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意认真地盯了两秒后,坐不住了,急匆匆地跑出亭子,喊道:“别念诗了,快,我们跟上那乌鸦。”
乌鸦出没,说明附近可能有死气。
稻田里的追逐战还在继续,朱飞的情况很不妙,稻杆锋利的棱角把他割出很多小伤口,女鬼光凭流出来的血就能轻易地确定他的位置。
“我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追我啊。”朱飞叫苦道,忍着剧痛在稻田里穿行,鬼魂追到后面三四米的位置。
胡小妹也不好受,昏昏沉沉,拨开水稻也越发吃力了。
水稻都挂着大串饱满的穗粒,这是有生命活力的。
一粒很微弱,但千万粒在这里,对亡魂的压制力可不小。
更何况它现在受损不轻,连头发都快使不动了。
“你…杀…了我,我要你偿命…”它咬牙说道,大踏步往前走。
距离还在减小。
“你个疯婆子我怎么知道那按钮是加速的,我又没学过。”朱飞喊道,他快力尽了,用手指插进泥田里,拖着身体走。
“等着朱飞…我要把你的脑袋…扯进机器里搅碎掉…”就两步的距离了,胡小妹残忍地笑道,仿佛看到了可爱的血浆飞溅的景象。
背后传来的气越发阴森,朱飞急眼了,喊道:“靠,你怎么这么神经啊,拿到我以前没照顾过你吗,西瓜我没少给你吃啊。”
朱飞很热情的,夏天自家西瓜成熟了一两个,就抱到厂里分掉。
在厂里面,朱飞确实是最友善的,胡小妹出意外时,也意识到他想救人。
因此成为凶魂后,朱飞起初也不是她恨的目标,只是随着记忆的模糊,现在是了。
朱飞说的话有效果,让凶魂的大脑死机了几秒,但也就几秒罢了。
“谁叫你…杀了我…”凶魂咬牙切齿地说道,抬头,杀意更盛。
但趁着几秒的功夫,朱飞爬上了马路,玩命地奔逃起来。
胡小妹怒嚎一声,追了过去,速度极快。
眼看就要追上了。
好在天助好心人,朱飞跑对了方向。
“叮铃…音音…”一声拖着长音的金属振动声传来。
“啊…”对鬼魂来说会非常刺耳,胡小妹当即捂住耳朵,停止了追击。
真意摇着三清铃走了过来。
朱飞血流不止,瘫倒了,黄安然过来检查他的情况。
“哈哈,他受伤了,喂你还好吗?”真意跑的贼快,安然跟着会吃力,喘息着说道。
“把他带走,我来收拾这个妖孽。”真意眼神冷厉,这鬼魂在楠岙镇作恶多端,她恨不得手撕了它。
“Ok,你小心。”黄安然扶起他,赶紧撤离了。
胡小妹转身就想跑。
“叮铃铃…”真意快速摇起铃铛来。
鬼魂被震得头痛欲裂,跪地痛嚎,在如此剧烈的音浪攻击下,鬼影被逼出来了。
“给我出来!”真意精气集在掌间,一把拍在农妇的额头上。
农妇昏迷了过去。
凶魂被震出来了,不作抵抗,转身就飘走。
使用这铃铛要耗费精气,真意也疲惫了,但不敢马虎,放下铃铛提起剑,追过去。
“小屁孩改天看我不整死你…”凶魂嚎道,快速飘走。
真意追着,随手捡了根木枝,忍痛割出指尖血,留在木枝上。
“中昧,精火。”真意掐指念咒,木枝很快燃起了火红的气焰。
“看招。”真意停下,用力掷出木枝,她臂力可不小,并且运用了精气。
木枝唆的一声,击到了凶魂的背。
火星四溅,凶魂被击倒了,冒起了烟。
真意拿起七星剑,催动菊花纹。
这是刚才在跑的时候,黄安然画的。
然而这时,一股刺痛感从花纹那传来,让真意愣了下神。
但还能承受,她也不顾其它了,贴上火符就上前攻去。
瓯州夏季的气温,那真是铄石流金,梅姨可以借此量产火符。
这些符咒是有保质期的,一般不超过一个月,因此真意用起来毫不心疼。
“我跟你拼了!”凶魂急忙回身,那血肉模糊的面部露出疯狂的神情。
她用粗大的右手拽住剩下的半张脸皮。
嘶啦,随着一声痛叫,它脸上爆出血雾,整张脸全没了,更恐怖了。
“这是什么?”夹杂着邪血的狂风刮过来,真意摆开菊仙气罩进行抵御,但这下头更痛了。
“死吧!!哈哈…“凶魂仰天,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
透过黑风,真意隐约看到凶魂浑身出现大大小小的爆炸,每次都能炸出一团血雾。
“该死,这是什么招数啊。”她感觉的到接下来相当危险,但剧烈的气浪冲击,让她根本抽不开身,只能竖剑防御。
“我的头发…哈哈…回来了…你们全都死吧…”胡小妹疯癫地笑道,全身都裂解了,最后只剩个头颅飘在空中。
黑红的邪血集中在头部,不仅有她的血,还有受害者的血。
邪风停了,眼前忽地一亮。
糟了,真意往前看去。
赫然看到,它圆圆的脑袋上,像刺猬一样冒出了许多凝实的血刺。
紧接着头颅也炸了,无数的血色发丝,如倾天暴雨般向她冲来!
估计带追踪的,躲也躲不开。
真意一咬牙,用指尖血在脸上写起字来。
一个草书,御!
用精火点燃火符,贴在剑上,七星全亮。
以自身为阵心,布置阵法。
瞬间,许多把烧着明红火焰的气剑出现在周身。
在全力催动菊花纹,整个剑阵附上一层微寒的罡气=。
“去!”真意承受着强烈的负荷,嘴角都流出血丝了,随着一喝,剑往前一刺。
所有气剑尽数飞出,带着肃杀的火焰,跟血发激烈地对冲起来。
劈里啪啦,肮脏的血,洁净的火,邪气,罡气,在寂黑的水稻田里,绽放出一场壮丽的烟花,三公里内的人全能清晰地看到。
“呦,谁家在放鞭炮啊,还挺好看。”
十余秒后。
脑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有许多针在扎,真意强忍着,但受此影响,还是气虚了。
“啊。”剑落,她倒下了,法阵破裂。
但血发还有啊,如同饿虎扑食般,激烈地刺过来。
“糟了。”真意睁大眼睛,感觉要死了,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这该怎么办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蓦地一面琥珀色的方形光盾出现了,护住后面的真意。
血发打在这面光盾上,就像雨水落在窗户上。
激起了一圈圈柔和的涟漪,仅此而已。
真意惊讶地看到这一幕。
黄安然就在旁边,捏着一块儿小物件,在支撑法盾。
“呼,还好感到了,真意你怎么样。”他转过来问道。
“不愧是黄家古玉,名不虚传,我现在头…很痛。”真意捂着头,痛苦地说道。
“怕不是连续使用花纹,过载了,快回山歇息吧。”黄安然忧心道。
很快,所有血发全消除干净了,田野平静了下来。
“那鬼呢?”黄安然不敢放松警惕,还在开盾。
“我估计她自爆了,才发动这种程度的攻击,不愧是凶魂,我们回去吧。”真意解释道,拿起剑,虚弱地站起来。
“把花纹擦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看挺激烈的就跑过来了。”安然拿出纸巾,递给她,问道。
“呵,好久没打的这么痛快了,那凶魂确实厉害。”接着真意擦掉蜂王浆,边说边走回留云峰。
这晚他就在大悲庙过夜了。
朱飞受了伤,被邪气侵染,无大碍,但需要修养。
被凶魂刺激的,他又愧疚又害怕,最后去跟警方,坦白了过失杀人的罪行。
警方这才确定案情牵扯进了灵异,调查清楚后,为避免引起恐慌,以化工原料泄露为由向公众公布。
厂子被封禁了,不过镇长百方推脱,最终把官帽保住了。
翌日真意去找翁镇长要来了赏金,想还给黄安然。
黄安然推辞不过,便折中,要了三万。
接着隔天早上,詹真意带着黄安然,沿着留云峰的山道继续往里面走,游览雁荡山的诸多景点。
青峰迭起,鸟语花香,一道石径穿梭其中,两人带着零食,边走边吃。
“我们这次到宝冠寺,给住持爷爷送点东西吃,顺路我带你去看下大瀑布。”詹真意提着木盒,里面装着梅姨做的芝麻米糕,笑道。
“大瀑布好啊,宝冠寺住持,是你们的朋友吗?”黄安然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啦,宝冠寺跟我们的仙姑洞挨得很近,关系还算不错,哼,雁荡山上少有的真道行。”
刚好路过穿山马路,一处光鲜亮丽的大佛寺在路旁,游客很多,僧侣们在卖门票,一张二十块,詹真意不屑地哼道。
宝冠寺位置比较偏僻,在风景区边缘的山峰上。这里还没开发,只有条苍松古道能上山。
浮云飘过,梵音阵起,峰顶有座木石寺庙,规模不大,没刷漆,苔痕遍布,显得古意盎然。
“小詹…”“真意…”“来吃粉干啊…”寺内拢共就十多位僧人,有老有少,都认识詹真意,见她过来, 热情地招呼道。
庙内的佛像有些残损,他们穿着都是灰布衣,有些还是打补丁的,看样子挺清贫的。
真意乐呵呵地在佛堂里面分起米糕来,这些僧侣开心极了,连连道谢。
唠家常,真意把处理凶魂的事说了遍,只说了梅姨心脏受了影响,没说做手术的事。但还是让他们忧心不已,老住持去拿了些草药,让真意带回家。
黄安然也插不上话,便等待他们说完。
接着两人去三世佛的佛像前。
“你有什么愿望,就跟老佛祖说吧,我每次来都要拜拜的。”詹真意笑道,先到蒲团上拜了拜,估计她心里说的是让梅姨早日康复吧。
“行吧,说什么愿望好呢。”黄安然对佛并不感冒,但来都来了,就拜拜吧。
他在佛前跪拜,稍作思虑后,打定了主意。
我佛慈悲,我现在没啥愿望,那就祝愿真意梦想成真…
许完愿后,两人就离开了佛堂。
“真意,你过来,老衲跟你说两句话。”当两人路过僧房时,年迈的老住持神色凝重,挥着手,让真意过来。
“哦,老黄你等下,我去去就回。”说着,詹真意走进僧房,闭门谈话。
很神秘,显然说的事情很重要。
不久真意便出来了,两人下山,去别的地方玩。
看瀑布,坐缆车,傍晚去餐馆吃了啤酒和烤牛排,夜深了回大悲庙。
这天过的很开心。
这则日记到这里便结束了。
至于老住持说了啥,后来真意跟黄安然说了,黄安然可能是怕遗忘,用红笔写在了日记旁边,做注释。
老住持要真意给梅姨带话,寺里的古经师傅前些天去深山采药,在海门崖上,隐见南方云层龙光浮动,疑是太阿出世,还望梅姨早做打算。