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渐紧,黄叶翻飞,辽西一望无际的高粱已变得穗垂叶枯,在浩浩的长风中起伏涌动如大海的波涛。秋高气爽,寥廓霜天,辽河的水缓缓流淌,日夜不息。残阳照在崎岖的古道上,天边一行南归的大雁整齐地列队而飞,翅翼融没在霞光之中,涂染得一会儿金黄一会儿殷红。
车辚辚,马萧萧。大队披着甲胄的武士不断叱喝着坐骑旋风般地卷来,扬起大片的尘土。
元重换挺立在马上,外面披件布袍,腰间插支长剑,神威凛凛,颌下三绺随风飘舞细须为他平添了几分儒雅,却不见了往日的那份闲适,满脸的焦灼之色,不断高声催促人马急行。
此时的爱新觉罗·遑太积极正亲自统率着十万由后金与蒙古组成的联军大举南侵,他们避开了宁锦防线,绕道辽西经由科尔沁草原的哈喇慎部,分三路向蓟镇喜峰口以西的长城边隘大安口、龙井关、马兰峪发动袭击,由于这里兵马瘦弱、钱粮不敷、边堡空虚、戈甲朽坏,属于边防的薄弱地带,他们没遇到什么阻碍便长驱直入、浩浩荡荡,兵临要塞遵化。
遵化距离燕京只有三百里,是燕京最后一道门户,遵化若失,后金铁骑不日即可西犯京师,非同小可。
由蓟镇总兵调任为山海关总兵的赵率教奉元重换之命驰援遵化,途中却遭遇爱新觉罗·阿济格的伏兵,左冲右突,后金兵依然蜂蚁似地围上来,乱箭射得犹如雨点一般。赵率教身中数箭,战袍染得血红,看看越聚越多的敌兵,知道进退无路万难逃生,下马跪地,向西遥呼:“皇上,微臣尽力了!”又转向东北哭道:“卑职无法继续辅佐元督师五年复辽,请恕卑职失信了!”拔剑横颈,自刎殉国,四千人马顷刻间全军覆没,遵化失守,爱新觉罗·遑太积极再次率众疯狂屠城,一时间,火光冲天、惨绝人寰。
初战既损精兵折大将,闻讯后的元重换痛入骨髓,脸色又青又白,深恐遭舒遒愐怪罪的他准备命何可刚留守宁远,自己则亲率副总兵邹闻郁、张弘谟,参将张存仁,游击于永绶、张外嘉、曹文诏等五千马军昼夜兼程,入关驰援。
“你让赵将军率四千兵马去应对爱新觉罗·遑太积极的十万大军,遵化沦陷只是时间问题而不是概率问题,如今只带马军五千,步兵四千就想要抗衡爱新觉罗·遑太积极的十万人马吗?”迟姗姗不遗余力地敲打元重换,“据我所知,宁远、锦州的人马不过七万,以此据坚城守卫并不难,但如果分兵驰援,心有旁骛,兵分势孤,难免左右见绌,岂不是给了爱新觉罗·遑太积极可乘之机?”
“守坚城,抄后路,聚歼之。” 元重换不慌不忙地回答。
迟姗姗摆了摆手:“若论关内城池的坚固,当以京师为最,但你却不可将其据守以为屏障。”
“为何?”元重换皱紧了眉头。
“你既入关,勤王乃是首务,自当拦截爱新觉罗·遑太积极,使他离京师越远越好,怎可纵敌到城下,惊扰京师?更何况遵化已失,京畿门户大开,蓟州旦夕可破,你还有什么城池可据守?抄后路、聚歼之两策不可谓不佳,只是关内各地勤王之师何日能够齐聚?可否听从你的调遣?尤其难为的是关内兵丁长年未经战阵厮杀,自然比不得你的关宁铁骑,我怕你弄巧成拙,进退失据,劳而无功,反而获罪天下,授人以柄、予人口实。”迟姗姗语重心长。
元重换豪迈道:“迟姑娘多虑了,爱新觉罗·遑太积极此次深入腹地,补给救援艰难,乃是天赐的良机,正可会集各路军马围歼,定教他有来无回,不然他龟缩盛京,辽东何日才可平定?”
“后金八旗精锐尽出,盛京势必空虚——围魏救赵,临机设伏,则辽东可安宁数载,否则辽民之难不知何时能了。”迟姗姗向元重换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自然是以勤王为重了。”元重换不以为然、一意孤行,让迟姗姗在此等待自己凯旋归来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