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绪有些悲凉,这我承认,但这大概又与我之前所在聊天软件上看到的说说有关。与之前美女豪车不同,这件事儿所距离我的不再是一张照片。前两天时间,一位女孩儿在空间留言:正值二八芳龄,我却要嫁作人妻。配了一张图,穿着并不合身的嫁衣,嫁衣是红色的,画过的妆也是红色,她流下的眼泪也是红色。我敢肯定,她是不满意这段婚姻的,因为毕竟,她与男方才见过面,并不熟识,然而新婚的礼炮响起之后,她却得睡在这位并不熟悉的人的身边了。
每个女孩儿都渴望拥有青春,还有爱情,没有谁愿意就这样不经选择地走向别人给自己安排的人生。
这女孩儿十六岁嫁出去,也实属无奈。她的家庭境遇实在糟糕,并无能力照顾到她接下来的人生,倘若让她走下去,那么——嫁人未尝不可。至于爱情——她的父母会由衷地告诉她——那样美妙的东西是建立在生存的基础上的,并且,我们这一代人,谁不是靠着相亲结的婚呢?遇到的并非爱的,不也是走过这么漫长的时间吗?——她的父母这样跟她讲,或许只是自我安慰,然而毕竟有了作用。这或许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但对错无妨,我所关心的只有那个女孩儿。人生大概是一张满是选择题的考卷,有时候你会选出一个心仪的答案,有时候你只能被逼迫着做出某种选择。无奈之举,也是这选择的一部分。
然而现在,也到了我该做出选择的时候。我的命运要比那女孩儿好一点儿,我尚且有选择的权利,她呢,退路早就被封死了。我的选择权尚且捏在自己的手中,那位女孩儿却是别人给她做出的选择,不论她愿不愿意。
我丝毫不待见相亲,并且有些厌烦,然而我心里略微有些激动,这倒是真的。至于出于什么心理,我也羞于说出口。这几天心神不宁,总是为了此事,脑中想着自己相亲的对象是什么模样,我们第一次遇见又能见识到彼此的什么,结果是我们都喜闻乐见的,还是不欢而散。种种,我总是在想。
尽管我讨厌相亲,嘴上心里都是拒绝的,然而当我无法抗拒别人对我的生活做出的选择,我却我还有权利选择平静地接受他们给我做出的选择。
二叔再来我家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准确的时间,并且让我准备好。我点头应允。他跟我讲我要见到的女生会是怎样的漂亮怎样的贤惠处理起家务来怎样的干净利落为人处事并不亚于一个男人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有些害怕。我害怕我的二叔会骗我,他这样讲这样包装完全是仍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我说过,小时候我一副呆相,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摆脱这尊容,然而我毕竟又比小时候见了不少世事,因此倒不乏一些判断能力。二叔这样讲,总给我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或者心里有鬼,又或者没有,谁知道呢。我只是想我所想,担心下自己即将相亲的对象再正常不过,不然的话,我又能就此事而做些什么呢。
年过了去,实在无比平常,且要比平日忙乱,诸事不喜,只是盼望着早去相亲。大约是因为这几日都在寻思这事儿,觉得自己准备得足够充分,又或者真像我娘说的那样,已经过了对年感兴趣的年龄。我们在屋里偎着炉火吃团圆饭,屋外就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屋里温暖,屋外喧闹,然而这都并不属于我们。这时间应该只有我二弟最是兴奋,面对着准备已久的饭菜连连下筷,丝毫不顾忌礼法。我娘则在一旁絮叨,再次给我讲相亲事宜,并询问我是否找人陪去?
我说不用,她就又向我说了她的担心。我跟我弟比起来,虽说长他十多岁,然而我在某方面的确不如他。我弟现在二年级,我拿二年级的自己跟他比,也觉得自己像是个痴儿,从小我娘就担心我,这呆痴的性格在社会上不吃香,并且吃亏。她算是担心的没错,踏入社会后我总觉得吃力,并且这性格也并不招人喜,我带着窘迫和苦恼回来,娘一清二楚。她算是个预言家,早就预知了我会再次回来。我娘现在嘱托我,一句话总是多说几遍,像以前一样,然而我倒是有着跟以前不同的情绪。以前的话,总是嫌我娘唠叨,现在却是希望她唠叨地再长一点儿。我在外面鲜有朋友,并寡言少语,因此难得有人跟我讲话。
我总是一再讲自己的孤独,然而并无人喜欢孤独,没有谁喜欢。
初一初二一过,二叔的电话就来了,说好地点,催促我去。我心念这时候已久,跟我娘说了声,就骑着电车去了。
路程不远,我也熟识,就约在我们镇往县里的那条大道上。这条路上有一长旺饭店,是我们村里人开的,我没去过里面吃过饭,但有时会从店门口路过,门可罗雀,大概平日里生意也是冷淡的。
拐了一个弯儿,就看到了长旺饭店,在看到饭店的时候,也一并见到我二叔,就站在饭店门口,伸头露脑,格外可笑。我把电动车往那里一停,二叔就跑了过来,呵斥我,说:你怎么骑着电动车就来了?
不然呢?我一边把帽子摘掉一边回复二叔:我可没考过驾照。
二叔似乎对我这话十分反感,似乎觉得我无能,然而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又似乎觉得我无能的理所应当,要是有点儿心眼倒是咄咄怪事,毕竟我小时候是那么的……那么的傻。
二叔催促我进去,说要我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我进去,发现女方已经到了,两个女生坐在那儿嗑瓜子,对着面,都穿得好似浣熊,扎着辫子,又只能看清一个侧脸,不过地上的瓜子皮倒是抢眼,让我略感不快。
两位听到我二叔叫,都转过脸来看我,这时我的眼睛也往那里觑,但仍没有看清她们的脸。她们一见我来了,就连忙起身,之前手里抓着的那把瓜子也散到果盘里。站在那儿,不言声,倒是在打量我。
两步还未走近,就又听到一声,从身后传来,尚未回头,就知道是一中年妇女。提着一暖瓶往这赶,大概是女方的负责人?如我二叔一般的身份。
之前我没来这儿的时候,总是渴望,现在我到了此地,却又忍不住一阵失望。总觉得满地瓜子皮的场景跟我想象中不符,而且,那边还有一中年妇女,穿着大概是经过精心挑选,但总觉得太过惹眼。她是这女生的姑,说话声音很大,饭局上总能听到她哈哈大笑,往往因为我二叔讲了一无聊的玩笑。我打心里厌恶,这胖女人和我二叔粗鲁的行径让我想要快点儿离去。
好像二叔对我多了解似的,他自己一个人把我的信息都介绍给对方,并且大言不惭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听他那副讲法,倒真是觉得可笑无比,他那副得意劲儿,就好像在叙述自己一样。但我必须明确地说,我二叔所跟女方说的,大抵都是虚假的话,尽管这些假话在他的讲述中显得无比真实,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澄清。
我这个来相亲的人就只是坐在饭桌前,面对满桌的饭菜不发一言。从始到终,我和那个女孩儿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都是落筷捡桌子上的腥荤。不得不说,我这位老乡开的店还是蛮不错的,饭菜吃起来香嫩可口,而且后来又上了几道我可心喜欢的菜,因此一次相亲,我倒是吃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