱的家庭，一项称心如意的工作，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走遍了自己想去的山山水水、旅游圣地等等。
你是想从政当一名官员，打算当多大？务工，是想只当一名普通工程师，还是成为本行业的权威人士？创业，你是想开一间小店，还是想象肯德基一样形成连锁企业？你是想做一个除你家人、近邻、同事外谁都不认识你的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还是名闻一定范围的名人？这些就是志，就是你所需要立的志。”
“公公的志向我知道，就是通过写书来提倡你的立身处世的原则、观点，来发扬正气，纠正歪风邪气。”文浩说。
“你公公的志向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有了。”慧兰说。“呣——，快四十年了。”向河渠说。
“什么？快四十年，七几年时就有了这打算？”宏亮惊讶地问。
“是啊，大概是七八、七九年立下的吧。”向河渠回忆着说。
“只怕是同前妻一齐立下的吧？”凤莲打趣地说。
“前妻？公公有前妻？”宏亮好奇地问。
“你婆婆用词不当，是恋人，不是什么前妻。他们打算合作写书的事我知道，我见过信。”慧兰说。
“见过信？那时你才多大？”文浩问他妈。慧兰笑着敲了一下儿子的头说：“七九年妈多大，你不会算算？”
“为这个志向，你奋斗了四十年，不简单，换了我可没有这个毅力。”宏亮说。
“奋斗几十年才出了一本，要出全已具规模的三本，只怕八十岁前能出齐还有困难呢。”
“浩儿，你可有公公这种毅力？”宏亮问。
“有！等我想好了，也会为实现我立的志向而奋斗到底的。”文浩说。
“有这个决心很好。刚才说了什么是志向和理想，现在跟你们说说为什么要立志。”向河渠打开了话匣子，说，“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先给你们读一首诗。”说罢去书桌上取出《诗词摘抄》之二，拿到客厅，翻开念了起来：
斗转星移，沧桑巨变，你该知晓：
光阴飞逝，似强弓射出的箭镞，
白驹过隙，似闪电迸发的弧飙，
岁月蹉跎，似黄金无声地消耗......
* * * * * * * *
我年轻的朋友呵请你莫再——
请莫再打扮得长发垂肩，裤脚如腰，
东施效颦终究是一桩历史笑料，
有谁去欣赏你效仿洋人的皮毛？
* * * * * *
请莫再沉溺于酒气熏腾，烟雾缭绕，
这杯中的玉液麻 醉过多少英俊年少，
生命的快慰岂在于美醇佳肴，
永恒的欢乐连结着发明创造。
* * * * * *
请莫再满足家具全套，金屋藏娇，
试看长安的名阙如今残存多少？
历史的风沙掩埋过千万奢侈家族，
物质的富有焉能与幸福划上等号？
* * * * * *
请莫再热衷于游山玩水，纵情逍遥，
人生的航程并不会时时丽日高照，
一旦无知伴秋霜染白你的两鬓，
夕阳西下将给你增添无限的懊恼！
* * * * * *
请莫再仰天感慨浮生如梦，苍天易老，
昨日的悬崖今日已架起通天金桥，
不把意志的矿石投进熔炉冶炼，
生命的光环怎么会七彩闪跃？
* * * * * *
请莫再低眉嗟叹物质有限，条件不好，
上古时代何曾有过电灯、航标？
囊萤映雪孕育了伟大的智者 ，
木船布帆发现了好望角。
* * * * * *
啊，我年轻的朋友，请你莫再——
请莫再将时光的金币随意乱抛，
请莫再任青春的花蕾白白凋零，
请莫再以为朝霞永驻，年华不老......
诗刚读完，文浩就拿过去与宏亮同看。向河渠等他们看了一会儿以后说：“ 志不立者事无成”，他说多数人都没有认认真真地考虑过立志，虽然也有追求，也有努力，但常常是事来应付，随缘度日，东一榔头西一棒，到处都洒胡椒面，结果常常是事事想成事事空。追根究底关键因素之一就是没有认认真真地制订奋斗目标。
李大钊说过：“青年啊，你们临开始活动前，应该定定方向，比如航船，必然先定个目的地，中途的指针，总是指着这个方向，才能有到达的那一天。”成功大师卡耐基说：“朝着一定的目标走去是‘志’，一鼓作气不停止是‘气’，两者结合起来就是志气，一切事业的成败都取决于此。”要想获得成功，立好志向是第一步。
“你俩说说，为什么说事业的成败首先取决于立志呢？”“有了志向才有目标。”宏亮回答。
“说得对。志是符合社会发展规律，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实现的蓝图，是你将来要达到的目标：‘做什么样的事？成为什么样的人？拥有些什么？’这一人生的大目标将从方向上引导你的行为，在实际中指导你的行动，使你看清方向。不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都始终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从而前进不迷路，行动不盲目，努力有奔头。所以有人把志向比作人生征途上的导航仪。”
“你的志向是怎样指导你的行动呢？”宏亮问。“嗬，宏亮在考公公了。”慧兰笑着说。
“不是---”宏亮连忙否认。
“这个问题提得好，我来依据我的经历说说。”向河渠笑着摆手阻止了宏亮的解释 。他说，“本杰明.富兰克林说‘要想在人死入土时不被人忘记，要么能写出能流传后世的著作，要么做些值得写的事情。’”
文浩说：“这句话我好象在哪本书里见过？”
“在他写的《穷理查年鉴》里就有。”向河渠回答后继续说，“那时候因为家庭现实情况我放弃了上大学离开农村的念头，抱定了终老农村的宗旨。在这种环境下要实现人生的价值该走哪条路？
人生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归结到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就是要树立良好的道德品德，要为家庭为所在单位作出尽可能大的贡献，出言吐语要合乎道德规范，能被传播，可以流传。用我妈的话说就是‘阎王菩萨让你投个人，你就要做个人，衣裳穿坏了，不要被人点点戮戮点坏了，做个人不要把人做掉了。’我这一生就是奔这个而来的，为这个做努力，写书只是其中之一，就是立言。
不要以为三不朽只有大人物才能做到，书上说的立德是‘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是‘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是‘言得其要，理足可传’，猛一听好象只有圣贤和大人物才能做到，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曾国藩认为人只要能立志，圣贤豪杰都是可以当上的。”
宏亮插言说：“公公常提到曾国藩，历史书说曾国藩镇压太平军，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刽子手，公公却好象很崇拜他。”
向河渠问：“你们看励志书吗？”见两人都摇头表示没看。向河渠说：“要想能正确立志，还是看看的好。一个人是好还是不好，要看你从哪个角度看。镇压农民起义，那是战争，战争哪有不杀人的？太平天国不被镇压，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南京城里太平军占领后并没有给老百姓多少好处，倒弄得乌烟彰气的。起义时也许是立志为民，打下江山后原来的宗旨就不一定还是宗旨了。
曾国藩一生对社会、对人民、对历史是功是过？是功大过也大？这在历史界还是众说纷纭，没作定论，但对个人的品格和为人来说，应当都是值得推崇的。毛泽东、蒋介石都崇拜得五体投地，我通过学习他的著作，也很佩服他。”
见两个孩子都专注地望着自己，向河渠又回到本题。他说：“要实现人生价值，做到三不朽，就得围绕这个远大目标去拼搏。人的一生中遇到的事情是数也数不清的，有些事是必须做的，不做远大目标就无法实现；有些事是可以做的，做了对实现远大目标有帮助，但不大，不做则对目标的实现有影响，也不大；有些事可做可不做，对目标的影响都很小；有些事是不必做的，做了也白做。有了目标、志向做引导，你就会集中精力去做那些必须做的，有条件时做那些可以做的，顺带做可做可不做的，不做做了也白做的，这就是导航仪的意思。
我这一生中遇到的事也不少，在生产队时引进过号称‘稳三千’的水稻品种，到公社后钻研过新闻通讯的写作，创办生化厂后撰写过《小化工生产经营之路》，为搞玻璃钢家具的生产，还撰写了《玻璃钢家具生产法》，为你阿姨起草过《油酯化工实用生产技术》，这些事与我的大目标或者没有关系，或者用处不大，都没花大功夫。
而为著书立说却花了极大的精力，写信出去都用复写纸留下底稿、来信基本都保存，读书凡有感触都记下来，哪怕在外边，看到报纸上、杂志上有我需要的，偏又身边没本子，拾张香烟纸也会记下来。
八本学习笔记中的内容涉及到的书绝对不止一百本；凡遇大事小事也都尽量记下来，以《流水帐》的名义记下的有一千多页；已出版的《成功八策》、草搞已基本结束的《怎样做人与处世》、还在写的《一路上》，甚至草搞已写成的《健康长寿养生法》中的《心态平和寿自延》，围绕的都是三不朽这个大目标。
为了这个，朋友办了家化工厂，邀请我去主持管理生产和技术工作，我对朋友说‘现在的社保每月有三百三十块，夫妻俩每年可拿七八千，基本生活够了。只想夫妻相伴着慢慢朝前过，不再想挣钱了。谢谢你的好意。’就没去。”
“我外公连废旧都在拾，假如有人叫我外公去看大门，保准去。你却连去管生产也不去？”宏亮好象不相信似地问。
“是鲁窑的一个朋友叫他去的，两次来电话请他，都回掉了。说基本生活有了保障，钱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用了，不想离开家。他是真不想离开家，因为我这儿疼那儿难受的离不开他的推拿揉捏；他更离不开书桌，多年来一直是早上四点半就起来的，直到今年寒天我不让他早起，才起来得迟了一点。”凤莲说。
“听舅母说你为老干部的事花时间去写材料，这跟你的志向有关吗？”宏亮又问。
“为大家的利益，为申张大义，依法维权，寻找法律依据，同不肯实施宪法的人抗争，正是立德立功的行为。假如真能成功，说不定不仅仅是我们镇几十个人收益，甚至会让全县乃至全国乡镇企业干部的收益。这是不是符合我的大目标？”
文浩、宏亮几乎异口同声地问：“能有那么大的影响？”
“难说。不论成功不成功，我还想将这件事写成长篇小说，定名为《二百五的摘帽路》。”
“二百五？”文浩不解地问。
“是这样，你外公这帮人每个月的补助是二百五十块，他们就自称二百五。摘掉二百五的帽子，以乡镇企业干部身份拿钱，就是活动的目的。”慧兰说。
“妈怎么知道的？”“咳，你妈去年在家看病养病，正碰上你外公为这事忙呢。”
“你们说要是这本书一出版，会不会影响到全国？同时我们还打算如果不成功，就把事情的真相发到网上去，那影响还小得了？”
慧兰担心地问：“政府会不会打击报复你们啊，尤其是你这个写材料的？”
凤莲说：“年底前就把你爸他们三个出头的找去，说是要取消他们的补助呢，后来没真的取消。”
“这一点倒不用怕，因为第一我们不针对具体官员，引不起仇怨；第二我们不犯法，反而是在维护宪法的尊严；第三即使打击，就是那个二百五。别说取消了我们会打官司，他们肯定会输。即使官官相护，天大不了就是二百五没了。你妈就说过二百五也不是天生就有的，没了也没有大不了的，不怕。”
“你爸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怕什么呢？这么多年来没有这个二百五也在过，譬如到今天还没拿到吧。这么一想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们二老这么一说，我是明白了。如果制订了远大目标，那么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就有了衡量的标准，就不会为做事而做事，而是去做那些有利于实现目标的事。是这样理解的吧？”宏亮说。
“宏亮明白了，浩儿，你呢？”慧兰盯着她儿子问。
见浩儿也说他知道，向河渠笑着说：“本来你们俩都是大学生，文化水平比我这个高中生要高了很多。”
“才不是嘞，你的学识只怕有些教授也不如你。”宏亮竖起大拇指说。文浩随后说：“我也这样认为。”
“唷嗬，外孙吹捧起外公来了，我这点儿自之知明也没有哇，哪能比得上教授呢。我说的意思是你们都快大学毕业了，立志的事原本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来罗嗦，但从多次交谈中发现你们好象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回想我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没有，走向社会好多年了也没有，觉得不怎么好，所以跟你们聊聊这个话题，让你们思想上有个准备。
至于制订什么样的目标？怎样制订？暂时作为一个考题，让你们去想，去看一些励志的书籍，看看人家是怎样立志的，自己再初步考虑考虑，等有了什么打算了，我们再来讨论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